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密閉恐懼症

  宋靜姝再度醒來的時候，渾身酸痛，又見四周都是黑的。


  恍惚間，還以為依然在雲城那個沒有窗的小黑屋中，她猛地坐起，失去鐵鏈手卻忽然揮空，一拳搗在了一堵肉牆上。


  陸天辰被一拳搗醒，疼地悶哼了一聲，旋即他反應過來是宋靜姝打他，頓時以為是「拆禮物」拆太多遍，她終於後知後覺地生氣了，上去就是一個熊抱，將人重新拉回被窩。


  他親了親她臉頰，一邊輕拍她光潔的背，一邊小聲哄：「不做了不做了，寶寶你別生氣好不好？」


  「陸天辰？」她終於反應過來，僵硬的身體也漸漸放鬆。


  黑暗中，陸天辰緩緩睜開眼睛。溫柔地在她耳邊低喃：「寶寶，你怎麼了？做噩夢了嗎？」


  這聲線很性感，但是卻毫無侵略性，帶著安撫人心的魔力，就是那稱呼她不大習慣。


  「咱能換個稱呼嗎？」


  陸天辰不解：「為什麼？之前你明明很喜歡的。」


  「我什麼時候很喜歡了？」


  他貼在她耳邊，呼吸滾燙。「你忘了，昨晚我說想抱你，然後你說『嗯』，接著我打開通道，我們直接掉在這張床上，然後我扯掉了你的小褲褲……」


  「啊啊啊——你不用繼續說了！」宋靜姝趕緊打斷他，臉頰燙地幾乎冒煙。這個男人真是太流氓了！

  「真的想起來了？」他的聲音帶著掩不住的笑意，「我其實很樂意幫你繼續回憶，你不用逞強。」


  他撫在她背上的手忽然又繞到胸前，捏了捏，氣息就又灼熱幾分。


  宋靜姝尚有些不適，連拍帶打地趕開他，裹著被子岔開話題：「能開燈嗎？」


  陸天辰想起她怕黑，忙去摸遙控器。


  沒多久，黑暗中清晰地響起了「滴」的一聲，而後整個房間緩緩恢復到他們剛來這裡時的亮度。


  光線依然是曖昧黯淡的，宋靜姝轉頭四顧后，卻漸漸皺眉。


  來的時候，因為情動什麼都顧不上，自然也沒有仔細觀察過這個房間，現在看了看，那種熟悉的窒息和煩躁感籠罩過來——


  這個房間，和在雲城的時候關她的房間一樣，沒有窗戶，這裡甚至連個門都沒有。


  陸天辰發現她神色不對，像是害怕，又像是緊張，趕緊將人裹進懷中，「還是怕嗎？我把光線調亮些。」


  她竭力剋制著心理上的不適，順勢埋入他懷中，汲取著安全感。「不，不用了。關掉吧。」


  看不見，她就能假裝這是在任何一個她認為敞亮又自由的卧室里。


  陸天辰圈著她，很快發現她身上竟細細密密地出了一層冷汗。


  他心中一緊，擔憂道：「寶寶，你怎麼了？」


  連問幾次，她似乎都沒聽見。他焦急地晃了晃她，又將人抱地更緊一點：「小姝？小姝！你別怕，我就在這裡。」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用有些顫抖的聲音問：「這房間為什麼沒有門窗？」


  他覺得這個問題來的莫名，但還是道：「這個房間的門窗並不是常規的那種，只有用到才會出現。你怎麼了？」


  「我……我不知道。」她也是茫然無措，她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但就是很討厭這種完全封閉的空間。「關燈，快！我不要看！」


  她的情緒忽然變得很糟糕，無論陸天辰怎麼安撫都沒用。


  直到房間重新變回漆黑一片，他摟著她，循循善誘地讓她回憶陸宅後院里的螢火，回憶雲頂城堡里的星空，她的情緒才漸漸緩和下來。


  「陸天辰，我們什麼時候能離開這裡？」


  「很快了。等我把豹形鐲送到這個島的主人手裡，我們就能提前獲得許可權離開了。」


  宋靜姝糾正：「我是說，離開這個房間。」


  陸天辰覺得的哪裡有點不對，沉吟道：「小姝，你在害怕什麼？」


  她答非所問道：「這裡已經不是那個房間了，但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還是在那裡。我……我討厭那種失去自由與世隔絕的感覺，陸天辰，你繼續陪我說話吧，說什麼都好。」


  她沒說「那個房間」是哪裡，但他知道那肯定不是個讓她有什麼美好回憶的地方。他心裡難受地要命。


  「小姝，你和我說說吧，那是哪裡？你沒有失去自由，你也沒有與世隔絕，你別怕，我在這裡。」


  沒多久，陸天辰就在她斷斷續續的敘述中，知道了她在雲城被囚在一間四面都是牆的小屋中，被人刻意以冷暴力對待的事。


  他愧疚的不行。為他沒能找點救她，也為他無法感同身受那種被世界拋棄的孤獨感所帶來的一切負面情緒。


  「小姝，對不起。我……」


  宋靜姝一通傾訴后，反而感覺好點了。黑暗中，她抬手摸上他的臉頰，柔聲道：「不要說對不起。你來了，就是我的救贖。」


  這不是什麼刻意的煽情，而是掏心掏肺的實話。


  不管她當初承認與否，從雲頂古堡那夜開始，他就成了她的救贖。她因為他而不再害怕黑暗，只要有他在的場合，不管多危險，她都會有莫名其妙的自信，自信能化險為夷。


  這一刻，他就是她的盔甲，她全部的安全感。


  陸天辰攬著她，感受她最真實的脆弱與不安，坦誠與依賴，一邊深深感到愧疚，又不禁偷偷竊喜。


  愧的是她在自己眼皮底下被綁走，受到了傷害；而喜的是，幸虧自己來了，幸虧自己是她的救贖。


  「如果你不喜歡這裡，我們就還是按著你的原計劃，等到外面搜完了，就離開這裡。地面上也不儘是不安全的地方。」陸天辰忽然道。


  「可是，我們怎麼能知道他們有沒有搜完呢？」


  「雲軒在外面，如果沒問題了，他會給我們消息的。」


  宋靜姝鬆了一口氣。


  兩人交頸而卧，卻都沒有睡意。


  就在這個時候，床頭上忽然有鬧鐘的聲音響起。


  宋靜姝嚇得一個激靈，陸天辰連忙安撫她：「別怕，是我訂的鬧鈴。小姝，很快你就不會覺得這個地方像囚你的那個房間了。」


  宋靜姝正一臉莫名，黑暗中傳來軌道和輪子摩擦發出的聲響，嘩啦啦地像是有什麼東西要出來。


  她瞪大了眼睛，放在陸天辰腰側的手也緊了緊。


  陸天辰安撫一般親了親她的頭髮，又攬著她稍微坐起來一點，篤定道：「你會喜歡的。」


  這個時候，宋靜姝眼前彷彿有人拉開了幕布，一縷淡藍色的光線從床頭灑過來，光線很長，彷彿從天而降，她抬起頭才能看見頂點。


  而後那光線越來越寬。


  她定睛一看，才發現床頭的牆體像是沉重的窗帘一般緩緩朝著兩邊挪開，露出一片一面巨大的玻璃窗來。


  窗外，大大小小的魚在游，五顏六色的藻在晃，還有海星直接趴在玻璃上，是說不出的可愛。


  宋靜姝驚呆了。


  「這……這是海水缸？」


  「傻瓜，外面是海。」


  「怎麼可能呢？這麼大的玻璃牆在海里？」


  「小姝，你看著這個，就沒想起什麼嗎？」陸天辰目光灼灼地看著她。


  宋靜姝有點懵：「我該想起什麼嗎？」


  「你再仔細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