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嫡仙子
第二,梅月便要在一大早前往伶仃府府的堂會戲台。
上京都城西街伶仃府,熙平帝禦駕親征得勝而歸,伶仃府內在臨江樓,橋,上河園,西街口搭了四個台子,各派大師登台獻藝。
有關北大鼓,是宗師柳岩親自登台。
有徽州戲曲鴛鴦落,徽戲名家趙飛鴛獻唱。
有宮廷舞扇舞丹青,皆是伶仃府舞蹈上成者。
還有京戲,嬌媚如花的刀馬旦在台上又是打花槍翻跟頭,是一種別樣的美。
過場戲,是上個節目剛下,下個節目還在最後準備時的段兒,時間不定,是各個節選,也難也不難。
不難是因為隨意發揮,難的也是隨意發揮,名不見經傳的人還得承受下麵人的起哄。
其他節目一看都帶著點陽春白雪的意思,就這個過場戲最為隨意,最接地氣,甚至有時就是不唱,就和觀眾插科打諢。
這跟著來負責過場戲的是伶仃府晚梨園一群旦角兒姐姐,嗯,和梅月。
“你去。”
“你去。”
“該你了。”
“不,該你了。”
鶯鶯燕燕的你掙過來我掙過去,梅月坐在後台靠外麵的地兒翹著腿,鬆鼠似的嗑著瓜子,無欲無求。
“梅月!”
突然,一聲嬌喝從這萬紫千紅中傳了出來,梅月轉頭吐了瓜子皮:“啊?”
“該你了吧!”
“該我了嗎?”
“該你了該你了!”
“對對對!”
“快去快去!”
哎呀,今兒梅月來了,那可輕鬆了,無他,年紀偏而且好欺負呀!
梅月可剛來到地兒沒多久,按理怎麽也輪不到他的。
“不應該呀,我覺得好像是到……”
“我不要你覺得,我要我覺得!”
被指著的姐姐叉腰嬌蠻,後麵跟著起哄,還有看梅月一臉懵的呆樣兒,忍不住咯咯咯的笑。
此時,外麵管事掀簾兒進來:“該誰了,快點。”
笑著,一眾姑娘把梅月往外一推:“該他了,該他了!”
這姑娘長的挺別致,就是看著挺柔弱的,可別到時候上場發怵。
不管這麽多了,這模樣挺耐看,哪怕讓她上去讓人家評頭論足,讓百姓笑話一段兒也行。
“行,快,跟我走。”
外麵街市,走馬燈,麵人糖人,叫賣吆喝漸漸了,因為最上頭的伶仃府戲台子上人了。
呦,還是個花衫的旦角兒。
跟著個三弦兒師父,梅月吩咐了幾句,就要唱。
“這麽的孩兒?”
“就她?能唱好嗎?”
“就是,要不我上吧!”
“哈哈哈哈!”
“過場還要求什麽,看著吧!”
旁邊絡繹不絕的食客販,吃完了麵湯,一身穿精致常服的年輕文士帶著護衛從福德樓出來,一眼瞟見了台上的梅月。
鳳眼朱唇,嘶……這一亮身段兒,後世梅派唱念做打加成下,正是令人忍不住心中一震,眼前一亮。
梨園內總有一類人,生有股子氣質,或若霸王降世,或若虞姬幽泣,或若仙女回眸,或若帝王垂暮。這種一上場不用唱往那一站,隻一眼就能給人留下深刻印象,一下子記住你的,不用了,祖師爺賞飯吃,縱奇才!
很顯然,這個梅月就是這種奇才!
身邊護衛問道:“殿下,咱們怎麽,在這兒看看?”
年輕人一收折扇,盯著台上撚起蘭花指自假寐抬眼的梅月:“看看!”
梅派旦角兒,總帶著一絲不染煙塵,靜謐安然的味道。梅月帶了梅派稱號而不自知,轉身,正是翩若驚鴻,婉若遊龍。
那眼神含情脈脈,那身姿出神入化,那氣質唯美如虛,是那麽的楚楚可憐,那麽的嬌媚似畫。
是時不利兮騅不逝……
是虞姬虞姬奈若何……
是楚河漢界下的決然嬌媚……
伊人悲戚,淒涼幽泣,隨著樂器起,悠悠入耳。
轉身,亮相,所有人都看呆了。
嘶!
這……
初七晚鴻落亭前,竟是嫡仙入凡間。
神耶?仙耶?
吾不知,真虞姬也!
……
“觸發稱號效果,演繹梅派戲曲風格,戲曲屬性翻倍。”
“你的戲曲屬性提升為(4級,冠絕一方)”
“勸君王飲酒聽虞歌,解君憂悶舞婆娑~”
廖廖兩句,咿咿呀呀哼唱結束,這種不像話劇隻有念白,不像歌劇隻有唱白,又有唱白又有念白的戲劇,在後世能夠成為國粹自然是有其驚豔千古的由頭。
掐算著時間到了,下麵人還剛剛聽出點兒味道之時,突然就覺得台上聲音一頓,停了!
完活兒!
好像昨兒娘子梅蘭英“拔屌無情”一樣,梅月嗓子一停,身段一收,準備下台!
這,褲子都脫了一半,你結束了,太快了吧!
這會兒覺得快,梅月過場戲最快的時候,還沒上台站定就在一片哄笑中恭迎下一位了。
唱了兩句,梅月就下台了。下麵一陣陣抱怨,一片片牢騷。
“啥呀,這就下去了!”
“就是,還沒聽出來哪一出就沒了!”
“別下別下,唱完了再走!”
所以,有時候圍觀群眾“真香”起來是最可怕的。
啥呀,唱個過場還多留一會兒,是不是傻!蛇精病!
一番起哄,隻讓梅月走得更快,掀簾兒就去了後台,空留一片悵然與牢騷。
下麵一些商人詩人疑問:“走了?”
又有一人:“上一個唱的是什麽?”
那被問的人搖了搖頭:“沒聽過,這唱法和步法也是新奇,難不成是哪個名家新唱?”
總之,議論紛紛絡繹不絕。
下一個冬燕飛的宮廷舞,那身材姣好貌美驚豔的宮廷舞女也不像從前那麽奪人眼球了。
不同於這種讓你看到的肉體上的美,那是一種深入你靈魂,浸入你骨髓裏,勾起了你某種憐惜的美。是西子捧心,是漢宮飛燕,是英台悲戚層次的美。
……
不遠處,年輕文士喃喃自語:“這……這不是凡人,這是被上貶下來的嫡仙子在這裏了。”
看著發愣的年輕文士,旁邊護衛忍不住提醒了一句:“殿下。”
文士被一聲回魂,晃過神來之後笑了一下。
護衛有些尷尬,雖您是微服,可也得注意點形象啊殿下,口水都流出來了!
……
回到後台,一幹姐姐都圍了上來。
“月月!你方才唱的是哪一出兒,怎麽沒聽過。”
“是呀是呀!”
“可是你自己作的,呀!我們家月還是個詞作名士呢!”
罷一眾姑娘又是一番調笑,銀鈴般鬧笑的不停。
“月,你老你是個男的,我怎麽不信呢!”
“對呀,這生的如此俊俏,嗓兒也這麽好,唱的也好,我若是男子我都心動要娶你了。”
“就是就是,男的能唱出來那樣的戲文,褲子脫了讓我們看看。”
“對對對!”
“你們怎麽不脫給我看,一邊去!”
梅月憋的汗都出來了,被逼到角落裏瑟瑟發抖,一群女流氓耍起性子,簡直是可怕!
“我們是姑娘,哪能這麽隨便,你不是男子嗎,我們看了又不亂!”
一眾姑娘帶著催促,就差真的上手拔他的褲子了:“快快快,讓我們瞧瞧!”。
“你們太過分了!不行!”
哎呦,越反抗越想讓人壓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