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編故事的舟子
老者聞言沒有急著回答,從腰間取下一個煙斗,在身旁的灰紅色石塊上磕了幾下,裝上煙絲,用火摺子點燃,「吧嗒」、「吧嗒」地吸了幾口。
一縷青煙遮面,老者眯著眼說道:「救了,說起此事,這周度老兒臨死又造了一次孽。」
牛凡有些錯愕,這老者說的話前言不搭后語,一會說死了,一會又說救了,很是矛盾,不過他沒有插話,等待老者繼續訴說。
「這附近之人都知河靈心善,每逢大旱,河水也會跟著枯竭不少,但附近的田地仍被河靈灌得滿滿的,就是遇到災荒,河裡也時不時地蹦出魚來,救活了不少人,像這樣心善的河靈怎麼會見死不救呢?」
老者似乎有些感慨,像是在自問自答,說完狠狠地猛吸了一口煙,一陣咳嗽后又繼續說道:
「但那周度老兒懂個屁,不識農耕,也就滿嘴的大道理,哪裡知道河靈的功德,更不用說什麼化龍之法了,但他竟然為了一絲薄面和權威,認為一條河想化龍是痴心妄想。
「哀莫大於心死,周度老兒隨口一句話,讓化身成學子的河靈直接死了心,這可比身死還要殘忍,那時候的化龍河也就成了一汪死水,自然救不了這該死的老兒。」
「後來,周度的屍體被打撈回去,本來靈堂都已設好,你猜怎著?這老兒竟然當著弔孝之人的面生生地挺屍活了過來。」
「也許是良心現吧,這老兒活過來后沒幾天,留下一封遺書後,真的死了個透徹。」
「從他的遺書里,大夥才知道這老兒淹死後,魂魄跑到了河靈死掉的心裡,也因此得知了河靈的經歷,而他死而復生,正是因為他誤打誤撞讓河靈暫時有了心,河靈雖化龍未成,但多年的修為凝聚出了一顆類似龍珠的東西,河靈把這東西給了他,才讓他活了過來,但河靈化龍的希望就再也沒有了。
老者說到這,開始傷感起來,住口不言。
牛凡見此,先是一陣沉默,過了一會才開口問道:
「老丈,按你所說這河靈已經心死,但剛才出來推船又是怎麼回事?」
那名麻衣老者見牛凡如此問,露出恍然之色,隨後像是想起了什麼,讓牛凡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現了。
只見老者突然一拍大腿,一掃悲傷情緒,變臉絕對比翻書還快,轉瞬便嬉皮笑臉地朝牛凡說道:
「小公子,老漢喜歡說自己編的故事,每次說著說著便不能自主地太過入戲,怎麼樣?差點信以為真了吧?老漢我這還有一個版本,比這更悲情,老漢我敢保證,我說的故事連自己都能騙到落淚,要不要再聽聽?」
牛凡現,這老者說了半天,問題又被繞回到了原點。
不過此河有靈是確信無疑的,並且在河心時感應到的那股傷感之意也確確實實存在,此河的心未死,或者說是又活了過來。
「老丈,天色已經不早,小子還要趕路,若有機緣,下次再來聽老丈講故事吧。」牛凡起身一禮道。
老者一拍額頭:「我倒忘了這茬了,還真是說故事說上癮了,小公子路上慢走。」
隨後,牛凡向著火焚山方向走去,有關這條化龍河的來歷他已有了答案,而這個故事剩下的一半只是那舟子老者不願親口提起而已。
「這一切都是因果循環么?若那周度沒說那句話,河靈也就不會心死,自然在周度落水時就會救了他。」
「但若他沒說那就話,他還有可能落水么?」
「若他落水是因,河靈救他是果,果又變因,結出他第二次死亡的果。」
「第二次死亡為因,結出河靈心活之果,河靈心已活,那果又是什麼?」
牛凡放慢步伐,內心有些茫然。
「若那河靈向金色真龍問道是因,金色真龍的回答是果,那金色真龍在這場糾葛中又是處在什麼位置?」
「金色真龍似乎沒有因為他的回答承擔相應的果?還是結果未出?」
「因只有一個?種什麼樣的因就會結什麼樣的果?還是果是隨時變化的?」
「而我在聽了這個故事後,會不會也被這場因果埋下種子?那老丈的另一半故事是不願說還是不能說?」
牛凡的思維在不斷迸,如同在理一個異常紛亂的線團,他似有所得,又無所得,一葉而知秋,不知不覺中,他開始嘗試用另一種方式去看待事物,領悟道法自然。
牛凡不認為自己有多少大智慧,也不認為他能想的明白,言者所以在意,他只是不想得意而忘言,而這或許就是他最大的所得。
在火焚山附近有一個叫九支鎮的小鎮子,這個鎮子上的祖祖輩輩們通過一代代的努力,一共修了九條通往四面八方的大路,為過往行人提供了不少方便,這個鎮子也因此得名。
在其中一條大路出鎮九里的地方,有一座供行人休憩的小亭子,名曰九里亭。
鎮上的百姓繼承了先輩的傳統,大多都好與人為善,而王大貴這個鎮上的財主自然也不例外。
這座九里亭就是王大貴出資修建的,想法倒也很簡單,先輩們能助人為樂,他王大貴自然也不能落於人后。
這座亭子本有多人準備出資,但卻被王大貴一人大包大攬了下來,鎮上修亭子有個傳統,那就是要立個碑石在後面,將出資人的姓名刻上。
一般碑石有個半人高也就頂天了,而此亭不同,不僅整個亭子修得比別處大些,就連碑石也有一人多高。
每每王大貴來此,看到碑石上刻的三個朱紅大字,就會露出滿意和滿足的笑容。
今日王大貴正好得空,穿著一身錦緞元外袍,帶個綾羅小帽,攜了幾名家眷和下人來亭中小憩。
鎮上的李大娘是賣茶葉蛋的,每天在亭口支上攤位,行人頗多,生意還算不錯,有了這項收入,李大娘家日子還算過得紅火。
「道長,要買蛋么?熱乎著呢。」李大娘熱情地朝著一名向著亭子走來,身著白黑道袍的青年招呼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