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八章 因為你值得
細雨紛飛，打濕了窗外的芭蕉。
眼見著雨勢逐漸洶湧，鈴兒索性在國公府留宿了。
“葉駿哥哥，剛剛叔祖父說的那番話，真的太令人感動了。”鈴兒遞了一碗薑湯給葉駿，低聲感慨。
“這便是葉家的家風。忠君愛國是他們會奉行一生的遵旨。”
“可我還是希望大哥能夠自私一些……當年如果的護國公能夠自私一些，葉昀夫婦也能自私一些……那麽國公府的悲劇，會不會就不會發生了？”
“不會。”葉駿語氣堅定的回答。
當年的那種情況，他們連為自己辯解都來不及。
又怎麽會有自私的機會呢？
“葉駿哥哥，咱們明天一早就要出發了吧？”鈴兒抱著他的胳膊，仰著頭笑著問道。
“嗯，屆時我們先回平安府城見潘大哥和二姐。”葉駿捏了捏她的小臉，溫柔的闡述他們的計劃，“然後再啟程回清水縣，最後還要回一趟杏花村，一家人熱熱鬧鬧得過一個中秋，等中秋結束後再前往蜀地。”
“好呀！”鈴兒對於這個計劃很是滿意，她忽然問道，“那蜀中大旱的事情是假情報了？”
“何以見得？”
“因為我的葉駿哥哥，也是個忠君愛國的好少年呀！要是蜀中真的發生了旱情，那肯定有不少的百姓要吃盡苦頭了，那你肯定要立刻朝著蜀郡趕去，對嗎？”
“知我者，鈴兒也。”
葉駿溫柔淺笑，伸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
蜀中旱災，的確是個拙劣的謊言。
所以他並不著急去蜀地，反正金礦也不會長翅膀飛掉。
鈴兒得意的抬起了下巴，笑容越發的嬌俏可愛。
夜深人靜時。
身著一襲白色寢衣的葉宸坐在了窗前，聽著瀟瀟雨聲，眸光深處交織著複雜的光芒。
吱呀——
馮春兒推開了門，將剛剛燙好的一壺女兒紅端到了矮榻上。
“春兒？你是什麽時候出去的？”聽到聲音的葉宸回眸一笑，眼底多了幾分恍惚。
“當你睡不著傻坐在窗前的時候，我也醒了。”
馮春兒盈盈一笑，抬手為他斟了一杯酒，“我最拿手的女兒紅，窖藏了十年了。”
“好。”葉宸不禁莞爾，接過那杯酒，一飲而盡，“好喝。”
“那是當然，也不看看這是誰釀的酒。”馮春兒同樣豪爽的飲了一杯酒，“相公，你現在有沒有覺得心裏暢快了一些呢？”
葉宸笑著眯起了眼睛，朝著她張開了胳膊。
馮春兒順勢靠在了他的懷裏，又為他斟了一杯酒。
“相公，前路漫漫，不必拘泥於過去。”
“我明白。”葉宸輕輕頷首，語氣中交織著複雜的情緒，“我隻是……想不通。”
葉家先祖陪著元祖皇帝一同開創了這太平盛世，不過短短的幾十年，一切都改變了。
生死之交的兄弟，竟然因一些虛構的證據，生出了猜疑。
“祖父和父親，他們都是同一種人。”馮春兒窩在了他的懷裏，低聲感歎道，“在他們的心裏，忠君愛國這四個大字就是他們人生的信條。所以你不必覺得難過。”
“那我娘呢？”葉宸苦笑道，“我娘呢？葉家的其他人呢？死在當年大火裏的那些無辜的人呢？還有追隨了祖父父親多年的那些將士們呢？也許他們的人生信條，隻是好好活著呢？”
“相公，月茹曾經說過一句話，我覺得很有意思，現在我將這句話送給你吧？”馮春兒盈盈一笑，看著他的眼睛說道，“不要將自己裝進套子裏麵，因為套子裏麵的那個人，未必就是真實的你自己。”
“老實說，當初你將叔祖父接回來，然後又被皇上封為忠國公的時候，我其實挺惶恐的。”
“惶恐？”葉宸驚訝挑眉，“春兒，何出此言？”
“因為你是忠國公啊，葉家祖祖輩輩都是先烈。”馮春兒不禁莞爾，“可我呢？我隻是自幼長在鄉野之間的一個小農女罷了。”
“長安世家子弟之間的婚事，都要講究門當戶對。可我的身份，配不上你。”
“春兒，你是我的發妻！你怎能妄自菲薄？”
“相公，你先別急著否定我的話。”馮春兒將手上的酒壺遞給了他，“你不妨想想，如果你自幼就在長安城長大，那你還會去杏花村嗎？如果你不去杏花村，你會遇見我嗎？”
“我不明白。”
“所謂一品誥命夫人，是你和鈴兒共同爭取來的結果吧？當初鈴兒執意要離開長安前去尋找三弟，她臨走前交代我一定要時常入宮探望皇後娘娘。”馮春兒笑了笑，低聲感歎道，“鈴兒聰慧，她早就料到了將來你會重振護國公府的門楣，所以她才會替我鋪了一條走向錦繡繁華的路。”
“相公，我之所以說這些，就是希望你能明白，你不是祖父，也不是父親。所以在護國公府遭逢大難之後，你會對朝廷產生怨恨，對皇室產生怨恨。”馮春兒淺淺一笑道，“其實你也不必糾結，在你沒有拒絕從叔祖父的手裏接過那枚虎符的時候，你心裏早已有了決斷。”
忠君愛國，報效朝廷。
這是深刻在葉家人骨血之中的信念，又怎能舍棄的了？
“今晚你之所以難以入眠，不過是因為不甘心罷了。”馮春兒揉了揉他的臉，莞爾淺笑。
“我——”葉宸看著她的眼睛，低低一笑，“春兒，你竟然比我還要了解我自己。”
“因為，你是我的相公啊。”馮春兒看著他，那雙好看的杏眸裏閃爍著狡黠的光芒。
葉宸心下一動，用力的將她拽進了自己的懷裏，狠狠地欺身上前。
窗外雨聲瀟瀟，豈能辜負這夜春宵？
情意綿綿時，葉宸匍匐在她的身上，輕輕地咬著她的耳垂，“傻春兒，之所以會為你要拿一品誥命夫人的榮譽，不是因為我覺得你的身份配不上忠國公，而是因為你值得。”
你值得，我拚盡所有耗盡心力，給你最好的一切。
因為，你是我的妻子，是我想要攜手相伴一生的那個女人。
馮春兒眉眼彎彎，眼角的位置忍不住滑下了兩行熱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