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九十五章 他不傻
一時之間，鈴兒無法消化這麽多的消息。
她有些無力的跌坐在一側的椅子上，眸光深處交織著複雜的情緒。
“二師兄，你……你為什麽要做這些？”
“想做便做了，這世上的很多事情，都不需要追究其原因。”百濟生看著她，微微一笑，“如今我強撐著一口氣等你來見我，是有樣東西想要交給你的。”
百濟生走到了她的麵前，朝著她攤開了掌心。
他的掌心裏，交錯著很多傷痕。
一枚青色暖玉製成的鑰匙安靜的躺在了他的掌心中。
“這是？”
“能夠製衡龐縉的唯一兵器。”百濟生笑了笑，“你可還記得菁菁？”
“記得。”
竇菁菁是西涼國師的女兒，也是百濟生唯一的妹妹，更是龐縉心中摯愛。
與性格活潑開朗的靈兒有所不同，竇菁菁溫柔善良，就像是才子們常常吟誦的那種天仙。
“菁菁當年出了意外，父親卻不肯將其下葬，而是將她置身於水晶棺中，藏在了西涼城中的一條河底的密室之中，而這把鑰匙，便是開啟密室的關鍵。”
“小師妹，以後不要在逆天而為了，固然你是神靈轉世，可瞞天的次數多了，終究會有所影響。”百濟生看著她的眼睛，語重心長的說道，“對付龐縉的唯一武器，就是菁菁……前幾日，他來找過我，我給了他幾個假消息，所以短時間內他不會再出現在你麵前了，所以你要早些處理好大元朝的這些事情。”
“二師兄……”鈴兒看著他逐漸蒼白的麵容，不知不覺間紅了眼眶。
“咳咳……我已經時日無多了，這些年強撐著一口氣，就是想要再見你一麵，如今看到你安好，我……咳咳……我該知足了。”
“二師兄，有沒有什麽辦法可以救救你？”鈴兒著急的上前，緊緊地攥住了他的胳膊，“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
“小師妹，你還記得我們一起種在國師府的那一顆石榴樹麽？如今它已經長成了參天大樹了，待我身死之後，小師妹將我的骨灰帶回去，然後埋在石榴樹下好不好？還有啊，那顆樹下，還有父親為小師妹埋下的三壇子女兒紅……”
百濟生的聲音越發的虛弱，最後他閉上了眼睛，徹底的沒了氣息。
鈴兒無力的跌坐在地上，紅紅的眼眶裏，交織著複雜的情緒。
她閉上了眼睛，低聲說道，“二師兄，一路走好……”
若相逢注定就是離別，那她情願自己並未出現過。
隻可惜，很多時候很多事情，都是天意。
“鈴兒？”聽到動靜的葉駿急忙推門而入，映入眼簾的是小丫頭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地上的模樣，至於那位身份神秘的老觀主，已經圓寂了。
葉駿急忙撲倒了鈴兒的麵前，將她抱在了懷裏。
“葉駿哥哥，我沒有二師兄了……”
鈴兒緩緩抬眸，哽咽著說出了這句話，“我從來都不知道，這些年二師兄一直都在用他的方式守護著我……”
“你還有我。”葉駿有些心疼得攥住了她微涼的手心，微微眯起的眼眸中隻剩心疼，“傻鈴兒，你還有我。”
“葉駿哥哥，我……一直都是個自私的人，一直都是……”
鈴兒趴在了他的懷裏，失聲大哭。
直到葉駿胸前的衣襟全都被浸濕；直到她的聲音已經完全沙啞；
哭的累了的鈴兒，昏睡了過去。
葉駿將她抱到了屋內的一張椅子上，然後轉身看向盤膝坐在軟塌上沒了氣息的百濟生，眼神陡然間變得複雜起來。
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
三清觀裏的小童似乎早就料到了會有這麽一天，所以對於觀主的突然離世，他們不曾懷疑過鈴兒他們，更不曾苛責過，而是有條不紊的處理好了喪事，並且將老觀主火化了。
夜，悄然降臨，月朗星疏。
鈴兒跪坐在靈堂前，一點一點的往麵前的火盆裏麵添著草紙。
葉駿安靜的陪在了她的身邊。
“從前，我和二師兄的感情最好。”鈴兒垂下了眼瞼，輕聲說道，“西涼國王貪財好色，膝下兒女成群，而我不算太起眼，隻是當年我出生的時候，西涼王宮上房出現了璀璨的佛光和一條紫色的小龍，所以我才會被國師選中，成為了西涼百姓信奉的聖女；也因此，我自幼在國師府長大。”
“二師兄是國師的庶長子，國師說他的命格不好，所以他一出生就克死了他娘……國師府裏沒有人敢靠近二師兄，也沒人敢欺負他。因為所有對他不好的人，最後都會被國師懲罰。”
“我並不知道這些，我五歲那年，突然迷上了製作美食，當時我在廚房裏麵做了自己最愛吃的烤雞，二師兄循著香味找了過來，我很大方的分給了他一隻雞腿，時至今日，我還記得二師兄當時的眼神。”
“他的眼神看似錯愕驚訝，卻掩藏著幾分欣喜。後來我和二師兄成了無話不說的好友，我將他當成了兄長敬重，而他待我也很好。我們還一起在國師府的一個偏僻的院子裏麵種了石榴樹……”
鈴兒的聲音很輕很輕，可葉駿卻聽出了她言語中的沉重悲痛。
他有些心疼的攬住了小丫頭的肩膀，輕輕地摩挲，無聲的安慰著。
“後來我們都長大了，我也明白了男女之間，應該有所避嫌，所以我經常回宮了，後來西涼國主執意要為我賜婚，我跑了……臨走前，我給二師兄留了一封信，我告訴他天高地闊任鳥飛，我不想被困在四四方方的城牆裏。”
“二師兄不僅沒有阻止我，甚至還一直躲在暗中保護我。他……從未表達過對我的心意。”
盯著麵前的火盆，看著那跳躍的幽藍火焰，鈴兒有些難受的閉上了眼睛。
“葉駿哥哥，我一直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傻了，卻不想世間竟然還有比我更傻的人啊！”
“他不傻。”葉駿抬眸看著眼前的那具棺材，神色淡淡的說道，“相反，他很聰明。”
百濟生的心裏無比清楚，若是他真的一早就對靈兒表明了心意，他們之間的感情必然會受到影響。
他們青梅竹馬一起長大，他舍不得破壞這份純粹的‘兄妹’之情，所以他用了另一種方式，在小丫頭的心裏占據了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