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蠻荒鬼蜮
蠻荒鬼域，一塊與華夏大地並存的荒蕪苦寒之地。
狂風呼嘯，陰雲沉沉，天空低的厲害，彷彿觸手可及，全無半點陽光。
放眼望去，整塊土地一片蕭索，廣袤的冰原上稀稀疏疏的散落著可以數清的帳篷，幾縷炊煙在重巒疊嶂中升起，消融在灰濛濛的天空之中。不時有野獸的咆哮之聲隨風入耳，令人心驚肉跳。與寧靜祥和的華夏大地相比，這裡到處暗潮湧動，隱藏著躁動與不安。
酆都，鬼方國的都城，蠻荒鬼域中最大的一座城池。
它南北長三十餘里，東西寬二十五里，四周群山環繞，險峰拱衛，從天上望去，綿延的山脈猶如一條蛟龍盤踞，而酆都恰恰坐落在蛟龍頭部的位置。酆都中央豎立著一座高達十丈、由太古黃銅澆築而成的玄黑色蛟龍雕塑。雕塑北方便是宮殿群落，與華夏諸國的宮殿相比略顯寒酸。
蒼蛟站在酆都城樓上朝南望去，遠處一座關隘在風雪中若隱若現，那便是太古玄關，蠻荒鬼域與華夏大地相通的唯一關口，阻礙蒼蛟進犯華夏大地第一道屏障。
蒼蛟身有八尺，面容冷峻，墨眉上揚，鳳目如炬，臉面光滑無須，卻有一處玄色符文印記在右臉頰若隱若現。他一身黑色便裝，左右衽由金絲玉縷鑲嵌，各有一條張牙舞爪的黑色蛟龍扶搖直上，面面相對，交匯之處有一顆黑色龍珠。一根黑色蛟龍帶盤系腰間，左腰處掛著一串墨玉龍紋珏，一柄太古平冥刀懸在右腰。
「總有一天，我要讓整個天下，讓三界九族全部臣服於我！」望著那高聳入雲的太古玄關，蒼蛟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惡狠狠的說道，眼中似有一團幽色火焰在跳動。
他的右手掌心處有燒焦的黑色圓形痕迹，圓形上還有一些太古符文。
那是太古玄關在一萬八千年前留給他的永恆記憶。
一萬八千年前，九重天外，輪迴壇。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對我！」憤怒的蒼蛟仰天長嘯，嘶聲力竭。
就在剛剛，盤古大神對他的九個哥哥進行了封賞，而他不但沒有得到任何獎勵，還被盤古痛罵一番。
「總有一天我要讓你們後悔！」蒼蛟已然被仇恨沖昏了頭腦，他的兩眼充滿血紅色，直勾勾的盯著輪迴台。
輪迴台，三界九族的輪迴之處。
「跳下去，從這跳下去你就可以獲得新生！」一個聲音突然響起。
蒼蛟四處望了望，沒有發現半點人影，他使勁的搖了搖頭，認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聽。
「跳下去，跳下去你將成為新世界的主宰！」那個聲音再次響起。
「是誰？是誰在這妄語！」空蕩蕩的輪迴台上就他自己。
「難道你是——」突然間蒼蛟想到了什麼，背後不由得生出些許寒意。他低下頭將目光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你是幽冥王！」
「是我！」幽冥王的聲音從蒼蛟的肚子中傳來，「就憑你現在的修為想要將我化在體內，簡直就是痴人說夢！」言語間充滿得意與挑釁。
「休要猖狂！」蒼蛟惱羞成怒，「且待我將你化為血水！」說罷，蒼蛟即刻端坐輪迴台上，只見他雙手交叉，上下翻騰運起功來。
一團白色煙霧在其身邊生成瀰漫，一股氣旋在其周遭縈繞，並無異常。
「哼，看你還敢小瞧我！」蒼蛟不免得意起來，此刻幽冥王在他體內已無聲息。
突然，蒼蛟感到一股鑽心疼痛，一口黑血噴涌而出，周遭氣旋頃刻間消失，身後的白色煙霧也在瞬間變成了黑色。
「這——」蒼蛟大驚失色，感到一絲前所未有的恐慌。
「小子，休要白費力氣！」幽冥王的聲音再次從其體內傳來，「我幽冥王的修為已不在你父神之下，若再執意強行運功，你將灰飛煙滅！」
「你——」疼痛已從心臟向身體其他部位蔓延，此時的蒼蛟面色慘白，嘴唇發紫。
「從這輪迴台上跳下去！」幽冥王的語氣變得不容置疑起來，「跳下去我會助你重構天地！」
「孽障，休想蠱惑我！」說罷，蒼蛟右掌運氣，猛地拍在自己胸口，企圖將幽冥王壓制住，「即便我制服不了你，父神和諸位兄弟也會助我滅你！」
「哼！」幽冥王冷冷一笑，儘是嘲諷，「小子，都幾時了還想著你那所謂的父神兄弟，恐怕此時他們早已到凡界享樂去了！」
聽聞此言，蒼蛟神情恍惚起來，創世殿一幕在其眼前浮現。
此刻蒼蛟的身體已不受其意志控制，他搖搖晃晃的起身朝著輪迴台中央走去。
「對，就是這樣。」幽冥王在其體內引導著，「跳下去，你就是三界九族的王！」
蒼蛟像失了魂魄一般，目光獃滯，動作僵硬，毫無半點靈性。
就在即將踏入輪迴台中央時，他眼中突然閃過一絲亮光，停下了腳步。
「怎麼，還心存妄想？若是他們真的在意你，為何到現在都不來此尋你！」
蒼蛟聽后，心一橫，莫要怪我，都是你們逼的！
說罷，他雙腳踏入輪迴台中央，口中念念有詞，頓時數道白光貫穿其身體，轟隆一聲輪迴台輪迴道開啟，蒼蛟的身體急速下墜，天地為之一震。
「這是哪？」等亮光散去，睜開雙目，蒼蛟已身處一片荒原之中。
「終於回來了！」幽冥王一聲感慨。
這裡是蠻荒鬼域，幽冥王的故土。
創世之初，此處因地處偏僻，荒蕪凄慘，故被盤古排除在華夏之外，這裡只有生，沒有死。
為保護華夏不受這裡的鬼魅侵害，盤古大神用混沌創世斧劃出一道深溝，製造結界，僅留太古玄關一處與其相通。
自此蒼蛟超脫生死，將此處更名為鬼方國，都酆都，自號巫王。
「父王！」一個聲音在耳畔響起，將蒼蛟拉回現實之中。
他回過頭來，叫他的是暗蛟。
暗蛟是蒼蛟的長子，也是鬼方國未來的巫王，修為中神。
暗蛟身長七尺，寬額皓齒，鼻樑高挺，一字劍眉暗藏殺機，眉心之間有一處灼灼赤焰印記，耳畔兩側一縷黑髮飄揚，耳垂邊各懸挂一個翠玉耳環。他身著一身黑衣，左右衽金絲鑲邊，左衽處秀有一條張牙舞爪的玄色蛟龍，而右衽則綉著一輪太陽，寓意著鬼方國必將吞併華夏。他右手緊握幽孤鯊齒劍，英姿颯爽。
「何事？」蒼蛟冷冷的看著他，儘管蒼蛟對他給予厚望，但語氣卻是冷若冰霜。
「烏里術大法師求見。」暗蛟小心翼翼的回復道，他深知蒼蛟的脾性，喜怒無常，稍有些不如意自己便會迎來疾風驟雨式的責罵，每次在他身邊，暗蛟都如履薄冰。
「讓他過來！」蒼蛟的聲音依舊是毫無半點感情。
烏里術，邪族，鬼方國的大法師，也是幽冥王的心腹。
他行蹤不定，身世神秘，沒有人知道他來自何處，哪怕是幽冥王。
「回來了。」蒼蛟看了烏里術一眼，淡淡說道，而後繼續將目光投放在遠處的太古玄關之上。
「托陛下洪福，小人得以全身而退。」烏里術一副畢恭畢敬的模樣，他一邊回答著一邊脫下自己的灰色斗篷。
烏里術佝僂五短，細短薄眉下一雙三角斜眼透露惡光，鷹勾尖鼻顯得面目更是猙獰。他常年穿著一身灰色長袍，手中拄著一根滅善弒魂杖，此杖長約二尺，通體黑色，形狀如兩條黑蟒交纏，蟒首朝上，面面相對，蟒口中央有一顆懸空的黑色珠子。
「大法師此次南行可有何收穫？」蒼蛟轉過身來，如果不是因為自己現在被幽冥王所鉗制，他甚至都不會見烏里術，「我大哥——哦，不，是胤天，胤天他被除掉了么！」
「陛下，小人正是為此事而來。」烏里術頓了頓了，有些沮喪。
不知為何，蒼蛟看到竟有些開心。
一萬八千年來他還未曾見過烏里術如此模樣。
「小人派出的一十三名烏羽刺客全軍覆沒。」烏里術的聲音很小，小的幾乎只有他自己才能夠聽到。
烏羽刺客又稱之為魅影衛隊，是鬼方國刺探情報和執行刺殺任務的神秘組織。
太古玄關因有荒元蛟龍珠的緣故，使得鬼方國普通生靈的肉體無法通過。在幽冥王的指揮下，蒼蛟成立了魅影衛隊，使用魅影術，訓練了一批能夠自由穿梭太古玄關的烏羽刺客來刺探情報及執行刺殺任務。
「一十三人！」蒼蛟聽后佯做發怒，惡狠狠的瞪著烏里術，就在剛剛，他決定好好唬一下烏里術，以解這一萬八千年來幽冥王讓他受的氣，「魅影衛隊一共才八十一人，你這一戰就折了一十三人，莫不是你與胤天暗通，想要圖我性命！」
烏里術聽后渾身戰慄不已，他雖是幽冥王的心腹，但深知蒼蛟脾性，蒼蛟一旦火起來是不管天不顧地的。
「是小人無能。」烏里術磕磕絆絆的回復道，額頭早已布滿汗珠。
看到烏里術如此失態，蒼蛟更是想笑。
「此次任務雖然失敗，但請陛下寬心，小人已安排好後續事宜，一切盡在掌握之中。」此時，烏里術的底氣足了一些，這卻更加深了蒼蛟對他的厭惡，烏里術所講的盡在他掌握之中，也許自己的一言一行也在他的掌握之中吧。
「陛下，小人這還有一個消息，您肯定感興趣。」烏里術邀功般的望著蒼蛟，眼神中充滿諂媚。
「說。」蒼蛟沒有回頭，眼睛一直盯著若隱若現的太古玄關，他根本不相信烏里術還能提供什麼有價值的情報。
「華夏諸國看似服從中原王朝，實則早已是各自為政，一盤散沙，各國均有取代中原王朝，成為天下共主之意。」這次烏里術開門見山，毫不拖泥帶水。
「哦？這倒是有趣了。看來我跟那些哥哥們倒還有共同目標。」聽了烏里術的彙報，蒼蛟的嘴角微微斜上，一個計劃在其心中悄然生成。
「父王，都已經準備好了。」站在一旁許久的暗蛟上前說道。
「小人見過世子殿下。」烏里術看到暗蛟后討好般的行禮，暗蛟卻像沒有看到一樣並不做理會，這讓烏里術尷尬萬分。
跟父親蒼蛟一樣，暗蛟打心底里是瞧不起烏里術的。不僅僅是因為他的兩面三刀，更是因為烏里術所做的那些邪惡之事。
雖然暗蛟是蒼蛟的長子，未來的巫王，但他卻繼承了蒼蛟心中光明的一面，天性厭惡陰謀詭詐。
來至城樓之上，望著眼前黑壓壓一片整齊的軍陣，蒼蛟意氣風發。
「我鬼方國的好男兒們聽著，今日，我將帶著你們出征華夏，踏平太古玄關！」蒼蛟雙臂一展，高聲呼喊。
「出兵華夏，一統天下！」蒼蛟話音剛落，鬼方國士兵戈戟高舉，振臂疾呼。
「太古玄關，我鬼方國志在必得！」蒼蛟已然被眼前的景象感染了，越發的激動起來。
「關隘不破，誓不回師！」剎那間，呼喚之聲震天動地，響徹雲霄。
「出發！」蒼蛟一聲令下，由魔族、鬼族組成的聯軍浩浩蕩蕩開赴太古玄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