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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三:陸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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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雖然冷麵冷心,但照顧人這些習慣, 十幾年如一日的鐫刻在她的骨子裡, 哪怕是面對陸遙這樣的小祖宗, 她都能事無巨細的安排得當。


  衛生間水聲停了,陸遙半裸著身子,把門打開。


  李明珠和他看了個正對眼。


  陸遙的身材十分惹眼, 有股少年青澀感, 腰上覆蓋了一層薄薄的肌肉,皮膚白的晃神。


  李明珠眼神躲閃一瞬,用她萬年不變的死人腔調重複了一遍,「自己吃, 我走了。」


  陸遙壓根沒打算過來拿,直接吩咐,「給我送屋裡來,放桌上。」


  他看見自己的飯被放在白瓷磚上, 不知道戳中了這祖宗什麼點, 他提高聲音說,「你他媽放地上喂狗呢!」


  李明珠心想:我可不就是在喂狗嗎。


  陸遙喊過,身後卻沒有動靜, 李明珠也沒走進這個門, 他的晚飯也沒有端端正正的放在桌上, 依舊落在白瓷地。


  陸遙套上睡衣短袖, 黑色的, 襯的他皮膚宛如一塊上好的璞玉。


  「李明,你耳聾啊,我叫你把飯拿進來!」


  李明珠冷道,「你手斷了嗎,還是腿又想斷一次,自己不知道伸手走路嗎。」


  「給臉不要臉,我說最後一次,把飯給我端過來。」陸遙皺眉。


  李明珠心想:什麼德行!我非要好好收拾他一頓不可。


  她和陸遙遙遙相望,中間隔了整整四米。


  李明珠,「你怎麼不要我喂你吃?」


  陸遙順杆子嘲諷,「你以為我不敢嗎?」


  他說完,又想了想李明珠這個小娘炮那筷子夾菜喂他的場景,活脫脫的一個太監,關鍵是這麼一想,李明珠這張臭臉還,還挺好看的,陸遙立刻打住,罵了句娘。


  他根本沒想過李明珠會答應。


  結果李明珠說,「好啊,我喂你。」


  陸遙的心砰砰跳了兩下,心說:他什麼意思?兩個男人喂飯吃?


  李明珠沒什麼表情,她這張死人臉一天到晚都沒表情,彷彿每分每秒都在為奔喪而準備:也不知道她要去給誰奔喪。


  李明珠就用這奔喪的氣質,緩緩的蹲下來,把筷子拿在手裡,在盒飯上面敲了兩下。


  「陸遙,過來吃飯。」


  那姿勢,那模樣,就差吹兩聲口哨站在世界的中心,呼喚陸遙了。


  李明珠還真敢擺出一副喂狗的姿態喂陸遙。


  陸遙:……


  「找死……」他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


  李明珠冷笑一聲,「什麼毛病。」


  李明珠在陸遙氣急敗壞的衝到門口之前,就利索的把門砰的一下砸上,她把鑰匙從口袋裡掏出來,電光火石之間就轉了兩圈,陸遙在裡面擰了兩下沒擰開,就知道李明珠在外頭做了手腳。


  「李明!你敢鎖我!」


  李明珠開口,「省點兒力氣吧,吃完了就滾上床睡覺,別一天到晚琢磨這麼針對我。」


  「我操.你媽!你給我把門打開!」


  李明珠薄涼的開口,「你去操唄,我媽腿斷了,勞駕您辛苦些,五百塊包夜。」


  李明珠她媽以前做妓.女,其實只要兩百一晚上,她漫天要價,也不怕天打雷劈。


  這人心狠的不太像個正常人,越是血肉模糊的傷疤,她就越是要粗暴的撕開,不等它結痂,撕的更加泥濘,


  李明珠打小開始就是個薄涼的性格,冷麵冷心,薄情寡義,偏偏唯一能在她心裡掀起一絲波瀾的,也是這萬年結不起痂,斷了腿的瘋女人。


  陸遙哐哐哐的砸門,也不知道有沒有把地上的飯踩得稀爛。


  李明珠想起房東家裡養的那隻奶狗,牙都沒長齊,自個兒一回家就對著自己亂吠,李明珠至今沒反思明白,她跟這狗結下什麼仇了。


  她大概跟天下的狗都有仇,否則怎麼會招惹上陸遙呢!

  李明珠過完今天,不想明天,能活一天是一天。


  她暫時把自己狗膽包天鎖住陸遙的事情拋在腦後,邁著步子回家,掀開帘子進屋,把桌子上還剩一點的白菜拖出來,又把冷飯用開水沖了一碗,悶聲不吭的吃完,胃裡這才暖和一些。


  環視一圈,這屋子小的可憐,透光也不好,房梁高高的——這是一棟房子的閣樓。


  h市有不少城中村,本地人自己圈了一塊地建了這些農民房,一共五層樓,李明珠在這個小小的『六樓』住了十幾年,房價從五十一個月,漲到了一百二十一個月。


  這筆錢對普通人家來說不過是逛一趟超市就能花光的零用錢,對於李明珠來說卻也是個不小的負擔。


  五樓到六樓,只有一層小小的鐵樓梯連接。


  五樓的一戶人家租了三間房,幾乎把一層樓包下來了,他們理所當然的佔用了公共區域權當客廳,就連外面的陽台也是他們的。


  李明珠每次回家,就得經過五樓人家的『客廳』,弄得這戶人家很不高興。


  因此,李明珠活在人家屋檐下,年紀小小的時候,簽訂了很多賣國喪權的條約,其中有一條,就是給五樓人家的一雙兒女補課。


  李明珠吃完東西,把小小的閣樓中間一層黑布拉開,她媽一天難得安靜的躺著睡會兒。


  李明珠漠然的看了她一會兒,又把帘子拉上。


  這樣小的房間,就被一層顏色深沉的東西隔絕成了更小的兩個空間。


  家裡唯一的一張床給她媽睡了,李明珠要睡覺就鋪一張席子直接睡地上,冬天了再加兩層棉被,湊合著過。


  她每日必須緊趕慢趕把作業在晚自習的時候全部完成,回來時才能掐上時間給她媽煮葯。


  李明珠煮葯的動靜不敢太大,越過堆放衣物的箱子,把閣樓東面的門打開,外面是一片約七十平米的陽台,很是空曠。


  陽台上落了一個太陽能熱水器,她住的閣樓像一個鑲嵌在大正方形上面的小正方形,走出小正方形,右邊被切割出一條小小的走廊,角落裡搭了個簡易的帳篷,下面就是煎藥的藥罐。


  閣樓里不能煎藥,她的房間一半是住的地方,一半是房東放的兩個不鏽鋼大水箱,要是煙熏壞了這銀白色的怪物,李明珠就要被掃地出門。


  所以她煎藥通常都在陽台上煎,房東大概可憐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沒管。


  煮完葯已經凌晨,藥渣過了一遍,把黑漆漆的中藥放在桌上,李明珠才疲憊的打好地鋪,準備睡覺。


  李明珠往常沒有這麼累,這學期開學才一個多月,她卻身心疲憊。


  除了應對繁雜的功課和作業,還得抽時間出來和陸遙這兔崽子鬥智斗勇。


  陸遙不知道哪裡來的美國時間,對摺騰她的事兒樂此不彼,每回氣勢洶洶的開口要找她算賬,算了半天沒見他真動手揍過李明珠。


  和房東家的那條奶狗一模一樣,面對李明珠時,一條奶狗能叫出義大利炮的氣勢,小小的身體大大的嗓門,齜牙咧嘴的好似要把李明珠撕成碎片,結果等了它半天,光擺個架子嚇唬人。


  如果李明珠哪天心情好,大發慈悲的和這條狗玩兒一會兒,擼擼毛,這奶狗立刻丟盔卸甲,喪權辱國的把肚子露出來,在李明珠腳邊打滾。


  李明珠這晚上睡覺的時候就做了這樣的夢,夢見陸遙長了兩隻狗耳朵,軟趴趴的,後面還有一條大尾巴,見著她之後搖的特別歡暢,李明珠但凡走近一點,有尾巴的陸遙就如臨大敵,一邊虛張聲勢的大喊,一邊光速撤退。


  李明珠在夢裡想:她有這麼可怕嗎?


  早自習時,李明珠進門坐下,一摸抽屜就摸到了兩張粉色的情書。


  高中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級,她模樣俊俏,有人就愛她冷冰冰的性格,說她是『冰山學霸人設』,儘管投身去李明珠懷抱的前浪們全死在臘月寒風裡,後浪也前仆後繼的接上。


  李明珠將情書直接往書包里一塞,看都不看一眼,明眼人都知道:她一定會拿去扔掉。


  顧小飛羨慕的眼紅,乾巴巴的開口,「李明,你不看啊?」


  李明珠沒說話,翻出書開始複習。


  顧小飛自討沒趣,切了一聲,和二組的人討論上了。


  迎新晚會一過,時間立刻緊張起來,敲鑼打鼓的就迎來了期中考試。


  陸遙被鎖了一回,老實了幾天,有段時間沒見到李明珠,又犯起賤來,想著找李明珠麻煩。


  他吃虧過幾次,心裡有了陰影,最近除了上課,沒什麼大動靜。


  李明珠還以為他改邪歸正了,結果禮拜一升國旗時,藝術班幾個打架鬥毆的學生被通報批評了一番,其中就有陸遙。


  李明珠聽到陸遙的名字,臉上有了些波動,打起精神來聽了兩句。


  具體怎麼打架的,政教處主任『才狗』報的太快了,根本聽不清,李明珠就聽見要陸遙上去在全校師生面前做個檢討。


  李明珠心想:那不是要他命嗎。


  陸遙從藝術班隊伍里走出來,完全沒有誠懇道歉的態度,一邊走,一邊和同學點頭示意。


  他一出列,齊整龐大的學生隊伍中悉悉索索起來,隱約聽得到一波接著一波的女生壓低聲音的興奮討論,主任拿著話筒喊了幾次安靜。


  陸遙在台上站定,不像個來做檢討的,像個來粉絲見面會的人氣偶像。


  就連自己班——李明珠看見前面的楊可絞著頭髮,伸長了脖子往前看。


  李明珠突然茅塞頓開:合著楊可大清早的就在教室里化妝,是這麼個原因!

  她再一看,隊伍前面扎馬尾帶啤酒瓶底眼鏡的好學生代表都不見了,清一色的站著穿了超短裙的辣妹,顯然是偷偷換了位置,那妝畫的,李明珠毛骨悚然。


  陸遙咳嗽一聲,學校的制服穿在他身上,愣是穿出了一股青春偶像劇男主角的既視感,好似真的來開粉絲見面會的。


  「尊敬的老師,親愛的同學,我懷著萬分愧疚……」


  陸遙不知道給禿頭的主任灌了什麼迷魂藥,學校在禮拜一國旗下講話時,果真宣布了這一個政策,不是全天上課,而是晚自習的時候進行一對一補課教學。


  創新班給藝術班補課,好班帶差班,安排在了一三五的晚自習。


  李明珠差點兒把手中的筆捏斷。


  創一班已經鬧起來了,咋咋呼呼的說不服。


  「我們有什麼義務補課啊,又不給我們錢!」顧小飛第一個代表平民揭竿起義。


  「就是,而且萬一被盯上了,被揍怎麼辦,哎呀你們不知道的吶,校園暴力很可怕的,我不要和混混一起讀書。」蘇曉說話跟糯米似的,帶著本地的口音。


  「我也不要,學校搞什麼鬼?」蘇青波附和。


  「好了,政教處那邊都定下來了,又不是我們一個班的要參加,二部和我們一樣的。」杜宇軒拍了拍桌子,「再者都是高一的學生,初中剛畢業,能掀的起什麼風浪。」


  杜宇軒很少做什麼決策,是個溫柔的人,擁有一個有趣的靈魂,他此時說這話也是打圓場為主。


  杜宇軒在班上的人緣好,學生看他說話了,也不好繼續抱怨。


  只有顧小飛,還不死心的嘟囔,「藝術班有兩個班呢,誰知道是一班還是二班,要是來的是傳媒班就好了……」


  一班是美術班,二班是傳媒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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