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四十七章 用心良苦
“三弟指的是，十九年前威懾整個朝廷的九蛇寨山匪？”
“正是。”
“當年朝中的一位郡王前來蜀地遊玩，途徑九蛇寨的時候，被山匪殺害了。消息傳到長安的時候，隆慶帝萬分震怒，特意下令吩咐廣安城太守，也就是郭天麟前往九蛇寨剿匪。”
隻是郭天麟那時候剛剛迎娶了李元鷙的庶女，對隆慶帝下發的那道聖旨，置若罔聞。
“聽聞郭天麟與九蛇寨寨主相談甚歡，二人歃血為盟，結為了異姓兄弟！”葉駿輕聲笑道，“郭天麟膝下雖然無子，可九蛇寨寨主的小兒子，卻被過繼到了他的膝下，可見這二人之間的關係很是親厚。”
根據天鳴給出的情報，葉駿才查清了這一層因果。
九蛇寨寨主尹九，不是個好相與的性子。
當年他和郭天麟一見如故，也是因這一層緣故，他才願意被招安。
而他手下的那些精兵強將，組成了赫赫有名的尹家軍。
“聽聞尹家軍健碩勇猛，尹九膝下有九個堂主，那些堂主，個個都身懷絕技。”葉宸也曾有所耳聞，“尹家軍的凶悍之名，流傳百裏。”
“聽聞郭天麟的手上，也有一塊可以號令尹家軍的令牌。”
“所以朝廷想要拿回廣安城，隻能智取，不能強奪。”葉駿輕聲說道，“當年死在九蛇寨的那位郡王，曾經很是照顧大舅哥，所以此番前往廣安城，大舅哥不能一同前往。”
南宮靖性子有些衝動，一旦被他知曉了這其中的因果，他一定會想方設法的滅了九蛇寨的人。屆時隻會兩敗俱傷。
“想不到三弟也是用心良苦。”葉宸頗為感慨。
馬車一路前行，終於在四月初，趕到了廣安城。
清明時節雨紛紛。
初入廣安城，便迎來了一場大雨。
遠處天邊，黑雲壓城。
無端的讓人覺得心中沉悶。
葉宸早先便在廣安城的東邊租了一處小院，所以一家人暫時住在了院子裏。
粉牆黛瓦，都被大雨之後的雲霧，籠罩其中。
鈴兒站在屋簷下，看著院子裏被雨水打濕的萬年青，眸光晦暗。
“在想什麽？”葉駿走到了她的身邊，輕聲問道。
“葉駿哥哥？”鈴兒淺淺一笑，“沒想什麽，隻是放空了腦袋。”
“可是你的眼睛不是這麽說的。”葉駿親昵的點了點她的鼻尖兒，聲音越發的溫柔，“你的眼睛裏有很多很多的憂愁。”
鈴兒撇嘴沒說話，果然什麽都逃不出葉駿哥哥的眼睛。
葉駿有些心疼的將小丫頭抱在了懷裏，貼著她的臉，語氣輕柔，“若是心裏有煩悶的事情，不妨說出來？嗯？”
“葉駿哥哥，你覺得那株萬年青，會孤獨嗎？”鈴兒指著遠處的那一株萬年青，悵然開口。
“孤獨？從何說起？”
“沒什麽，隻是有點感慨罷了。”鈴兒連忙擠出了一抹笑容，將心底的那一股悵然藏了起來。
“你有心事。”葉駿牢牢地將她圈在了懷裏，輕吻著她的側臉，眼神越發的溫柔，“鈴兒，我們不是說好了，不對彼此隱瞞任何事情嗎？”
“我……”鈴兒連忙閉上了眼睛，倔強的不肯讓眼淚落下，“我隻是覺得，萬年青四季常青，有些孤獨。不管其他的花葉是繁盛還是凋零，它都保持著這種常綠的狀態。”
察覺到了小丫頭語氣中的傷感，葉駿越發的心疼了，“傻丫頭，這隻是你的想法，也許萬年青並不覺得孤獨呢？萬物生長皆有周期，待到來年，去歲的臘梅依舊還會綻放啊。”
“不一樣的。”鈴兒固執的搖了搖頭。
“有何不同？”
“葉駿哥哥，人和植物怎能一樣呢？”鈴兒深呼吸一番調整了情緒後，抬眸看著他的眼睛，認真的說道，“你還記得我在觀音廟忽然間就沒了氣息的事情嗎？當時所有的大夫都說我已經死了，回天乏力無藥可治。”
“記得。”
“父王為了我，付出了很多。他覺得他當年酒醉之後欺辱了母親，始終愧疚自責；後來他意外得知我還活在世間，於是他打定了主意要好好地照顧我，他對我提出的要求，無一不應允。”
“事實上，大元朝並沒有南宮靈這個人。”鈴兒低聲感歎道，“父王為了我，去地府求了陸判官，如此一來，我才能順利的托生在南宮靈的身上。”
“生死簿上南宮靈，唯有十五年的陽壽。”
“這就是你及笄之後，突然沒了氣息的原因？”
“是。”鈴兒點了點頭，“三界各有其法度，可父王為了我，一次又一次的與天為敵，葉駿哥哥，嚴格意義上來說，我真的很自私。”
“以後……”
“葉駿哥哥，我在地府還見到了一個人。”
“誰？”
“天齊仁聖大帝。”鈴兒有些無力的歎息了一聲，“他說我太貪心了。”
從她五歲那年來到杏花村的那一刻開始，這一趟旅程，格外的自私。
大嫂馮春兒前世，因她而亡；所以她不惜一切代價，也要給予大嫂最為完美的命格。
除了大嫂，還有葉駿哥哥，書雅姐姐……
“我一直以為將一切都變完美，將來就會沒有遺憾，直到我在地府的生死簿上看到了親朋好友們剩下的陽壽命數，我才知道，是我太天真了。”鈴兒苦笑連連，“葉駿哥哥，我真的很擔心，未來的我，就像是那一株萬年青，看著身邊的親人好友，一個接一個的離開，而我卻能繼續活著，經曆一次又一次的生離死別。”
“這一世，為了改變一些人的命格，我已經將上天賦予自己的靈力消耗的差不多了，下輩子，我……”
她的表達，漸漸地語無倫次。
可葉駿卻聽懂了她的擔憂。
“傻丫頭，”葉駿鬆開了懷抱，讓她正麵麵對自己，“人有悲歡離合，每一個人的命數都是天定，我們不可能一次又一次的與命運鬥爭，與其去擔心那些還沒有發生的生離死別，不若好好地享受當下？人生匆匆數十年，最重要的就是不留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