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無面獸王（二）
絕跡谷中殺氣騰騰，光芒四射。
「離歌，終於化作本體了么！」無面獸王一聲冷笑，「今日我便送你去見你那無能的爹娘！」
這邊言罷，那邊無面獸王陡然變大，原本沒有五官的臉上漸漸出現一張鬼面。
離歌並未作答，充血的眼睛射出不共戴天的恨念，四肢狂奔，巨尾顫顫。
鬼面從無面獸王臉上飛出，眼射凶光直撲離歌。
離歌大嘴一張，竟將鬼面吞下。
未幾，離歌腹部隆起，身體扭曲起來。
「還是跟一千年前一樣只知蠻力。」無面獸王大笑起來，聲若驚雷。
離歌仆然落地，化作人形。
離歌牙關緊咬，眼角處竟隱隱出現淚珠。
一千年前離歌還是無面獸族的王子，他的父親離殤是前任無面獸王。
無極那時只是他父親手下的一名將軍，離殤對他信賴有加。
無面獸族與鬼方國的戰事持續了有千年之久。
自從蒼蛟建立鬼方國便不斷對外擴張，整個蠻荒鬼域在他面前瑟瑟發抖。
離殤不肯屈服，雙方互有勝負。
千年的戰事使得民生凋敝，千瘡百孔。
但雙方誰都不肯低首示弱。
終於，蒼蛟熬不住了，他要南下太古玄關，需要一個穩定的後方，於是提出了和解。而此時，無面獸族也已是強弩之末，持續的戰爭給無面獸族帶來了毀滅性的災難，離殤很清楚，如果再繼續打下去，無面獸族將面臨著全族覆滅的險境，便答應了蒼蛟的和解之邀，但是無極卻不能接受。
無極自認為自己的體內流淌著無面獸族沸騰的熱血，寧肯戰死也不願接受和談，但他並沒有表露出來，而是暗中培植黨羽，伺機而動。
和談在絕境之城如約舉行，危機也隨之而來。
正當離殤與鬼方國剛剛簽署完合約，無極突然率軍發難，將前來接收的鬼方國將卒屠戮殆盡。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的離殤勃然大怒，質問無極想做什麼，卻不想無極並不多言，揮起長刀便砍向離殤。雖然離殤的武功法術在無面獸族中名列第一，但畢竟年老體弱，真氣難以為繼，而無極正當壯年，又兼久經沙場，最終離殤不敵無極，被其殺害。無極自此自立為王，離歌四處逃亡，最終流落絕境之城，成為一名烏羽刺客。
蒼蛟得到消息后一邊惱羞成怒，一邊又欣喜若狂。他打著為離殤報仇的旗號在絕境之城大開殺戒，將無面獸族驅徹底趕至了絕跡谷，無面獸族也從此一蹶不振，輝煌不再，持續千年的戰爭最終以鬼方國的全面勝利而告終。
「離歌，今日我便送你去與你的爹娘團聚！」說著，無極一躍而起，揮起手中長刀便朝著離歌砍去。
「孽障，休要放肆！」凝眉挺身而出，慕華塤中飛出銀針，她將真氣注入銀針之內，銀針瞬間凝聚冰霜刺向無極。
無極身軀一轉，銀針擦肩而過，正欲舉刀，忽覺臂上一陣酸痛，低首一看，卻是兩根銀針穩穩紮在上面，受傷之處隱隱發黑。
「不好，銀針有毒！」他心中一驚，急忙封住穴道。
凝眉趁機手運真氣，氣旋生成猛地拋卻，狠狠撞擊在無極的胸口。
無極一個趔趄後退幾步，長刀插地方才止住腳步。
他怒目圓中，手中長刀高高祭起，雙拳緊攥置於胸前，俄頃，一道玄色幽光從拳心射出注入長刀之內。
未過多久，長刀熠熠閃光，刀柄處兀的出現一頭無面獸的形象。
無極一步躍起，接過長刀，朝著凝眉劃去。
頓時一道彎月氣旋生出，凜冽逼人，伴隨著無面獸幻象一同奔向凝眉。
凝眉長劍豎起，嘴中吐出真氣一道，手指輕撫劍鋒，劍鋒隱隱發出嘶鳴之聲。
「去！」凝眉一聲令下，手中利劍登時化作一條長鞭狠狠甩打在無面獸幻象身上。
無面獸一聲哀嚎，竟從一分為二。
鞭子抽的次數越多，無面獸幻化的分身也就越多，這讓凝眉吃驚不已。
「還有什麼招數，儘管使出來吧！」無極得意洋洋。
「天罡陣！」凝眉朱唇一啟，離歌連同三十五名天罡衛立刻各歸其位，將無面獸王困在垓心。
「風起陰霾盡，日落長河侵！」凝眉咒語念罷，縱身而起，天罡衛手中利刃飛出三十六道金光聚集於凝眉劍鋒之上。
凝眉輕舞利劍，金光瞬間落在無面獸王周邊，化作一條條金鏈將其捆了起來。
「收！」凝眉喝道，天罡衛縱身而起，交換位置，圍著無面獸王轉起圈來，捆在他身上的金鏈越來越緊。
無面獸王試圖運足真氣試圖掙扎開來，只見火光隱隱，狂風驟起，眼看天罡衛即將拉不住他，凝眉念動咒語，劍鋒處凝結冰霜四散而下落在金鏈之上。
金鏈瞬間充滿寒氣，將無面獸王釋放出的火焰死死壓制。
無面獸王冷笑一聲，雙手掌心飛出一道亮光，將捆綁在腰間的金鏈打斷，那天罡衛一個趔趄上前，天罡陣頓時鬆散起來。
無極瞅准機會，大吼一聲，從天際引來一道驚雷落在手掌心中，而後將掌中驚雷祭出打向凝眉。
對於這種狀況，凝眉早已是司空見慣，峨眉輕輕一挑，手中利刃拋出，而後身體猛地一轉，袖中一股紫色煙霧漫出，將那驚雷團團圍了起來。
紫霧中電閃雷鳴，火光隱隱。
凝眉雙手向前，將真氣源源不斷的注入紫色煙霧之中，雷鳴之聲漸漸變弱。
無面獸王豈肯坐以待斃！
他牟足力氣，雙臂使勁一展，捆在身上的三十六道金鏈悉數斷裂，天罡衛紛紛倒地。
無面獸王雙手捶胸，頓時化作原形，扇著翅膀撞向凝眉。
此時凝眉真氣已消耗殆盡，猝不及防，被其狠狠撞在胸口，從天空墜落下來。
「殿下小心！」離歌見狀騰升入空，雙手摟住凝眉腰際飄然落地。
凝眉注視著離歌的雙目，像極了暗蛟。
「受死吧！」無面獸王全身燃燒起來，眼睛驀地變成深藍，射出幽光，頭部不知何時突然長出一對尖角。
離歌見狀，一把將凝眉推開，還不及閃躲，無面獸王的尖角已深深刺入他的胸膛，將其抵在一塊巨石之上。
「離歌，你的死期到了！」無面獸王的臉上出現一隻兇狠惡煞的眼睛。
離歌此刻倒顯得很平靜，嘴角處鮮血緩緩滲出，淡淡一笑。
「你笑什麼！」無面獸王怒喝道。
「我笑你不知天高地厚！」離歌的眼神瞬間變得兇狠起來。
他雙手緊握無面獸王的兩隻尖角，將其硬生生的扯出自己體內，而後將全身力氣聚集於雙手，雙臉憋得通紅，怒吼一聲，竟將無面獸王高高舉起，重重摔在地上。
無面獸王還沒反應過來，離歌一個箭步沖至其跟前，將其再次舉起，摔在了巨石之上，一聲巨響之後，濃煙滾滾，巨石化成了粉末。
「這，這怎麼可能！」無面獸王掙扎著起身，眼中流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似乎還伴有一絲前所未有的恐懼。
「我才是無面獸族的王！」離歌仰天大喝一聲，數道閃電從天而落由天靈蓋注入體內。
離歌只覺體內一陣熾熱，身體周圍氣流涌動，沙石飛舞，不時從體內竄出一團團火焰，最終他化作一頭無面獸，張開血盆大口朝著無極撲上去。
無極正面相迎，尖角再次插入離歌體內，離歌並未逃離，反而一步一步朝前走來，尖角在其體內越扎越深。
「你瘋了！」一股不詳的預感升上心頭，無極不由得驚恐起來。
離歌眼中閃過一絲輕蔑，身體猛地燃燒起來，一道炙熱火焰擊中了無極腹部的眼睛，痛的無極哀嚎一聲，想要退縮，卻始終無法得逞。
離歌回頭朝著凝眉望了一眼，仰天長嘯一聲，一口咬住了無極的咽喉。
無極四肢一蹬，漸漸沒了聲息。
過了半晌，看到無極徹底沒了反應，離歌這才鬆開嘴巴，一步躍上高崗，大吼一聲，山谷震動，無數無面獸從四面八方湧來，對著他屈下前肢表示臣服。
離歌，無面獸族新的王！
離歌復化人形，徑直朝著凝眉走去。
胸口腹部血流不止。
突然，他止步腳步，腹中一陣絞痛，一股鮮血從口中噴出，仆然倒地。
「離歌！」凝眉疾步上前將其摟住。
等離歌再次醒來時已是身處絕境之城中。
他望了望四周，這裡並不是他的房間，空蕩蕩的沒有半個人影。
門開了，一名丫鬟端著湯藥走了進來。
「這是哪？」離歌忍著傷痛起身問道。
「這是殿下的後院。」丫鬟回答道，「唉，你別動啊。殿下交代過，你的傷很重，沒有她的允許，你不能離開床鋪。」
說著，丫鬟放下手中的湯藥至床邊按住離歌。
「殿下呢？」
「殿下在校場。」
「她，她沒事吧？」
「殿下的事也是你操心的？」丫鬟瞪了他一眼，將湯藥放至他的跟前，「把葯喝了。」然後起身朝著門外走去。
到了門口，丫鬟停了下來，回過頭來對離歌說道：「殿下沒事。」
校場中，凝眉捂著右臂仰望天空，眼前又出現了暗蛟的身影。
遠處的天際罕見的出現了一抹夕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