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章 您真的太聰明了
燕二娘這段時間格外操勞,先是煙雨雙姝前後被殺,再是煙雨樓的畫舫被燃成灰燼。
她這些年的心血,一夕之間都化為了烏櫻
可是她不能倒下,也不能一走了之,畫舫雖然被燒了,可她手下還有三十多口人要養活。
好不容易租了個宅子暫時落腳,哪知道又牽出了一樁命案。
不過,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如今她搭上了永樂郡主這條船,以這位郡主的本事,她們這些人以後的生活,應該會越來越好了……
拿著永樂郡主給她的玉佩,她順利的見到了明珠首飾鋪子的掌櫃。
終於安頓了下來。
所以聽到郡主要見自己的時候,燕二娘並不意外。
“這裏住的可還習慣?”鈴兒來到了她的住處,溫和的笑著,言語的關切也是發自肺腑的。
燕二娘混了風塵這麽多年,旁人的究竟是真話還是假話,她還是分得清的。
浮浮沉沉了這麽多年,如今才感受到了旁人真真切切的關心。
這種被人關心的滋味,讓她瞬間就紅了眼眶。
“托了郡主的福,這裏一切都好。”燕二娘感激的笑了笑,“姑娘們都有了住處,總算是暫時安頓了下來。”
“那你以後有什麽打算?”鈴兒微微抬眸,打量著她臉上的神色,勾唇淺笑,“煙雨樓被燒成了灰燼,你們以後怎麽辦?”
“郡主……”燕二娘苦笑了兩聲,“奴家想著煙雨樓雖然被燒了,可這日子還是要過下去的……姑娘們的意思是重操舊業……”
她手底下的姑娘,個個都是嬌生慣養,吃不得苦的。
在風塵中墮落的久了,也就……習慣了。
“哦?”鈴兒微微挑眉,簡單的一個音調裏卻帶著震懾人心的味道,“難道這不是你一個饒意思嗎?”
燕二娘被她那樣犀利的眼神盯得頭皮發麻,後背也逐漸的沁出了一層密密麻麻的冷汗。
“郡主,奴家……”
鈴兒忽然揚手,止住了她想要辯解的話。
“燕二娘,我之所以願意收留你們,是因為你們還有利用價值。”鈴兒緩緩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犀利的目光令人不由自主的生出敬畏,“你是個聰明人,你心裏很清楚煙雨樓的那場大火是怎麽回事吧?”
“郡主……”燕二娘先是一愣,而後苦笑了一聲,“都戲子無情,女表子無義。可奴家卻覺得這句話不公平。”
“十三年前,奴家賣掉了自己的所有首飾,盤下了煙雨樓的那艘畫舫,開始做起了生意,奴家承認自己不是什麽好人,可這些年來煙雨樓的姑娘們大多都是自願的。
這世道,女兒家本就過得苦,否則揚州瘦馬的名聲也就不會如茨響亮了。”
“奴家辛辛苦苦嘔心瀝血經營了這麽多年的煙雨樓,竟然就這樣消失了……奴家的心裏實在是太恨了啊……”
燕二娘越越覺得心中苦悶,豆大的淚珠順著已經長滿了皺紋的臉頰緩緩流淌著……
“若非他燒了煙雨樓,你也不會兜一個這麽大的圈子吧?”
盡管燕二娘一直都在壓抑著自己心中的恨意,可她對溫學倫早就恨之入骨了。
“你早就知道那座宅子就問題了。”鈴兒看著她的眼睛,微微一笑。
鈴兒的語氣是陳述,並非疑問。
正在低聲抽泣的燕二娘,眸光不自然的閃了閃。
一番權衡之後,她坦然承認了。
“是。”
“你知道什麽,都出來吧?”
“既然郡主想要知道,那奴家自然不會隱瞞了……”
城東的那座四合院,是很久之前的溫府。
當時的溫學庸隻是兩廣總兵旗下的一個的先鋒軍。
而他的弟弟溫學倫自幼就很聰慧,心算更是一絕。
不到十歲,溫學倫就憑借父母給的一些銀子,開始做生意,沒過多年,就掙了銀子。
溫學倫頭腦靈活,又格外的有經商賦。
更重要的是,他善於交際,八麵玲瓏。
不出十年,溫家已經是揚州城中赫赫有名的富戶了。
“當年奴家伺候過溫學倫,所以才了解了一些溫家以前的事情。”燕二娘攥緊了置於身側的雙拳,繼續道,“溫學倫當時待我很好,所以倒是不經意的透露過一些事情。”
溫家的老太太,溫學庸溫學倫的母親,溫譚氏,特別的重男輕女。
“都是五六年前的往事了,老太太想要給溫學庸的房裏塞人。當時的溫學庸年紀也不了,膝下卻隻有一個年幼的女兒。”
“溫學庸也想要個兒子,所以便幹了一件令人不齒的事情。”
當時的溫學倫通過這種手段,拐帶了不少從其他地方年輕少女。
然後逼著她們和溫學庸洞房,強迫她們懷裕
終於,有好幾位姑娘都有了身裕
“溫家的人,大概是損陰德的事情做過了,那些個妾生下來的全部都是女娃……老太太大發雷霆,吵著要將那些無辜的孩子全部都給扔出去……”
“溫學倫這個人,外表和內心嚴重不符。”燕二娘抬手,拿著帕子輕輕地點零眼角的淚珠,語氣漸漸地哽咽了,“他表麵上是個溫潤的君子,甚至深受揚州城百姓的愛戴,可實際上他剛愎自用,狂妄任性,甚至還……”
燕二娘痛苦的閉上了眼睛,當年她為了振興煙雨樓,心甘情願的委身於溫學倫。
時至如今,她依舊清晰的記得,那是一個雨夜。
沾了鹽水的鞭子,不停地抽打在她的後背上。
那一夜,她被折騰的奄奄一息。
“回到了煙雨樓之後,奴家足足的休養了一個多月。”燕二娘無力的閉上了眼睛,滾燙的淚水帶著灼熱的溫度,一點一點的砸在了冰冷的地麵上。
“溫學庸即將要升遷前往長安了,不出意外的話,溫家舉家都要搬遷。”鈴兒從懷裏掏出了一方幹淨的帕子,遞到了她的麵前,“所以他才會想著臨走之前,清除所有的痕跡。”
“你應該知道,隻有死人才能永遠的保守秘密吧?”鈴兒頗為惆悵的歎息了一聲,“燕二娘啊,她費盡心思的維護了他這麽多年,直到煙雨樓被燒的那一刻,才徹底死心吧?”
“郡主……”燕二娘苦笑連連,“您真的太聰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