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人工智障
「你黏這麼近,我沒辦法幹活啊。遠一點,遠一點——」
她轉過去推他,卻被他牢牢困在了料理台和他之間。
他稍稍側了側身,擋住了從黑洞洞的窗外投進來的一道視線,面上的表情卻依然和方才無異。
「你試試,不試試怎麼不知道不行?」
「有什麼好試的,礙手礙腳。」
陸天辰直接掰過她,恢復了之前那種「掛件機械手」模式,道:「你發個指令。」
「油!」
他帶著人往左兩步,仗著手長就把油拿了過來,抵到她面前。宋靜姝右手開油壺蓋子,陸天辰順勢就打火熱鍋,配合地竟有點默契。
「怎麼樣,好用吧。」頭頂傳來他有點得意的聲音。
宋靜姝看著快要冒煙的鍋:「倒油啦!」
嗯,得意忘形的陸先生往鍋里倒了半壺。
宋靜姝:……
「我沒有要做炸貨,你倒這麼多幹什麼?」
他頓時收住,有些心虛,但也有點委屈道:「你沒叫停啊,我是聲控的。」
「炒菜不用半鍋油,這是常識。」
「但你只問我借了一隻手,我現在只是個人工智慧機械臂。」
宋靜姝面無表情地想:他果然是在cos這個!
「你這樣的機械臂,只能算人工智障。」
人工智障陸先生有點傷心:「那……那怎麼辦?」
宋靜姝看不見他,但是光聽這個有點可憐的聲音,就有點於心不忍了。
雖然這人粘人了點,造作了點,得寸進尺了點,可要幫忙的那份心是熱的。
常識這種東西因人而異,對種地的農民來說,何時播種是常識;對教書育人的教室來說,基礎知識是常識;而對能在商場上殺伐果決的陸天辰來說,那些她永遠琢磨不透的金融規則可能才是常識。
「算啦,拿只湯盆盛出來,明天我們炸春卷吃。」
「好。」
她沒看見,陸天辰在她身後露出了狡猾的微笑。
兩人像連體嬰一樣,稍微有點笨拙地開始了「合作炒菜」行程,甜蜜膩歪地勝過任何一對新婚燕爾。
而在廚房外假山後的暗影中,有人目呲欲裂意難平,終於看不下去,轉身離去,漸漸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
陳婧漫無目的地在別墅外的林蔭道上走。
這條路出去就是景區,她打算在那邊找個酒店先湊合一宿——畢竟出來騰地方只是臨時起意,並沒有做過什麼計劃的。
但才拐過一道彎之後,她忽然被一個穿著連帽衫的男人攔住了去路。
陳婧停下腳步,面上並沒有任何意外。
男人低著頭,雙手插在兜里,渾身散發著陰鬱黑暗氣息。
路燈明明很亮,可這人就是個人形黑洞,彷彿什麼光線都不能將他洞穿,陳婧也根本看不見他的五官。
但她知道他是誰,甚至主動打了招呼:「好久不見。」
男人緩緩抽出一隻手來,將帽子從頭頂擼下來,露出裡面幾乎露出頭皮的短寸,那是一種監獄犯人才會剃的髮型。
然後慢慢抬頭,用一種看著死物的眼神兇狠地盯著陳婧:「是你把那老男人叫來的?」
「觀摩了別人是怎麼疼老婆的,梁先生你感受如何?」
陳婧笑得眉眼彎彎春風和煦,捅刀卻捅地乾脆利落毫不手軟。
來人正是之前在山中與宋靜姝短兵相接的梁一澤。
梁一澤越獄兩天,雲城的新聞早就播過了,陳婧自然早就知道。
這兩天青龍幫綁架案爆出來之後,媒體就一直圍繞這個做文章,梁一澤越獄的新聞就被頂下去了。陳婧不知道梁一澤已經在山裡見過宋靜姝,就順水推舟也假裝不知道這消息,半個字也沒跟她提。
但是她沒想到,梁一澤竟然能摸到這邊來。
雖然多年沒見,但是跟顧雲軒散步的時候,宋靜姝看見花園假山後的身影,還是瞬間就認出了閨蜜的這個前男友。
她當機立斷就給陸天辰發了消息,說別墅這邊有可疑人員,讓他務必回來守著宋靜姝。
面對陳婧亮刀式的質問,梁一澤只是冷笑:「哼!哼哼……」
「哼哼是個什麼評語?表明你是豬的事實,然後自愧不如嗎?」她毫不留情地嘲弄。
梁一澤沒什麼表情,只是用一種陰沉沉的語氣質問:「陳婧,這麼多年來,我和宋靜姝每次鬧到分手,每次都是你推波助瀾,我招你惹你了嗎?」
她冷笑:「閨蜜之所以叫閨蜜,就是我不可能眼睜睜看著她跳火坑。」
「那個遊戲花叢的老男人就不是火坑了?」他咬牙切齒。
她笑得又冷又嘲弄:「也就比你好那麼千兒八百倍吧。」
頓了頓,她又斂了那嘲弄,正色起來:「梁一澤,你要是真有良心,就去自首,這輩子再也不要見她。她本該一生順遂的,人生里所有的挫折和坎坷,都是因為你。」
「呸!」梁一澤啐了一口,「她有那麼嫌貧愛富的爸媽,就註定一生挫折坎坷。」
「哈。」陳婧也是被他氣笑了,「先是怪我推波助瀾,現在又怪人父母嫌貧愛富。你摸著良心想想,哪次你和她分手,不是因為你自卑自私?你以為你是古代戲文里註定高中的窮書生么?富家小姐必須貼錢貼人還得顧慮你的自尊心,不然就要受你欺負?看不出來你一個混混還挺古典嘛!」
梁一澤被她一通連珠炮轟的那點陰鬱陰沉都少了不少,張了張嘴似要說點什麼。卻被再度打斷——沒辦法,陳同學嘴炮技能max的時候,一般都是機關槍連髮式的。
但見她一拍腦門兒,來一聲:「啊喲,瞧我這腦子!」就開始了第二波連續攻擊——
「我竟然忘了你是沒有良心的。當初她點燈熬夜做的設計你隨手就丟了;她痛哭流涕的勸你不要混社會你轉頭就忘;她親自打工給你妹付學費你也覺得理所應當;甚至為幫你方案求遍所有人你,眼看有曙光,你也是想越獄就越獄。」
說完她竟然還「啪啪啪」地鼓起了掌,感慨一般地誇讚:「梁一澤,你也是能耐啊!」
今早在林子里的時候,宋靜姝也說過類似的話,但遠沒有陳婧這種全方位三百六十度手舞足蹈的冷嘲熱諷來的刺激。
梁一澤被噴地那一身陰鬱都成了困惑,他胸口劇烈起伏,憋半天就憋出一句:「不管怎麼說,宋靜姝是我的女人,我不可能放手。」
「哈?我剛說什麼來著?古代窮屌絲意淫里的故事,還總是衣錦還鄉才敢娶千金呢!你一個罪名未脫的混混,你拿什麼和人家鼎鹿集團老總比?」
「呵,原來是集團老總。」
他心裡剛滅下去的那團邪火忽的又燒起來,且比之前來的更兇猛。
說完這句,他轉頭就往別墅的方向走。
陳婧心裡「咯噔」一聲,快追了兩步:「你幹什麼去!」
梁一澤嘿嘿冷笑:「我現在比不過,等以後比得過了又來不及,那隻好先去捅死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