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劫后餘波
望月台上，肅殺一片。
暗蛟怔怔的望著躺在地上的玄鳳娘娘，口中喃喃自語著，不知道在說著什麼。
蒼蛟胸腹中一陣絞痛，血冥丹發作了！
他雙目通紅，汗如雨下，撲通一聲雙膝著地，雙臂上青筋暴起，指甲狠狠地抓著地磚，留下一道道抓痕。
望著蒼蛟痛苦的模樣，沐天踉踉蹌蹌來到他的身邊，右手揮起，而後狠狠地拍在他的後背之上，將真氣輸入體內。
蒼蛟頭一仰，一口黑血噴出，將面前的地磚腐蝕殆盡。
「你走吧。」沐天轉過身不去看他。
蒼蛟突然猛地躍起，伸出左掌朝著沐天后背拍去。
沐天感到耳邊一陣風吹過，急忙轉身，一手抓住了蒼蛟的左腕。
「怎麼，你還不肯收手么！」沐天厲聲喝問道。
「呵，收手？已經走了這麼遠了，你讓我回頭？」蒼蛟眼睛斜視，一聲冷笑。
「你還想怎樣？玄鳳已經因你而死了！」沐天渾身顫抖，「到底要死多少人你才肯罷休！」
「不要擺出一副兄長模樣！」蒼蛟怒嚎起來，「我要不要回頭與你有何干係！要殺便殺！我蒼蛟悉聽尊便！」
「你——」沐天一時語塞，右掌高抬，俄頃掌心中隱隱出現一團火球，「休怪二哥無情了！」
說罷，手掌朝著蒼蛟天靈蓋劈去。
突然，一聲轟鳴雷霆天際炸響，望月台塌陷一角，沐天身子一晃，掌中火焰射偏飛到他處。
一道黑霧圍在蒼蛟、暗蛟以及嗜冰魔尊、吞雷魔尊周遭，將他們席捲入空。
「沐天，這兩個人我先帶走了，改日再會！」
沐天一愣，是幽冥王的聲音。
聲音落地，黑霧散去，天空已無蒼蛟等人的身影。
「噗——」沐天手捂胸口，仰頭噴出一口鮮血，視線模糊起來。
他先前中了蒼蛟一刀，剛剛又給蒼蛟運氣治療，真氣消耗殆盡，身子一個趔趄險些摔倒。
沐靈急忙上前一把將其扶住。
「不礙事，休息一下便好了。」沐天擺了擺手。
他朝著四周望去，眾多仙尊道長各個面色憂愁。
「罷了。」沐天搖了搖頭，「靈兒，你去告訴大家，今日鬥法大會便到此為止吧。」眼中充滿無奈。
黑霧一路向北，直至幽都王城方才停下。
「誰讓你多管閑事的！」蒼蛟怒氣沖沖，連聲喝問。
「怎麼，救了你，反倒是我的不是了？」幽冥王言語之間滿是嘲諷戲弄。
蒼蛟攥緊拳頭，一個箭步朝著幽冥王而去，幽冥王手指輕輕一觸，蒼蛟瞬間被震出三丈之遠。
「瞧你現在那副模樣還能殺得了誰！」幽冥王滿是不屑，「你現在對我還有價值，現在還不能死。」
「你——」蒼蛟掙紮起身，渾身戰慄。
「你這兒子倒是孝順的很吶。」幽冥王的目光落在了暗蛟身上。
暗蛟目光獃滯無神。
「為了救你這個父親，他可是親手殺死了自己的母親！」幽冥王望著暗蛟，言談舉止間儘是挑釁。
倏地，一道幽光從暗蛟指尖飛出，幽冥王猝不及防，竟被幽光射穿了左臂。
幽冥王先是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你小子有種！」
暗蛟不語，兀自起身，朝著殿外走去。
「蛟兒——」當暗蛟經過蒼蛟身邊時，蒼蛟急忙喊道。
暗蛟停下腳步，冷冷說道：「從今日起，你我不再是父子。」
說罷，縱身一躍飛往他處去了。
蒼蛟一聲苦笑。
「你跟你的父神一樣都養了個好兒子。」幽冥王仰天大笑。
「呵，莫要得意太早，將來殺你者必是此子！」蒼蛟冷笑一聲，念起拘雲咒，轉眼間飛至酆都寢宮。
寢宮前的梨樹已經枯死了，梨花散盡，只留下光禿禿的樹枝。
蒼蛟望著這株梨樹，心中一陣劇痛。
他舉起右手，掌心中飛出一團幽火落在枯死的梨樹上，慢慢的梨樹化作灰燼。
「去吧。」蒼蛟喃喃自語著。
望月台上蕭索一片，無數甲士正在清理著廢墟。
太陽城中氣氛極其的壓抑，太陽王受傷的消息已經流傳開來，人心惶惶，原本熙熙攘攘的街道瞬間冷清了許多。
「父王。」沐靈輕輕的推開房門，沐天正端坐運氣療傷。
「靈兒。」沐天緩緩的睜開了眼睛，「怎麼了？」
「父王——」沐靈欲言又止。
「唉，我已知曉。」沐天嘆了口氣，從沐靈的神色中他已猜出端倪。
沐靈怔怔的站著，她沒想到事情會弄到如此地步。
「都有誰留下了？」沐天站起身來至窗邊，蒼穹如墨，無半點日光。
「留下的共有一十三位仙長。」沐靈小聲的回答著。
經蒼蛟此番一鬧，鬥法大會是辦不下去了，從華夏各地乘興而來的仙尊道長們敗興而歸。
「這也怪不得他們。」沐天嘆了口氣，「只是他們這一走，原本的設想化為烏有，這組建聯盟一事怕是要耽擱推遲了。」
「父王，沒了他們，我們也一定能夠戰勝鬼方國。」沐靈攥緊了拳頭，擲地有聲的說道。
沐天回過頭來欣慰的望著她：「難得靈兒有如此心意，也不枉為父白疼你一場。」說著，他將雙手搭在沐靈的肩頭，沐靈頓時感到體內真氣涌動，一陣通暢。
「父王？」她疑惑的望著沐天。
「靈兒，為父老了，這雪域終究是要交給你兄妹的。」沐天滿眼殷切的盯著沐靈，「再過幾日為父便要應劫歸天去了。」
「什麼！」話音未落，沐靈已然呆住，手中端著的湯藥啪嗒一聲掉落在地摔得粉碎。
「不用這樣。」沐天沖沐靈笑了笑，似乎要緩解她的緊張，「這一切都是定數。」
「父王，靈兒不要你離開！」她瞬間撲到沐天的懷中，眼淚止不住的流出。
「靈兒，你且聽為父將話說完。」沐天頓了頓，憐惜的撫摸了一下沐靈的腦袋，「父神曾定下規矩，我們龍族一萬八千年為一劫，屆時，非但父王，你的其他叔伯也將應劫歸天。到時華夏就拜託你們這些晚輩了。」
「那十叔呢？十叔是不是也要應劫？十叔應劫的話是不是天下就沒有爭端紛亂了呢？」
「你十叔是個例外。」沐天望著沐靈繼續說道，「蒼蛟自一萬八千年前步入蠻荒鬼域時起便已超脫了生死，劫數對其來說並不存在。」
「那我要怎麼辦？十叔的修為遠在靈兒之上，況且他又有幽冥王相助，靈兒怕是要辜負父王的一片苦心。」
「不。」沐天打斷了沐靈的話，「父神回歸混沌之前留下十顆混沌龍元，除你十叔之外，我和你其他九位叔伯均有一顆，除荒元蛟龍珠在太古玄關之外，其餘九顆均被我九兄弟攜帶在身。我等應劫之後，九顆混沌龍元均會聚集在昆崙山壽華之野，屆時你等務必要至壽華之野將九顆混沌龍元尋到，並取出放置在太古玄關的荒元蛟龍珠，如此一來便可壓制你的十叔和幽冥王，保得華夏太平。」
「靈兒謹記在心。」沐靈咬著嘴唇點了點頭，目光堅毅起來。
「切記，混沌龍元萬萬不可落入你十叔手中！否則華夏危已！」
「靈兒明白。」沐靈再次投入沐天的懷抱，緊緊地抱住他，「父王，靈兒不想讓你離開！」
「傻丫頭。」沐天深呼一口氣后說道，眼角處已是雲翳層層，「即便父王不應劫，你大了也是要嫁人離開的啊。」
沐靈不語，眼淚肆意流淌，不知怎的，暗蛟的身影再次出現在她的腦海。
離了幽都王城，暗蛟在忘川河畔停了下來。
他掣出幽孤鯊齒劍朝著河畔的巨石狠狠地砍去，巨石瞬間分崩離析化作粉末。
一道劍氣飛出，周圍樹木悉數拔根而起，驚起飛鳥無數，忘川河水捲起巨浪滔天。
蒼蛟按下雲頭落在他的身邊。
「蛟兒。」他輕聲呼喚。
蒼蛟從未如此輕柔過。
「不要過來！」暗蛟一聲喝道，一道劍氣落在蒼蛟跟前，激起亂石無數。
蒼蛟一愣，頓時火起，但很快便壓制住了，搖頭嘆息離去了。
終於，暗蛟停了下來，他思忖片刻，拘來祥雲朝著鳳鳴山而去。
鳳鳴山上，梨花落盡，滿眼蕭索，已沒了往日的繁盛。
暗蛟落下，激起花瓣飛舞。
他一步一步的登上鳳凰台。
在這裡，他第一次見到了自己的生身母妃，在這裡，他第一次對著母妃舉起了劍。
暗蛟狠狠地甩了自己兩個耳光，獃獃的坐在地上，兩眼無神。
「就是他殺了玄鳳娘娘！」一道聲音落下，瞬間一十二位白衣女子手持利劍將其團團圍住。
暗蛟沒有動，冷冷的說：「要動手，你們儘快吧。」
那一十二名女子愣了一下，而後各自祭出寶劍朝著暗蛟刺來。
「諸位且慢！」韶華老人翩然而至，一道亮光閃過，一十二柄利劍悉數墜地。
「仙長！」
韶華老人笑了笑，擺了擺手：「他，我先帶回去。」
「可是——」
「一切自有定數，玄鳳娘娘應劫歸天也是前世註定的。」說著韶華老人捋了一下鬍鬚繼續道，「紛紛擾擾，幾多真假，師仇教恨，執念莫深。」
說罷，不由分說一把拉過暗蛟朝著昆崙山紫金竹林飛去。
留下一十二位鳳鳴山弟子怔怔發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