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賭徒的命運（下）

  看著近在眼前的斧子，林永貴趕緊把兩隻手互相抱起來。


  「不不不！小飛哥，我……咳咳，我只是說說，鬧著玩兒的，你可千萬別當真啊！」


  「嘿嘿，鬧著玩兒？」小飛哥雙眸一寒，「林永貴，誰他媽吃飽了撐著賠你玩？我就問你一次，現在，六千八，拿不拿得出來？！」


  林永貴簡直欲哭無淚，現在的他，別說六千八，他連八百、八十都拿不出來！


  「小飛哥……求求你，再寬限我幾天，我、我去找幾個朋友湊湊看……」


  「湊尼瑪逼！」


  小飛哥直接給了林永貴一腳，林永貴被踢得額頭直接撞在了槐樹上，一臉血。


  「多湊一天多四千八，你有多大能耐我小飛會知不道？狗日的，沒錢還他媽充闊佬、進賭場，真是怎麼死都不知道！」


  小飛哥罵罵咧咧，手上的斧子不停晃著。


  「哥，到底怎麼辦？」


  旁邊一個小混混問道。


  「怎麼辦？規矩不能壞，否則，以後誰拿咱們棋牌室當回事？誰拿九哥當回事？」小飛哥摸出一支煙，點上，深深吸了一口，「你們倆，弄住他！」


  「是！」


  小飛哥身後的兩個混混冷笑著上來，一左一右架住了林永貴。


  「小飛哥！小飛哥不要啊！再給我一次機會……」


  任他如何掙扎，都掙脫不了兩個混混的禁錮，其中一個混混把他的左手拉了出來。


  小飛哥拿著斧頭，在這隻手上比劃了幾下，似乎在找位置。


  「小飛哥！！！」


  林永貴一張老臉涕泗橫流，此時此刻，他終於是怕了，終於是徹底後悔了！

  「小飛哥……饒了我，我再也不賭了……」


  「後悔了？嘿嘿，晚了！林老頭，這世上，哪有賣後悔葯的？」


  「是啊……我要是早點聽我老娘和老婆的話，聽我女兒的話……我、我也不至於……」


  小飛哥厭惡地皺了皺眉：「好了好了，一把年紀的人了，還哭？真他媽老不要臉！」


  他「臉」字話音未落，一道寒光已經斬落！

  「呃啊啊啊！！！」


  林永貴整個人要跳起來，左手手腕傳來劇痛，他都不敢看，只看見地上已經有了一大灘血！而，小飛哥獰笑著的臉上、衣服上，也全是噴濺而出的斑斑血跡！

  林永貴知道，自己的左手，已經被砍斷了！


  「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不，還沒完，嘿嘿嘿。」小飛哥陰測測一笑，對兩個混混小弟點點頭。混混小弟會意，把林永貴的右手也拉了出來。


  「不要啊……小飛哥！給我留一條活路吧……」


  如果兩隻手都沒了，以後要怎麼生活？林永貴咬緊牙關、使出渾身力氣拚命掙扎，希望能逃過這一劫——但是，他此刻只能眼睜睜看著林永貴手起斧落，這已經帶著血跡的斧子，再一次砍斷了他的一隻手！


  「呃……！」


  這一次，林永貴連喊的力氣都沒有了，鮮血，從兩處手腕的斷裂傷口中汩汩流出，地上，全是血，他看見——小飛哥拎著斧子就站在血泊里，彷彿一尊地獄惡鬼。


  「這、這就是懲罰嗎……我賭博了一輩子，作孽了一輩子的懲罰嗎？」


  劇烈的疼痛中，強烈的絕望中，無盡的後悔中，林永貴的心神彷彿得到了一種奇異的解脫——


  這兩斧子，似乎砍掉的不是他的雙手，而是一身的貪婪、慾望、罪孽！

  讓他徹底看清了自己以前走過的路，庸庸碌碌、昏昏沉沉、沉迷賭桌、潦倒半生，母親、妻子、女兒一個個被自己拖累，這些都是最愛他的家人……


  「活該啊！哈哈哈哈哈！林永貴，你真是活該啊！！！」


  他忽然仰天大笑，笑中帶淚！


  「你這個畜生，你這個禽獸，你這個千刀萬剮的賭鬼！你活該要受這苦啊！」


  看著有些癲狂的林永貴，小飛哥冷冷一笑：「怎麼？學會裝瘋賣傻了？老子的斧子，就是瘋子傻子也照砍不誤！」


  林永貴的笑聲漸歇，他抬頭，雙目直視小飛哥：「沒關係，哪怕你殺了我，也沒關係。」


  小飛哥一愣，他從林永貴的眼神里，竟然完全看不到恐懼！

  「這他媽……」小飛哥有點懵逼了，正常人被砍了兩隻手之後，面對他這把血淋淋的斧子，竟然沒有恐懼？


  「小飛哥，謝謝。」


  林永貴忽然說道，「感謝你的兩斧子，把我徹底劈醒了，我就是個罪人，如果你現在把我殺了，其實是幫我解脫，我死了，只希望我的老娘和女兒，還有離我而去的妻子，都能好好活下去，忘記有我這麼一個禽獸不如的男人吧。」


  小飛哥目光陰沉，他有點吃不準林永貴究竟是真瘋了還是在裝瘋——忽然，他想到了一個主意。


  「林永貴，兩隻手，抵得上四千八了。」小飛哥咧嘴一笑，摸出煙，抽出一支塞進林永貴嘴裡，給他點上火。


  「老林，現在，咱們兩清了，我這兒……嘿嘿，還有兩萬塊，我借你，你想不想去搏一搏？」小飛哥說著拿出兩疊紅皮，在林永貴面前晃了晃。


  若在之前，林永貴的目光早就滾燙了！


  但此時，林永貴看著小飛哥手裡的錢，竟然只是微微一笑：「唉……不是我的錢，我要來要啥用？小飛哥，既然你說咱們兩清了，以後，我也不會再進棋牌室了……」


  「你可想清楚……林永貴，告訴你個好消息，今天小飛哥我開心，這兩萬塊，不是借你的，而是……送你的！」


  沒想到，林永貴依然搖了搖頭，目光中透露出堅定：「不用。」


  看到林永貴的反應，小飛哥笑了，一開始是陰測測的笑，接著，他的笑容漸漸變了，變成一種會心的微笑。


  而且，小飛哥的臉，竟然也在漸漸改變——


  林永貴一愣，他趕緊用手揉了揉自己的雙眼，忽然，他意識到：我的雙手，不是已經……被砍斷了嗎？！

  再一看，雙手，卻是好好的長在自己的手腕上！


  「怎麼回事？！」


  林永貴心頭巨震，再環顧四周，小飛哥呢？兩個混混小弟呢？地上——乾乾淨淨，只有一些槐樹葉子，清風吹過，哪裡還有血跡？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最後，林永貴的目光定在了陳樂身上，這個給了自己一萬塊、帶他去棋牌室的瘋子，此刻，臉上掛著笑容，彷彿一縷清透的月光。


  「是……是你？」


  林永貴撓撓頭，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


  陳樂卻彷彿不明白他在說什麼：「嗯？什麼是我？」


  看見陳樂的反應，林永貴更加疑惑了——這一切，都太真實又太不真實了，怎麼可能是那個瘋子呢？他難道是妖怪，會變成小飛哥？這個世上，怎麼可能有妖怪呢？！

  「林永貴，你怎麼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陳樂問道，「剛才我問你話，你竟然睡著了？你膽子不小啊？！」


  「我睡著了？」林永貴一愣，「難道……剛才，是我在做夢？」


  似乎，做夢是唯一的解釋。


  這是一個賭徒命運的夢，一個血淋淋的噩夢，也是一個在絕望中頓悟解脫的好夢！


  作者魚一二說：因為自身的某些經歷，勸大家一句——千萬莫沾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