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牛奶，睡衣和睡前故事

  趙思麥像條魚兒般躍到了畢易安的大床上，然後在他床上歡騰地「划水」。

  畢易安靠在門框上，無奈地看著自己的家園被蹂躪。

  回家后，畢易安便又回書房忙工作了。趙思麥也沒去煩他，早早地洗漱完便躺在床上和畢姝因她們打遊戲了。

  「好了，把這杯牛奶喝了就該睡覺了。」十一點時，畢易安穿著睡衣，端了杯牛奶走了進來。

  趙思麥剛打完一局，她放到一邊，看了看那盛著牛奶的玻璃杯，腦子轉了轉，說道：「嗯……我刷牙了。」

  其實，即便是她沒刷牙她也不會喝這杯牛奶。這大晚上的，喝這麼大杯牛奶，得攝入多少卡路里？

  「刷了就再刷一次，喝了牛奶好睡覺。」畢易安勸道。

  趙思麥從小就認為，畢易安對牛奶有種莫名的執念。在他眼裡，牛奶彷彿是靈丹妙藥，為了長高要喝牛奶，為了身體健康要喝牛奶，為了睡眠要喝牛奶，特別是對小孩兒而言。因此，畢易安沒少給趙思麥灌牛奶。

  趙思麥是不怎麼喜歡喝牛奶的，因為這個事兒，沒少跟畢易安鬧彆扭。

  在她小時候，有一次，畢易安說要帶她去遊樂場玩。但是帶她去玩兒是有條件的，他告訴趙思麥，把他提來的那箱牛奶喝完了就帶她去。趙思麥答應了並保證自己能完成任務。

  畢易安來的那天，趙思麥將沒喝完的牛奶剪個口子全倒進了水池裡。這個小騙局被畢易安輕易地識破了，因為水池裡有白色的奶漬，垃圾桶里有成堆的牛奶盒。

  畢易安很生氣，因為趙思麥非但沒遵守諾言還企圖欺騙他。

  「好了，不用去了。」畢易安板著臉坐在沙發上，沒有要出發的意思：「既然牛奶沒喝完，那我們就不用去了。」

  自知自己的小陰謀被識破的趙思麥被嚇得哇哇大哭。她趴在畢易安的腿上哭著道歉：「對不起嘛！我錯了，哇——！」

  她倒也不是多想去遊樂場，只是她怕畢易安發現她說謊了就不再喜歡她了。

  結果，畢易安於心不忍，對趙思麥幾番說教后，還是帶她去了遊樂場。

  長大后的趙思麥身高只有一米六一，每次畢易安與她說起身高時，都要怪她小時候不愛喝牛奶。其實趙思麥自己也有點後悔，她發育那幾年，為了身材就死作，確實很少喝牛奶。現在想想，要是之前多喝些牛奶，說不定還能長高個兩三公分呢。

  現在過了發育期，也不用糾結喝牛奶會不會長高了。今天晚上和畢易安去吃了火鍋，要是晚上再乾杯牛奶那怎麼行？所以這牛奶她是絕對不會喝的。

  「不喝了，我懶得刷了。」趙思麥依舊不肯。

  「你今天晚上火鍋就沒怎麼吃，就吃了幾片菜葉，能飽嗎？」畢易安給她熱杯牛奶，也是怕她餓著。

  「飽啦，飽啦。」趙思麥敷衍道：「我哪裡只吃了幾片菜葉，我吃了肉的好嗎？」

  「就吃了兩片牛肉。」

  「還有毛肚。」

  「毛肚只吃了一片。」

  「鴨腸也是吃了的。」

  「也只吃了一根。」

  「你至於把我吃的什麼東西記這麼清嗎？」趙思麥不耐煩了。

  「沒辦法啊，你吃得太少了我就記住了。」

  「隨便你啦。」趙思麥不理他，打算再開一局。

  「別玩遊戲了，該睡覺了。」畢易安將她的手機從手中抽走，遞上牛奶：「把牛奶喝了。」

  趙思麥現在有一點點後悔了，自己幹嘛要搬過來呢？以後不能與康哥約酒了，也不能和因因熬夜打遊戲了，說不定畢易安每天還會纏著她吃各種各樣的營養品。

  「我不喝了，我真的不餓。」被抽走手機的趙思麥只好認真面對這個問題，她苦著臉說：「我晚上得空腹睡覺，胃裡裝著東西就難受，會睡不著的，更何況是牛奶。」

  「哪有這麼怪的事？」

  「本來就是嘛！」

  「那好吧，不喝就不喝。」畢易安總算妥協了，當著她的面將牛奶幾口喝掉了。

  看著牛奶被畢易安幹掉后，趙思麥的心一下就放下來了。

  「哥，我給你買件睡衣吧。」趙思麥打量起他身上穿的那件睡衣。

  「怎麼？」畢易安看了看自己的睡衣，問道：「這件睡衣不好看嗎？」

  「哎呀，你這睡衣穿了有……七八年了吧？該換了。」

  「這睡衣質量挺好的，一直沒破，就沒換。」畢易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太質樸了，趙思麥想，哪有這麼節儉的富二代啊。畢易安不止是睡衣穿了七八年，衣櫃里十年以上的西裝也不少。他的新衣服大多都是他媽和趙思麥買的，他自己沒有興趣買衣服。要不是畢易安在她生日的時候隨意地送了她一套別墅，她都要懷疑畢和是不是要破產了。

  「我給你買件吧，這件就扔了。」

  「這好好的，幹嘛扔了呀？」畢易安不解。老男人一直這麼認為：衣服只有壞與不壞，沒有過時與不過時。

  「嘖嘖，哥，幸好你沒在零幾年的時候追求時髦。不然我會懷疑你現在也會穿著帶褲鏈兒的緊身喇叭牛仔褲。」趙思麥不禁開了一個腦洞。

  「哥不趕時髦。」畢易安雖然聽不懂趙思麥在說什麼，但他知道她在嘲笑自己老土：「你要買就買吧，隨便你了。」

  「你快睡吧，都快12點了。」畢易安看了看錶，有些著急。雖然他自己也經常熬夜工作，但他覺得小孩子睡覺就應該在12點之前。其實他不知道，12點的時候，夜貓子趙思麥的生活才剛剛開始。

  趙思麥將被子提到脖子處將自己包裹起來，被子里還帶著畢易安身上淡淡的體香。

  「哥，你給我講個睡前故事吧。」正當畢易安打算起身關燈離開時，趙思麥拉住了他的手。

  小時候，姜廣梅出去野混時，就喜歡將趙思麥扔到畢易安家過夜。只要一去畢易安家過夜，趙思麥就老高興了。每次入睡前，畢易安都會坐在床邊給趙思麥講小故事。故事都是畢易安隨口編的，只要趙思麥沒睡著，故事就會一直講下去。所以，故事的結局總是在趙思麥睡著的那一刻。

  「好，那我給你講一個有關一棵小樹的故事。」畢易安關掉大燈，只留下床邊那盞昏暗的小黃燈，然後開始在腦子裡構造故事。

  「不要，今天我不聽童話故事。」

  「那你要聽什麼故事？」

  「我要聽你的故事。」

  「我的？」

  「嗯，你的，關於你的故事。」

  「我的.……嗯.……讓我想想。」畢易安思索著：「哦，有一件事兒你可能不知道，我和奚晴認識還是因為你呢。」

  「嗯？怎麼說？」趙思麥突然有了興趣。

  「就有一次，畢導在個莊園舉辦了個聚會，問我去不去。我呢，是不大想去的，因為都是些影視圈的人，我也不認識幾個。畢導說笑笑會去，讓我過來帶你和圖善，因為她怕你小女孩玩不開。我呢，也想見見你，就去了。結果，那天你沒來。」

  「我去幹什麼了？」

  「你去.……了日/本？好像是學校舉行夏令營？還是電影宣傳什麼的。反正沒去。」

  他接著說：「我在聚會上果然無聊得要死，一群女演員圍著我尬聊，聊些有的沒的，煩死了。」

  「人家是看上你了。」

  「可能是吧。我那時呆在大廳里悶，就偷偷溜到後院去抽煙了，在那裡遇上了奚晴的。」 ……

  「就沒了？」安靜了一會兒，趙思麥追問道。

  「沒了。」

  「你們遇見后發生了什麼？」

  「嗯……你要聽？」畢易安覺得跟現任講前任的故事是一件危險的事情，措辭稍有不當就會面臨著大麻煩，能不講盡量不講。

  「講。」趙思麥既想聽，又不屑於聽，但好奇心還是打敗了一切。

  屋子裡燈光黑暗，趙思麥躺在被窩裡，看不清臉色。雖然看不清臉色，但語氣肯定是沒那麼友好的，畢易安只好戰戰兢兢地繼續講著：「我靠在一棵大樹下抽煙，一棵很大的橡樹，嗯……大概得有二十多米高吧。我沒注意旁邊還站著個女人，那就是奚晴。她對我說，先生，能否給我一支煙？於是，我幫她點燃了煙，就站在一起聊了一會兒。」

  「繼續。」

  「嗯？」

  「聊的什麼？」

  畢易安感覺趙思麥的語氣冰涼，不過也談不上有多生氣吧？他猜想，遂而繼續說道：「我問她為什麼出來了。她說，有幾個男人圍著她聊些有的沒的，煩死了。然後我就笑了，我感覺她和我的境遇差不多。」

  「有什麼好笑的？」

  「嗯……確實沒什麼好笑的。」畢易安被碰了一鼻子灰。

  「繼續。」

  「然後我問她叫什麼，她說她叫奚晴。雖然她當時已經成名了，但她的名字我還是沒聽過。但我知道她肯定沒和畢導合作過，畢導的電影我都看過的，對她沒印象。她又問我叫什麼，我說我叫畢易安。她說她知道我，我是畢導的侄子。然後，她就聊了她正在與畢導籌備一部新戲，就是後來的《邂逅》。之後好像就沒聊什麼了，抽完那支煙我就走了。」

  「這麼爽快？你就沒有一點留戀嗎？」

  畢易安愣了愣，他不知道趙思麥是真好奇還是在審問他：「沒有。」

  「我不信，人家那麼漂亮，是個男人都會多看兩眼，你不會？」趙思麥不相信，話里隱隱約約地透著一股醋意。

  「小樹林烏漆麻黑的，她長啥樣我哪看得見啊？」

  「看見了可能得聊個通宵吧？」

  「.……」畢易安不敢吱聲。

  「後來呢？既然你們第一次見面沒擦出火花，那後來怎麼愛上的呢？」

  「我姑姑瞎撮合的唄，多見了幾次面就熟了。」

  畢易安將炮口轉向畢雯，趙思麥就敢怒不敢言了。

  「沒意思。」趙思麥說道：「你換一個故事講。」

  「什麼故事？」

  「你就講講我們的第一次相遇。」

  「難道你不知道？」

  「我不是小嘛，都忘了。」

  「好吧。」畢易安清了清嗓子娓娓道來，這次便要放心大膽得多：「那次選角.……在你之前大概面試了有……30多個小孩吧？我們一直都沒挑到滿意的，大家都有些困了。你上來的時候，我一下就精神了。怎麼說呢？就是眼前一亮的感覺。你小時候啊，長得白白嫩嫩的，臉上帶著嬰兒肥，眼睛烏溜溜的又大又圓，像個洋娃娃。不光是我，那幾個評委都忍不住誇你可愛。然後畢導開始問你問題。她先問，今天你跟誰來的？你說你跟外婆來的。你說話的時候聲音奶奶的，表情怯怯的，太可愛了，哈哈。然後畢導又問，爸爸媽媽去上班了嗎？你說，爸爸去上班了，媽媽走了。畢導接著問，媽媽去哪裡了？你說，去天堂了。說完，你情緒開始失控，就哭了起來。我於心不忍，就離開了評委席，跑到你面前，從兜里掏出一把糖果哄你，你還記得嗎？」

  「記得，上好佳荔枝味的水果硬糖。」趙思麥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你為什麼記得這麼清楚？」畢易安有些驚訝。

  「莫名其妙，我也不知道誒。不過那天確實記憶猶新，因為有個帥哥哥抱著我哄了半個小時。」

  「哈哈。」被誇了的畢易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接著說道：「之後，我跟畢導就選角一事有了些爭論。我打定選你，但她覺得你不合適。她說你上來就哭，也沒有表演什麼才藝，怕到時候在片場哄不住你。我說你能哭就是一種才藝，畢竟劇本里哭戲多。然後我說你其實挺乖的，因為我與你私下呆了半個小時，發現你很聽話。她接著說，說你長得太漂亮了，沒有電影感，她理想的角色眼睛要小，皮膚要黑，骨相要美。我說這沒必要，這主角也不是什麼吃不飽穿不暖飽經風霜的人設，長得漂亮觀眾也喜歡。最後呢，她也沒妥協，就把你待定了。因為實在沒找到比你更合適的人選，最後用的還是你。」

  趙思麥聽完，竟然有些莫名的感動：「所以說，咱倆的緣分其實是你一手打造的？」

  「嗯……可以這麼說吧。」畢易安笑著點了點頭，肯定道。

  「我愛你，哥哥。」趙思麥說道，剛才畢易安談奚晴的醋意早已退卻。畢易安與奚晴的邂逅很美，但自己與畢易安的相遇同樣也很美啊。

  「我也愛你，笑笑。」畢易安在趙思麥額頭上輕輕落下一吻后，幫她關了夜燈，然後小心翼翼地合上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