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高景堂的隱疾(中)
「爺爺!」
咳出黑血之後,高景堂喘了幾口,呼吸終於是平順了下來。
「無妨,無妨。」高景堂擺擺手,彷彿渾不在意。
而高盈盈,也不再多問,似乎,高景堂這個病症,她也早已習慣了。
「高老,你這是……」
「哈哈,陳年舊疾,不提也罷。」
但是看高景堂的面色,卻依然煞白,額頭的汗珠越來越多,顯然,他在強忍著某種痛楚。
陳樂凝神雙眸,以「明月瞳術」透視——只見,高景堂體內的「生氣」流動還算順暢,只是,左邊一扇肺葉,竟然是漆黑的。
「這是……」他雙眉微蹙,再仔細看,高景堂左胸「氣戶」、「靈墟」兩處穴位里竟然各扎著一枚短短的銀針,施針手法高明,讓這兩處穴位的「生氣」旺盛不少,好比兩道激流,沖刷著肺葉的黑色物質。
只是,這種手法,它有一個明顯的缺陷——痛苦,時時刻刻的痛苦!
兩個穴道,一直扎著針,呼吸、肌肉牽扯、更不用說咳嗽或者大笑這種能讓胸膛劇烈起伏的動作,都會讓這兩處產生尖銳的針扎之痛,而且,這還不包括——黑色的左肺產生的疼痛。
「這是毒?」陳樂盯著高景堂,沉聲問道。
對於陳樂的問題,高景堂明顯感到了驚訝,他想不到陳樂竟然看出問題所在。
「陳樂小友,我這裡……有幾道醫術上的難題,或許,要與你一同參詳,來來來。」
高景堂似乎並不願意在高盈盈面前談論自身病情,沖陳樂招招手,拉著他一起走進了自己的書房,順手,高景堂關上了門。只留下高盈盈一個人,在客廳。
……
「高老,你這是……」
高景堂雙腿顫顫巍巍地坐下,因為疼痛,全身的衣物都已經濕透。
「陳樂小友,想不到……你竟然能看到這一步?」
陳樂點點頭。
「神乎其神,老朽真沒說錯,不用『望聞問切』,眼觀即可,真是讓我嘆為觀止!」
「高老,你的左肺,明顯出問題了,沒法治嗎?」
高景堂搖搖頭:「既然你看出問題所在,我也不瞞你……我的左肺,侵染著毒素,而這種毒素,目前中醫西醫……均無葯可解。」
陳樂相信以高景堂的眼界、人脈,他這麼說,那麼,基本上是解不了毒了。
「如果,是手術呢?換肺?」
畢竟,器官移植手術在很多大醫院也在展開,技術也日趨成熟了。
高景堂依然搖搖頭,然後,在他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種極其複雜的表情,混雜著震撼、傷感、痛楚、留戀……良久,他一聲嘆息。
「陳樂小友,說起來,你可別覺得是天方夜譚。」
「如果,我真的換了肺,這毒素,就會轉移,可能轉移到另一頁肺上,也可能重新感染新的肺。」
「這種毒,你與其說它是毒,不如說,它更像一種……詛咒,只要,詛咒之人的恨意在,這毒,就解不了。」
陳樂一愣:「詛咒?!」
高景堂點點頭,然後,他緩緩說出了一個故事,一個連高盈盈都從未沒聽過的故事,事情,發生在建國之前——
當時的高景堂,是一名年輕的軍醫,跟隨部隊在西部雪域作戰。
有一天,他進雪山採藥,遇到了一個受傷的女子,他把她救了起來、送到家。女子的家裡一貧如洗,只有她單身一人,高景堂為她做飯、煎藥、針灸,三天後,女子的傷好了。
女子自稱朵雅,為了感激高景堂的救治之恩,之後的幾個月里,朵雅經常偷偷溜進部隊,去看望高景堂,給他送新鮮的蔬菜、羊肉、自己縫製的棉靴,一來二去,兩個年輕人,相愛了。
一個颳風下雪的夜晚,在朵雅的家中,高景堂和她發生了關係。
誰想到,第二天,部隊接到上級命令,立刻前往南疆支援作戰。高景堂和朵雅告別,朵雅祈求高景堂留下來——在愛情和軍令之間,高景堂最後選擇了以大局為重,眼見高景堂作出了狠心的決定,朵雅生氣了。
「這是我第一次看見朵雅生氣,陳樂小友,或許,你會覺得我在編故事……」高景堂喝了一口茶,眼眸里,彷彿當年的震撼情景還在眼前,「朵雅渾身顫抖,臉上、胳膊上,唉……竟然,出現了細密的鱗片,就像……蛇鱗!」
「蛇鱗?!」陳樂雙眉微蹙,一個人,怎麼會出現蛇鱗?
「對,蛇鱗。」高景堂接下去說道,「而且,她,對我吐了吐舌頭,那舌頭,就跟蛇的信子,一模一樣!猩紅色,細長,分岔。」
在朵雅露出這副形態之後,年輕的高景堂嚇壞了,落荒而逃。
「朵雅對我說,她會用族裡的秘咒詛咒我,詛咒我一輩子生活在痛苦之中,無法解脫,直至死去。」
之後,部隊南下的行程中,高景堂幾次做夢,夢見了朵雅化作一條蛇,眼眸里是怨恨和凄厲,嘴裡發出有節奏的「嘶嘶」聲,彷彿一種古老的咒語。
高景堂連續發了幾天高燒,終於,肺出了問題。
「這個病,是一步步重起來的,起先,這黑色的毒素只在肺葉的尖上,一點點,慢慢積累、蔓延,到現在,整個左肺,已經徹底沒救了。」
「只要呼吸,就痛,但是……人活著,怎麼可能不呼吸呢?呵呵,確實,如朵雅所說,我這輩子,就生活在痛苦中,無法解脫。」
「我用針灸扎了兩處穴位,只能略作緩解,完全無法根除。」
陳樂想了想,問道:「高老,那後來,你去找過朵雅嗎?」
高景堂點點頭:「去過兩次,但是,雪山裡,早就沒人了。」
「第二次,我遇到了一個獵人,他告訴我,不要在雪山亂轉悠,因為,那裡有詭異的人們……他們,都從一個地方出來,那個地方,叫……聖山。」
「聖山?!」
陳樂心頭劇震。
他想起,在辜春靜的幻境里,這位師兄告訴過他——神殿、玄門、聖山,都是龐大的宗門。難道,那朵雅也是一位修道者?
「陳樂小友,你聽過『聖山』這個名字?」
陳樂點點頭:「據說,是一個神秘而古老的傳承,勢力很大,詭秘莫測。」
「是啊,我後來也動用過一些關係,關於『聖山』,完全沒有什麼線索……」高景堂擦了擦額角的汗,「這麼多年來,我也漸漸習慣了,這毒,偶爾讓我死去活來一次,平時,呵呵,都快成我老朋友了。」
陳樂心裡,對這位老人深感敬佩。
「高老,你說得輕鬆,你這麼忍著……無非是怕盈盈擔心吧?」
「哈哈。」高景堂暢懷一笑,「這丫頭,我最擔心的,是嫁不出去呢!」
話題,竟然又神奇地回到了這裡。
作者魚一二說:三更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