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坤子沒有向馬長風解釋為什麼他要輕征那個想取他性命的劉曉勇，馬長風也沒有問。現在兩人都覺得對方是聰明人，誰也不需要向誰過多的解釋，都能夠比較準確的理解對方的心思。


  坤子一路開著車，腦海里不時現出自己小時候的情形，沒有母親的他，特別是在放學回到家裡的一剎那，他就感覺到自己那麼像秋天在風中瑟瑟發抖的枯葉。很長時間，坤子都驅逐不掉那樣的感覺，儘管鄰居們對單門獨戶的老解家特別的照顧，可是，沒有母親的孩子心裡會有多麼苦，只有坤子一個人知道，甚至作為父親的解學平都無法體會兒子那幼小的心靈是多麼的孤寂與凄苦。


  更何況劉曉勇是一個沒爹沒娘的孩子，如果不是劉兵把他拉扯大，他劉曉勇哪會有今天？說不定早就在哪裡餓死了。所以，現在坤子不但能夠理解劉曉勇為劉兵而要刺殺他的心情，他更因此而敬佩劉曉勇的人品了。他的腦海里不時會湧現出一個衣不蔽體的小男孩，在寒風中行走的畫面，那個小男孩似乎是劉曉勇，又像是他自己。


  如果因為這次事件而把劉曉勇推上了不歸路，那麼他坤子將會一輩子都不能心安了。


  「我不想減罪，我就是要殺了你這個王八蛋！」劉曉勇那撕心裂肺的吼叫一直迴響在坤子的耳邊。雖然這個孩子迂了一點，可是，他對劉兵的那份感激卻是讓坤子很讚賞的。


  坤子回到村裡，直接把車子開到了壩上去看了看，他沒有看到王翠花的身影，只看見芳芳在游泳池那邊忙活。現在是下午四點多一點，還不到做飯的時候，所以坤子就覺得有些奇怪。


  坤子把車停在了門口，開了大門，見王翠花南屋的門虛掩著，他推門而入，看到王翠花剛剛從床上爬起來。


  「你一個人在家？」坤子問。


  「昨晚你去哪了？」王翠花立即撲上來抱住了坤子。


  「我……昨晚喝大了，沒法開車，就在城裡睡著了。」現在坤子讓王翠花這樣抱著，多少有些不太適應的感覺。他忽然之間覺得屋裡有一種怪怪的味道，「什麼味兒？」


  坤子使勁嗅了嗅鼻子。


  然後他就看到了地面上有一塊發黃的地板，好像被什麼燒過一樣。


  「你在屋裡燒紙幹嘛？」坤子疑惑的問道。難道家裡出了什麼事兒？

  王翠花猶豫了一陣子才說：「昨天夜裡我做了一個不好的夢，把我嚇壞了，想出去燒點紙的，可外面太嚇人，沒敢出去。」


  「夢有什麼可怕的，白天又胡思亂想了吧？」坤子立即想到了昨天夜裡發生的事情，心說，難道自己的經歷竟然讓王翠花夢到了？這也太玄了吧？


  「也可能是這些日子嚇著了，可那夢也太嚇人了。」王翠花夢中看到了一個血肉模糊的人，醒來之後，她怎麼也睡不著，為了求個心安，她才想起了燒紙，一個在農村裡長大的女人，對於許多事情都寄希望於鬼神，而唯一的辦法，也就是燒燒紙了祭祭鬼神了。天亮之後，王翠花還對著太陽連說了三遍保佑坤子和她母女平安的話。


  現在坤子這麼問，王翠花都沒有敢把那個可怕的夢境說出來，她害怕會對坤子不吉利。


  「以後可以不用這麼害怕了，那幫狗雜種已經抓起來了！」坤子覺得現在可以這樣放心的讓這個苦難的家庭過上安穩日子了。


  「你不知道嬸兒有多掛心你！」王翠花的眼裡慢慢濕潤起來。這些日子她一直為坤子提心弔膽著，而芳芳還小，不太知道外面的險惡，正所謂初生牛犢不怕虎，可王翠花吃的鹽也比芳芳吃的飯多，當然懂得這得罪了人的後果。只是眼前的事業正在起步，她也不想讓坤子半途而廢，哪怕是提些風險，她也願意幫著坤子頂著，可惜的是，她一個女人，一點力氣都使不上，倒只能替坤子擔心了。


  芳芳的心裡同樣擔心著坤子會不會出事，那天夜裡讓人砸了家裡的窗戶之後，芳芳當然知道這幫人的厲害。坤子不打電話，芳芳也不打給他，卻又放心不下，於是便借了替馮秀梅代銷茶葉的事，去了一趟茶莊，順便打聽了一下坤子來過了沒有。可惜的是，芳芳過去的時候，坤子還沒趕到那裡。芳芳前腳剛走，坤子也去了，所以兩人正好錯開了沒有見面。


  「謝謝你嬸兒。」坤子心裡無比的感動。這應該是除了自己的母親之外第一個真正關心過他的女人，他心裡暗暗的發誓，一定要讓這個女人過上好日子。


  「都是一家人，說什麼謝不謝的，只要你好好的，嬸兒什麼都好。」王翠花情動之處，突然雙臂抱住了坤子的腰。


  大門吱的響了。


  芳芳一進屋，就先朝北屋裡瞅了瞅，因為她在水庫上的時候就聽許二愣說坤子回來了，他看到了停在壩上的車。


  回來果然看到車子停在了門前，就知道坤子在家裡。芳芳的心裡一陣激動，她賭氣歸賭氣，其實心裡還是希望見到坤子安安全全的，不然的話她也用不著跑到茶莊去打聽坤子了，畢竟這些日子坤子經歷的險事太多。


  「坤子哥，啥時候回來的？」見到坤子完好無損的站在那裡，芳芳激動地撲進了他的懷裡。她既把坤子當成了自己的戀人，又當成了親哥，因為從小到大，坤子也是第一個關心照顧她的男生。


  「剛回來這不就先去庫上跟你報到了嗎？看你忙沒打擾你就回來了。」當著王翠花的面，讓芳芳這樣抱著，坤子有些不自然。


  「許二愣跟我說你回來了，我還以為他是騙我呢。」芳芳的臉紅紅的，之前因為他不打電話回來的怨氣全部煙消雲散了。


  「今天上午芳芳還在念叨你呢。」王翠花趁著兩人都在，便替女兒說話了。


  「媽——誰念叨他了！」讓王翠花一說，芳芳倒害羞起來，別看平時跟坤子一起的時候又打又鬧的，可她嘴上卻從不承認自己愛上了坤子，更不承認多麼挂念他。她希望男女兩方之間的關係是對等的才好，如果坤子不說想她，她也不會說想坤子。


  王翠花去了廚房，芳芳跟坤子兩人則進了北屋。


  「在外面過夜怎麼也不給家裡一個電話？」芳芳沒有轉過身子來，卻嗔怨起來，自從上次被人砸了窗戶以後，整個家裡就籠罩了一層恐怖的陰雲，芳芳跟王翠花尤其擔心坤子的安全，因為她們都知道，那些混蛋就是沖著坤子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