第二百八十八章 國人大款

  梁曉秀注意到從20世紀90年代中期，中國人開始到歐洲旅遊了。一些國內的大款非常有錢，在歐洲大有一擲千金之勢。


  她目睹了一些大款的消費情景，感嘆中國變化極大：過去不敢想象的事，在那些大款身上都體現出來了。他們消費能力讓歐洲人一時摸不著頭緒：中國人真的那麼有錢嗎？

  歐洲生產能力巨大，所生產的高檔商品在歐洲消化不完，主要靠出口或到歐洲的外國人的購買力來消化這些價格昂貴的商品。


  2005年歐洲向中國遊客全面開放后，中國人到歐洲旅遊的人數與日俱增，每年都有幾百萬人踏上歐洲大陸。中國遊客給歐洲航空、旅館、餐館、旅遊景點帶來了可觀的收入；而中國人在購物上的消費能力更令歐洲人感到驚訝。起初，歐洲人對中國人的消費習慣一無所知，可是僅僅過去幾年時間，中國人在歐洲的消費令歐洲人目瞪口呆。


  中國人的消費成了歐洲的一道「風景線」，不時成為歐洲媒體的花邊新聞。


  2005年的春天，梁曉秀在巴黎香街布上看到有十幾個中國人走進路易?威登專賣店。出於好奇，她也跟著進了這家店。這十幾個人站在路易?威登手袋櫃檯前，服務員熱情地拿出男、女手袋讓他們挑選。不到半個小時，他們挑選完畢：每人買了一個男士路易?威登皮包，有的還買了好幾個女包。梁曉秀數了一下，12個中國人大約買了30多個皮包。不一會兒，每個人肩上都背著一個路易?威登皮包從專賣店走出來，12名中國男士每人肩上背著一個路易?威登皮包走在香街上，真的成了一道風景線。


  那時梁曉秀早已不使用路易威登包了，她在70年代就購買過那種手包，已經沒有興趣再拎那種包了。


  同一年在奧地利維也納商業街的一家皮具專賣店，5個中國遊客看上了都彭皮帶，標價高達500歐元。其中一位男士用手摸了摸皮帶后，伸出5個手指。那個售貨員搞不清楚什麼意思，顧客又比劃。梁曉秀忍不住問中國顧客，是要買5條皮帶嗎？他們說是。她便用德語告訴售貨員，顧客要買同樣款式的5條皮帶。


  那位售貨員瞪大了眼睛說：「我這裡只有兩條。這是限量版的皮帶。」


  梁曉秀把售貨員的話告訴中國顧客，一個顧客說：「那就買兩條吧。」


  中國顧客走後，售貨員問梁曉秀：「中國人為什麼要買5條都彭皮帶呢？我在這家店工作了20年，還從來沒有遇到一個顧客一次買5條皮帶的。」


  梁曉秀說：「可能送人吧。」


  「送這麼貴的禮品？」


  梁曉秀說：「這不挺好嘛，他們照顧了你的生意。」


  「可是…」售貨員欲言又止。


  梁曉秀看他很願意聊，於是問他：「歐洲人一般買什麼價位的皮帶？」


  「50-60歐元的皮帶就很好了。」


  「那麼再貴一點的呢，多少錢？」


  「像傑尼亞這樣的高檔皮帶價格在150多歐元。如果是萬寶龍頂級皮帶，大約在200多歐元。」


  「那你剛剛出售的都彭為什麼值500歐元？」


  「那不是皮帶。」


  「不是皮帶，是什麼？」


  「我的意思是：那是奢侈品，是定製的，純手工打造的奢侈品。」


  2006年秋天在日內瓦百達翡麗專賣店，一對年輕的中國夫婦挑選手錶。他們看中的是一款標價15萬歐元的男表和一款價格13萬歐元的女表。可是那兩款錶店家沒有現貨，要買就得等。那對年輕的中國夫婦顯然不願意等。這時售貨員把經理請出來，讓他出主意。專賣店經理顯然是銷售老手，哪能讓這麼重要的客戶輕易走掉呢。他開始給中國夫婦上課：「歡迎你們到我們店裡做客。百達翡麗手錶的最大價值在於投資價值。在歷年的手錶拍賣市場上，世界上沒有一款手錶的拍賣價格超過百達翡麗的拍賣價格。」


  中國夫婦顯然對這個行情很熟悉，丈夫說：「這個情況我們知道。」


  「你們挑選的這兩款手錶都是很好的表，但是從投資價值來看，它們的增值潛力不大，而且目前我們也沒有現貨。如果你們要買，得等3個月到6個月。我給你們推薦兩款手錶，兩款有很大增值潛力的手錶。你們看如何？」


  丈夫說：「有現貨？」


  「請稍等，我去後面取貨。」


  不一會兒，經理拿來兩枚百達翡麗手錶，男表標價26萬歐元，女表標價19萬歐元。經理說：「你們慢慢看，有什麼問題再問我。」


  年輕夫婦仔細看這兩款表，不時交換一下看法。大約半個小時后，丈夫說：「這兩塊表我們要了。」


  「好，好眼力，」經理不露聲色地說，「用不了10年，這兩塊表的價格就能翻一番。」


  妻子終於說話了：「我們不投資。」


  「即使不投資，手錶增值總是令人感到愉快的。」經理討好地說。「請問你們怎麼付款？」


  「信用卡，」丈夫拿出兩張信用卡說，「一張信用卡付一塊表的錢。」


  經理和店員刷卡，包裝，不一會兒完成了這筆45萬歐元也就是450萬人民幣的交易。


  梁曉秀就在現場，她是去保養她的百達翡麗手錶。她知道歐洲人也能買得起這個價位的百達翡麗手錶，但那是極少數人。在中國有多少像這對年輕夫婦那樣富有的人呢？450萬人民在他們看來似乎不是一個很大的數目。看來，中國人真是有錢了。


  中國遊客的消費能力確實讓歐洲人感到不可思議。瑞士大牌手錶如百達翡麗、江詩丹頓、伯爵、卡迪亞、寶伯、萬國等等，法國大牌愛馬仕、路易?威登、香奈兒，迪奧，義大利大牌范思哲、阿瑪尼、傑尼亞，總之，所有的大牌產品，特別是奢侈品都是中國遊客購買的內容。


  於是，巴黎春天百貨公司和老佛爺百貨公司配備了專職中文導購。德國科隆成立了華人免稅店。布魯塞爾機場國際空港免稅店也有華人售貨員。


  歐洲各大機場的退稅窗口是中國遊客聚集的地方，在巴黎、法蘭克福、赫爾辛基等國際機場每天都有大批中國遊客在退稅窗口排隊退稅。


  梁曉秀每次到巴黎戴高樂機場時，都會在退稅窗口停留一會兒，專門看中國遊客退稅的情景。從巴黎飛回中國的國航班機載客200多人，其中絕大部分乘客都到退稅窗口排隊等候退稅。在歐洲免稅店購買商品，價值超過100歐元以上的商品可以退12%左右的稅。退稅前，先要把行李託運，辦好登機卡后，再到退稅窗口排隊。一次她看到巴黎機場退稅的兩個窗口只開了一個，排隊的人大約有100多人。人們把護照、購物發票、免稅單一起交給窗口工作人員，工作人員再核對購物發票和護照，然後清點現金，退給遊客。有的遊客因為沒有在免稅店購物，而在其他店購的物，所以不給退稅，雙方開始在窗口爭吵，這時機場警察就過來維持秩序。梁曉秀注意到在所有排隊等候退稅的旅客中只有不到10個外國人，其餘全部是中國旅客。


  法國地勤退稅人員效率低，他們退稅的速度非常緩慢，一個多小時過去了，排隊的人還有20多個人。這時廣播開始呼叫前往北京的旅客姓名，說飛機快要起飛了，抓緊時間登機。前面幾個人等不及，也不排隊了，趕緊往登機口跑；有一個旅客拿出一大推購物發票，連同護照和免稅單一起遞進窗口。工作人員開始核對、計算髮票，然後問那位旅客是是做什麼工作的。旅客聽不懂什麼意思，干著急。梁曉秀走過去告訴那位旅客對方問他的職業。他說他是公司經理。梁曉秀翻譯給工作人員。工作人員說，一共退稅12560歐元元。梁曉秀算了一下，按照退稅金額，這位旅客至少購買了大約8萬歐元也就是80萬人民幣的商品。


  退稅人員，一個法國婦女，看著梁曉秀直搖頭。梁曉秀問她，是否每天都有這麼多中國旅客退稅。


  她說：「天天如此，真讓人受不了。」


  「怎麼受不了？」


  「他們的發票有各國的，不僅有法文，還有德文的、義大利文的、西班牙文的、荷蘭文的，我們哪懂那麼多外文呀。我們得一一核對。而且，他們的發票又那麼多，一拿出來就是一大堆。」


  梁曉秀調侃道：「那還不好，他們給歐洲創造了利潤。」


  「可是我們的工作量也增加了多少倍呀！」


  「那你們讓老闆給你們增加工資唄。」


  「法國沒有這個規定啊。」工作人員直搖頭。


  2003年，梁曉秀在巴黎國王餐廳吃飯時，領教了國內大款的經濟實力。國王餐廳下飯館，是巴黎的一家高級餐館，價格昂貴，專門提供法國高檔西餐。那天中午，梁曉秀看到進來9個中國遊客。她看那9個中國遊客很有來頭，他們一身名牌，神態自如，漫不經心地在服務員的帶領下走到一張大桌子旁坐了下來。


  這時一個年紀大約在50歲以上的法國男服務員走過來，很有禮貌地遞給每人一個菜單。


  一位戴著勞力士金錶的男士對導遊說：「我們不看菜單了。你告訴他，什麼菜貴，就點什麼菜。就是說，讓他們上最好的菜。」


  導遊是一個30歲左右的年輕人，他問道：「那價格因素不考慮嗎？」


  「價格不用考慮！」其中一個年輕的遊客說。


  導遊用法語對服務員婉轉地說，客人想吃最好的法國菜。


  服務員不解地問：「最好的菜？請告訴我哪樣菜？」


  導遊回過頭問對客：「他問你們具體要吃什麼樣的菜？」


  戴勞力士錶的男士有點不耐煩地說：「不是告訴你了嗎？要最貴的菜。」


  導遊又對服務員說：「客人說要點最貴的菜。」


  「最貴的菜，我們有很多，他們要哪種呢？」


  導遊把這句話翻給這些客人聽。一位中年男子不耐煩地說：「這老外怎麼這麼木訥！讓他從最貴的菜開始上10個菜！」


  導遊翻譯后，服務員說：「最貴的菜，法國松茸一份是500歐元，而且量不大。」服務員示意導遊翻譯。


  幾個遊客發起了牢騷：


  「500歐元不就5000人民幣嘛！有什麼可顯擺的！」


  「好像我們吃不起似地！」


  「也太小瞧人了！」


  「快點上菜吧！」


  「真他媽地啰嗦！」


  法國服務員雖然聽不懂中文，但他顯然看出來客人出言不遜。他對導遊說：「請等一下。」說完他走到後台，顯然是去請示餐館經理了。不一會兒，他回來對導遊說：「請你告訴客人還是把具體的菜點上，這樣我們好下單子。我們不能完全做主給客人點菜。」


  導遊剛一翻譯，戴勞力士錶的男子刷地站起來大聲說：「老子不吃了！走！」其餘的人都跟著站起來。導遊很尷尬地也站了起來，跟著這些人向門口走去，回頭還不忘和服務員說了一聲：「對不起，再見。」


  看到這情景，梁曉秀心想，有錢也不至於這麼囂張吧？可是又一想，中國人真偉大，一擲千金，讓法國佬無地自容！真讓人解氣！


  那個法國服務員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足有5分鐘。為了緩和氣氛，梁曉秀叫他一聲：「先生，請結賬。」


  他扭過頭，看到梁曉秀這張中國人的面孔，居然沒有任何反應。


  梁曉秀又說：「先生，請結賬。」


  他轉過身來說：「好，請稍等。」


  不一會兒他把單子拿過來遞給梁曉秀。梁曉秀付了錢，然後故意問他：「剛才那些客人怎麼回事？怎麼坐下來又走了？」


  「他們……」服務員憤憤不平地說，「他們這些中國人沒有教養！」


  梁曉秀一聽馬上說：「先生，我也是中國人，你怎麼說中國人沒有教養呢？」


  他顯然意識到說錯話了，馬上改口說：「我不是指所有的中國人。」


  「你剛剛說中國人沒有教養。」


  「我是說……」


  「你必須道歉！否則我找你們經理說理。」


  他顯然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幾乎是哀求地說：「小姐，請息怒，我向你道歉。」


  梁曉秀看到他眼裡已經有了淚水，於是說：「我接受你的道歉。其實，剛才你和那些客人之間有誤會。他們並不是想羞辱你，這只是中國的文化和法國的文化不同而已。」


  「那在中國的餐館不點菜名，中國的餐館也給客人上菜嗎？怎麼上呢？」


  「中國餐館巴不得客人說要最貴的菜呢。他們完全可以把餐館最貴的幾道菜端給客人。這很簡單嘛。」


  「可是，你看著菜單上最貴的菜，多貴呀！要是都上，那得多少錢呀！」


  「你擔心他們付不起？」


  「是的，我擔心，」他激動地說，「據我所知，我們餐館開業120年來從來沒有遇到過有客人把菜單上最貴的菜全部都點齊的現象。」


  「那不正好讓中國客人打破你們店的記錄，何樂而不為呢？好，再見。」


  走出餐廳，梁曉秀想：中國是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國家，13億人口對許多歐洲人來說是天文數字，他們難以有一個直觀的概念大批的國人還沒有出國旅遊，倘若有一半中國人每年都出國旅行，那麼全世界的旅館、餐館都會爆滿。再過幾十年，等中國有錢人多了，都能把整個歐洲買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