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驚豔
他是有家室的人，他終究不真的是蔡文姬，自己也不是那左賢王。他的妻子總領北軍六鎮禦敵狄國三千裏，是勇毅候，是鎮軍將軍。
……
空曠校場，北風呼嘯而過，卷起陣陣塵煙！黑雲之下的六鎮兵馬肅穆佇立，宛若沉睡兵俑。
“嗚——”
突然，一聲低沉號角從遠方傳來，所有聽到了的軍陣轟然震動。
“大風！”
虎符擲下，戰鼓擂起。
“咚咚咚！”
上京都北侖駐地，沙場之上六鎮雄壯的北軍越騎若洪流奔騰，靶場之上的射聲營弓兵雕弓滿月，紅翎英姿颯踏。
戰馬嘶起如神將，寒箭一去若流星。
剛從雁門關浴血歸來，這支拱衛京師的精銳之師戰意昂揚，銳不可當！
中軍風中肆意昂揚的帥字旗下，演兵幕賬內，一身英武披掛的梅蘭英正皺眉思索。
身邊一群渾身罡氣的驕兵悍將，正俯首聽命。其中梅家三代翹楚梅成蹊赫然在列，唯命是從。
梅蘭英背後裱字，卻正是淩煙閣的那一首題詩。
……
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
請君暫上淩煙閣，若個書生萬戶侯。
……
詩是好詩，可惜是個摹本。這是一些將領不太滿意的地方，這群人作為戰功赫赫的將軍，都見過淩煙閣原版文字。
那種自己等人根本沒有見過的字體，仿佛生就是為了寫這類邊塞詩文而生。
昂勁有力，大巧不工！合著這兩行詩句，隻讓人覺得滿紙劍氣撲麵而來。
相比之下這個摹本雖然品相上佳，可看過了原版的麾下總覺得差了點意思。
讓人想不通的是，起來原作也不是外人，正是鎮軍將軍夫君，鎮軍將軍為何不尋夫君去，再寫一幅真跡？
……
正此時，一軍士進門稟告：“大人，外麵一吏部官員拜訪，是有要事尋帳下梅成蹊主簿。”
吏部？
梅蘭英看了一眼這梅成蹊，自父親令他跟隨自己曆練以來，此人倒是規規矩矩。
梅成蹊聞言也是稍稍奇怪，看向了梅蘭英。
這位比自己隻長三四歲的姑姑可嚴厲的很，梅成蹊突然從家中來到這裏，本以為自己怎麽也有些功夫，結果可是吃了不少苦頭，頗有往日不堪回首之意。
操演已近結尾，梅蘭英道：“去吧。”
梅成蹊低頭應允：“是。”
這個梅成蹊，可是有幾分城府，至少自己是不知道吏部怎麽能和他掛上幹係。
……
此時，北軍營盤之外，蘇浩然正靜靜等待。別看自己是欽差大臣的身份，這北軍衛兵根本不認呐！
蘇浩然自知身份敏感怕被人看見，心下有些焦急左等右等，終於看到了梅成蹊。
心裏一陣放鬆，上前便拜：“梅公子！”
梅成蹊有些奇怪的問道：“蘇大人，你怎麽到這裏來了？被有心人知道了，對你我不妙。”
蘇浩然稱是，繼而道：“梅公子，你叮囑的事情有眉目了。”
梅成蹊一聽，把蘇浩然帶到偏僻地方：“仔細講。”
把梅月在曲來堂憑借一曲“文姬歸漢”力壓狄國舞人的事情了一遍，蘇浩然道：“那狄國公主技不如人，跟隨保護她的正是之前北疆一戰領過兵的叱奴崢，此人似乎對梅月頗為不忿，梅公子你看此事……”
哦？
梅成蹊點了點頭，心下思量一番：“辛苦蘇大人，此事我知道了。”
……
梅月竟然有如此境界？詩寫得好，字寫得好，這上京戲竟然也能達到力壓群雄的地步？
看來許多事情要重新思量了，梅成蹊突然驚覺，原來不知不覺間這梅月已經成長到了一個地步。
遲則生變，一些事情要加快步伐不能再等了，等上了勤政殿，那梅月群臣之下拜見了熙平帝，性質就不一樣了。
梅成蹊需要的是“英雄識於未發跡”的交情，待到梅月飛黃騰達，這時候相交變數太大。
……
回到梅府，已是夜裏。
梅成蹊左右思量後，突然抬頭喊來親隨：“來人！”
親隨前來低頭拜道：“公子？”
下了決定，梅成蹊直接低聲吩咐：“你去把最近那尚書令何施接觸過的親近武官，所有動向明日之內都探查一遍急報於我，京中梅家內外可靠的探子你都帶上。”
……
嫡仙子梅月，一曲“文姬歸漢”力壓群芳，中元節入宮晉見聖上！
消息一出，朝野內外全都沸騰了。
一時之間，文姬歸漢這出戲成了大熱，無論是達官貴人，還是走卒販夫都知道了這上京戲竟還有如此魅力。
一顰一笑之間，一板一眼之中，是十年苦功磨礪，精心琢磨的升華。
風靡上京都的情況下，在酒肆內，在飯館中，在市集外，親朋閑談，老友神侃，結交左近，鄰人碰麵。不知道一些唱念做打，似乎就趕不上潮流，不知道點兒西皮慢板，這兒似乎就聊不下去。
一切，隻因為這上京戲不僅成為宮廷禦選，也因為它壓過了所有其他鄰國藝人，讓這些人心服口服。
本是隻在南北直隸流傳的上京戲，此時漸漸開始家喻戶曉，且甚至還有往外風靡的跡象。
隻要你稍微用心一些，隻要你偶然留意片刻，然後你就會突然發覺，這既有舞姿又有劇目的戲曲，竟然有如此魅力。
……
這情形，有人歡喜，有人憤怒。
比如此刻正在驛館之中的狄國一行人，已經是一片愁雲慘淡。
作為使節，作為鄰國，他們自然還是可以被邀請進宮的。但是，他們的公主已經不會作為主角了。
“阿妹，你莫要太過氣餒，你如此年輕，以後的路還長著呢！有我大狄上下這麽多名師，你還怕那梅月，趕上此人超過此人是早早晚晚的事情，你以後一定會把此人踩在腳下，令這梅月拜服！”
叱奴崢寬慰了許久，這狄國公主終於才回複一些往日神采。
她不是沒有經受過打擊的女子，自然醒得調整心態，不過一會兒就漸漸平複了心情。
“哥，我沒事了，好了，你們去罷，我要休息了。”
叱奴嬌勉力笑了一下，這一笑讓人心疼。
“都出去，讓公主休息。”
趕走了下人，叱奴崢最後看了妹妹一眼，關門離開。
……
屋內，安靜了下來。
妖嬈蛇腰扭動，站在了精美銅鏡前麵，叱奴嬌看著鏡子中自己的舞姿。。
可再怎麽韻律迷人，再怎麽滋味柔美。腦海裏那抹梅月文姬身影依舊揮之不去，隻需回首，隻需低眉。
一瞬間仿佛鋪蓋地，便就能把這一切連帶著她的驕傲擊成了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