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一十四章 畏懼
鈴兒冷靜的分析著,“齊老伯對待齊姍姍的態度更怪異。”
“數百年前,淮山縣匪患成災,生活在縣城以及附近的百姓,與那些匪患負隅頑抗。”葉駿忽然想到了曾在淮山縣縣誌中看到的那一段話,仔細的回憶了一番,“當時時局混亂,百姓大多重男輕女,無他,隻因男兒的力氣比女兒家更大一些,更能與匪患對抗,後來匪患漸漸地少了,百姓們也逐漸的回歸了正常的生活,而淮山縣重男輕女的習俗也漸漸地延續了下來。
“齊老伯,在家中行二,膝下有兩兒一女,其中兩個兒子齊大柱和齊小年都離開了淮山縣去外鄉打拚了,唯有齊姍姍這個女兒,嫁的比較近。”
“不過齊姍姍當初是執意要嫁給周少華的,齊老伯原本是不同意這樁婚事的。”葉駿低聲說道,“翠果被殺之後,王大山下令將整個周家的人都盤問了一遍,根據那些下人的供詞,齊氏嫁入周家之前,險些與娘家決裂,雖然周少華十裏紅妝將人娶了回來,可大婚當日,齊老伯夫婦並沒有送嫁,而且白雲村也不曾張羅過這二人的喜事。”
“這也太古怪了。”鈴兒努力的消化著這些線索,心中的疑問,越來越清晰。
“之前我替齊老伯驗屍的時候,在他的身體裏發現了傀蠱,後來他之所以會死在縣衙大牢,也是傀蠱從中作梗。我想他對齊姍姍,並不是父女之情,而是畏懼。”
“畏懼?”這個詞,令人深思。
葉駿思忖片刻,露出了一個恍然的眼神。
他和鈴兒互相對視的時候,都讀懂了對方的眼神。
唯有默默坐在一邊的鳳仙,一邊吃著茶,一邊用疑惑不解的眼神掃向二人。
“小鈴兒,你們是不是想到什麽了?”
“想要印證我心中的猜測,並不難。”鈴兒忽然笑了笑,然後看向葉駿問道,“葉駿哥哥,可有什麽好主意了?”
葉駿指了指坐落在對麵的魏家酒坊,眸光晦暗不明。
轉眼,便到了黃昏。
葉駿陪著鈴兒再次回到了王家,當然鳳仙也一直乖乖的跟在鈴兒的身後。
待用完了晚膳之後,王大山便將三人請到了書房。
“王大人的神色看起來頗為凝重,莫不是遇到了什麽困難?”鈴兒看向王大山那欲言又止的表情,悄無聲息的勾起了唇畔,低聲問道。
“郡主果然慧眼如炬!”王大山有些慚愧的抓了抓腦袋,“周家的命案被泄露了出去,如今整個淮山縣的百姓人心惶惶,今兒晌午,那周府的管家餘伯直接披麻戴孝的跪在了縣衙門外,一口咬定那周少華就是殺害翠果的凶手!”
原本王大山也覺得周少華的嫌疑最大,可當他看到郡主送過來的驗屍單的時候,他便嗅到了整件事的不同尋常之處!
且不說那周少華已經瘋癲了,他實在是沒有必要去殺害一個早已委身於他的小丫鬟啊!
尤其是周家子嗣本就艱難,若周少華知道翠果有了身孕,隻會將人供起來好好伺候,又怎麽會突然起了殺心呢?
“原本下官還在盤查周家的下人,並且派人暗中打探齊姍姍的下落,隻可惜眼下依舊沒什麽進展,偏餘伯又跪在了縣衙門外……下官實在是……實在是進退兩難啊!”
王大山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件事了,所以才想著求鈴兒幫他想個法子。
“翠果是餘伯唯一的親人,如今她死的那麽慘烈,再加上她死的時候,那作案凶器就擺在了周少華的身側,所以他會做出這樣的舉動,也是情有可原。”鈴兒低聲分析道,“倒是周少華,他瘋癲的時機,有些奇怪。”
“郡主的意思是?”
“根據案發現場的線索,不難看出一點,凶手是周少華認識的人甚至是他恐懼的人,所以他才會蜷縮在牆角,一幅失魂落魄的模樣。”
“難道周少華是在裝瘋賣傻?”
“不能排除這種可能啊!”鈴兒微微一笑,“畢竟一切皆有可能啊。”
聽著這番話的王大山若有所思。
固倫郡主從前破過那麽多的案子,想來她很能揣測凶手的心理。
“那下官立刻差人將周少華帶回縣衙!”
“不急。”葉駿輕笑了一聲,然後猝不及防的轉身,一個箭步衝到了窗戶附近。
“誰!”王大山也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發生什麽事情了?”
葉駿立刻收回了手中的軟劍。
此刻泛著寒芒的劍尖上,墜落著暗紅色的血珠子。
“王大人,府上怕是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安全。”葉駿低頭將劍尖兒上的血跡抹除幹淨,然後抬眸看向王大山,低沉的語氣中充斥著冷冽的寒意。
王大山心驚不已,匆忙告罪之後,立刻去帶人去追查刺客了!
鈴兒徑自坐在了書房的一處靠椅上,眸光中滿是深思。
“小鈴兒,你在想什麽?”百無聊賴的鳳仙一邊擺弄著手中的紅色馬鞭,一邊不解的問道,“剛剛出現刺客的時候,我本想直接追上去,你為什麽製止了我啊?”
“因為沒有刺客。”
“可剛剛他的寶劍上不是染了血了嗎?”鳳仙更加的迷惑了。
“那血,是我提前塗抹上去的雞血。”葉駿不動聲色的端起了案幾上的茶盞,笑容溫柔的看著正在沉思的小丫頭。
“你們?”鳳仙下意識的站了起來,滿臉疑惑,一頭霧水,“可是你們為什麽要這麽做啊?”
“再等一刻鍾,你便會明白了。”鈴兒笑著賣了個關子。
彼時,王大山帶領著一隊府兵將整個院子都搜羅了一遍,可始終沒發現刺客的身影。
正當他疑惑的時候,卻聽到了一陣細微瑣碎的聲音自東南方向傳了過來。
他連忙抬起了手臂,示意身後的人保持安靜。
他撞著膽子,一步一步的靠近。
越往前走,王大山的心越沉重。
這處院落,對他而言,無比熟悉。
因為這是耿氏的院落,也是他每夜都要來休息的地方。
彌漫在空氣中的那股腥臭的腐爛味道,令他喉頭發酸,忍不住有些作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