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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遙平時就敢睡到七點起床, 更何況今天是考試第一天, 八點半的考試,這個點, 他絕對起不來。
李明珠早有預料, 拿了鑰匙輕車熟路的打開門。
她沒住過校, 但也在同班女同學一天到晚的抱怨中,聽到過男生寢室的二三事。
特別是在學生會紀檢部的女生, 每周還要去男生宿舍檢查寢室衛生, 每次提起都一副苦仇大恨的表情,一邊誇張作嘔, 一邊抱怨男生寢室簡直是大型垃圾場。
有堆了一個月襪子在床下不洗的,有喝了礦泉水不扔的(李明珠認為該生大約是要賣錢), 還有各種神秘的味道, 推開門需要戴防毒面具才能進門檢查, 千奇百怪, 無所不有。
男生寢室被她們形容成了一個地獄級別難度的副本,李明珠每日耳濡目染, 表面淡定,內心也唏噓了一把。
但陸遙的寢室, 乾淨的在意料之中。
李明珠打開陸遙寢室門, 推開后感到一股涼氣襲來, 她抬頭一看:空調開著。
李明珠的臉色頓時垮了下來, 她心想:不要命, 現在什麼天氣了,還開著空調!
陸遙的房間,窗帘拉的很死,十分昏暗,除了一開始的涼氣之外,走進來之後鼻尖縈繞一股若有若無的香氣,她想到陸遙這個龜毛的性格,房間多半點了什麼熏香,貴的令人咋舌,又叫不出名字的那種。
紅木的地板相當乾淨,柜子打開了一半,衣服有些小亂,亂中有序,和亂的噁心的亂法不一樣。
床頭柜上擺滿了手辦,宿舍到叫他住出了一股生活氣息,書桌上是一台高配的遊戲本,界面還開著,正在更新一款網游。
陸遙大大咧咧的睡在床上,被子沒好好蓋,被陸遙當成了抱枕夾著,他穿了件棉質短袖和中褲,頭髮埋在幾個枕頭裡,亂糟糟,翹了好幾根呆毛起來。
李明珠原本是來喊他的,她喊人的方法也簡單粗暴,就是把被子一掀,直接把人抖到地上去。
李明珠先前就是這麼想的,但是站在床邊的時候,又改變主意了。
陸遙睡覺時,好似和平時長得不太一樣,凌厲俊秀的五官收起了稜角,柔和的換了個風格排在他臉上,眉眼都是軟的。
於是李明珠掀被子的手,在半空中懸了一會兒,改成拍了拍他的背。
「陸遙,起來。」
她喊的時候,陸遙估計沒聽見,李明珠只好耐著性子多喊了幾聲,陸遙這才有點兒意識,軟綿綿的哼哼幾聲,翻了個身打算繼續睡去。
李明珠嘖了聲,「陸遙,起床了,聽見沒。」
陸遙把頭埋在被子里,這時候大約清醒了,但還是不肯起床,像條垂死掙扎的魚,在床上打滾,拖長了鼻音撒嬌,「我再睡——會兒——」
幾個字說的山路十八彎,尾音拐了三個調子起來。
李明珠手細微不可查的抖了一下,滿腦子都是陸遙低低的聲音,撒嬌的熟門熟路。
「起來!什麼德行!」李明珠惱羞成怒,實行了之前放棄的計劃:她把陸遙的被子一扯,陸遙就滾到了床邊。
他的短袖卷上了半腰,露出好看的腰線,身上覆蓋著薄薄的肌肉,是一具充滿了誘惑力和清純少年感的身體。
李明珠冷酷道,「……小姐脾氣,慣得你,起來!」
她順手就把空調關了。
空調一關,陸遙在床上哀嚎一聲,跳了起來,「給我打開!」
李明珠冷笑一聲,把粥放在桌子上,「做夢。」
「我熱死了!」
「我看你冷的很。」
陸遙反抗無果,抓了把頭髮,從床上走下來,走到柜子前,也不避諱李明珠,用手抓住睡衣的領口,往上一提衣服,脫下來了。
他在衣櫃里翻了半天,狂風過境一樣翻得亂七八糟。
陸遙火速套完上衣,又拿了條破洞牛仔褲出來套上。
李明珠皺眉,「你秋褲呢!」
陸遙喊道,「不——穿!」
李明珠一看這褲子上破那麼大個洞,她就糟心,糟心的時候心想:小王八蛋什麼狗屁審美,非得感冒了躺床上才知道好歹。
李明珠沉下臉色,「這個洞怎麼不再破大一點,我看你褲子也不用穿了,光著腚裸奔最好。」
陸遙假裝沒聽見,一邊抓頭髮一邊往衛生間走去,不過一會兒,裡面就傳來了洗澡的水聲。
李明珠站在房間里,站了會兒,放下書包,習慣性的把他扔得一團糟的衣櫃整理乾淨。
等陸遙洗漱完畢出來時,房間的窗帘已經被李明珠挽上了,被子疊好了。
粥是溫熱的,放在桌上散發著誘人的香氣。
但李明珠是冰冷的,站在桌子邊上散發著寒氣。
陸遙果斷無視寒氣,坐在桌前,舀了一勺吃,他吃東西快得很,加上粥不燙嘴,三下五除二就喝完了,另外還有兩個雞蛋,吃的急了噎到,剛想去接水,一伸手就摸到了一杯溫牛奶。
抬頭一看,李明珠漠然的看著他,「你多大了。」
她好像特喜歡問陸遙這個問題,好時時刻刻提醒陸遙:你是十六歲,不是六歲。
陸遙咕嘟咕嘟幾口把牛奶喝完,李明珠看到他喝完,打了聲招呼就走。
陸遙道,「等我一起走。」
李明珠回頭,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陸遙拉開抽屜,胡亂的抓了一把筆塞進褲兜里,連帶著准考證和橡皮一起塞,上回他也是這麼塞領帶的。
李明珠看見了,愈發糟心,煩躁的走了兩步,伸手把他的筆和准考證拿出來。
褲子口袋貼著大腿,李明珠冰涼的手伸進來時,陸遙心臟所有的血液敲鑼打鼓的往腦袋上跑,細胞都集中在一個點開末日狂歡演唱會,等李明珠把手拿出來時,那塊皮膚還跟過電一樣酥酥麻麻,牽動著中樞神經,導致陸遙的大腦當機兩秒。
「你沒有包嗎?」李明珠問道。
陸遙這才回神,結結巴巴,答非所問,「干,幹嘛!什麼包?」
李明珠道,「放鉛筆准考證的包,你做事什麼時候成熟一點,丟三落四,不知所謂!」
陸遙想:媽的,又是這個口氣!
「你當老師當上癮了還?!」陸遙指使她,「我東西放你那兒,你不是有包嗎?」
「我們不是……」李明珠話沒有說完,突然反應過來,這次自己由於准考證漏印的事情,分到了食堂。
陸遙立刻忘記先前的不愉快,勾著她肩膀,大搖大擺的走出門,「幫我拿一下唄,又花不了多少時間。」
李明珠不動聲色的挪開,和他保持了一個相對安全的距離,「走路正經點。」
陸遙嘟囔:「老古董。」
李明珠通常都會提前十五分鐘到考場,今天因為跟著個叫陸遙的拖油瓶,愣是等考場已經開放了,才慢吞吞的走到門口。
食堂二樓。
這裡聚集了所有成績不見起色的差生,藝術班和普通班吊車尾獨佔大頭,三樓食堂的男廁里,甚至有考前還抽空吸煙的男學生。
食堂可容納兩百名考生,安排了二十個監考老師來回走動,每條座位之前都用白紙黑字寫了號碼,考生按照號碼和桌上貼好的信息紙條找位置。
李明珠和陸遙同時出現在食堂門口。
陸遙本是個走到哪兒,焦點就聚集在哪兒的人物,他出現后,食堂的竊竊私語提高了不少,眾人的目光一致落到他身上。
陸遙早習慣了眾星捧月的場景,在女同學欣賞和傾慕的目光里找自己的座位。
李明珠跟在後面進來,她進來時,學生們看清楚她的模樣后,才爆發出齊整的:我操!
原因無他,李明珠的成績隔三差五的就要放到校園網上通報一下,某某時間拿了什麼全國物理競賽一等獎,數學競賽一等獎,聯考全省第一等等,是全校學渣考前必拜的一中學霸。
每次小到月考,大到期中考,聯考,李明珠的證件照就會被學生從校園網上扒下來,放在微博里,幾千名學生轉發,曰:考前拜學神。
神神秘秘,這都快成了省一中一道奇葩又靚麗的另類風俗了。
而學神真人此時從神壇走下來,出現在食堂二樓,看著並不是來保佑他們的。
李明珠冷著臉,無視了四面八方投來的震驚目光,和陸遙坐到位置上:二人的位置果然是同桌。
食堂二樓頓時炸開了鍋,鬧哄哄的跟菜市場一樣。
藝術班的袁老師急急走了過來,不確定道,「李明?」
李明珠淡定的開口,「是我,老師,你有什麼問題嗎?」
袁老師詫異道,「你怎麼……」
「我的考場在這裡。」
她一說完,隔壁一排的學生彷彿看見了救世主降世,看李明珠的眼神都變了,自動給她加上了光輝特效,背後飛起了無數的白鴿,還能聽見宏大的聖經吟唱:阿里路亞!
袁老師說,「這……」
李明珠敲了敲自己的准考證,袁老師拿起來,果然看到了:考場為食堂二樓。
緊接著走過來的是『才狗』,由於食堂每年考試都是最容易出岔子的地方,校領導一般把最能震懾學生的老師都安排在食堂二樓,其中就有政教處主任。
「怎麼回事?」楊才狗也驚了,他的小眼睛瞪得老大,「李明怎麼會在這裡?!」
八排的學生喊道,「老師,你就讓他在這裡唄!」
這位學生染了個黃毛,後來被強制染回去,變成了黃黑相間的雜毛。
才狗大喊,「你閉嘴!在這裡幹什麼,讓你們抄試卷嗎!」
黃毛道,「老師也太不相信我們了,李同學不讓抄,我們能抄的到嗎!」
二排三座的羅曼文看了一會兒,在各種討論聲中問道,「和陸遙一起進來的男的誰啊?」
林軍輝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你不知道李明啊,高二創一班的學生,年級第一,需要把九門功課考到滿分才能召見的學神,上次考試差了十分就是滿分,理科班的,輕易不出現在我們這種渣渣之中。」
羅曼文驚訝道,「長得這麼好看?」
林軍輝汗顏,「你們女生的關注點怎麼這麼奇葩!」
羅曼文翻了個白眼,「我實話實說啊,高二怎麼藏龍卧虎的,我竟然沒見過這個帥哥。」
林軍輝道,「你沒在校宣傳欄看過他的照片嗎?」
羅曼文搖頭,「那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林軍輝摸了摸下巴,看了眼陸遙,「我不知道,可能和陸遙有關。」
羅曼文道,「陸遙的朋友?」她感慨道,「果然帥哥只跟帥哥一起玩。」
林軍輝險些跌下凳子,「你的關注點難道不應該在陸遙怎麼會認識這種人嗎?」
羅曼文詫異,「帥哥和帥哥認識不是挺正常的,惺惺相惜啊!」
她趕時間,不願意多待,提高了聲音拍門,「陸遙,東西我放門口了,你自己記得吃。」
李明珠買飯的時候,很體貼的帶了一瓶水。
她雖然冷麵冷心,但照顧人這些習慣,十幾年如一日的鐫刻在她的骨子裡,哪怕是面對陸遙這樣的小祖宗,她都能事無巨細的安排得當。
衛生間水聲停了,陸遙半裸著身子,把門打開。
李明珠和他看了個正對眼。
陸遙的身材十分惹眼,有股少年青澀感,腰上覆蓋了一層薄薄的肌肉,皮膚白的晃神。
李明珠眼神躲閃一瞬,用她萬年不變的死人腔調重複了一遍,「自己吃,我走了。」
陸遙壓根沒打算過來拿,直接吩咐,「給我送屋裡來,放桌上。」
他看見自己的飯被放在白瓷磚上,不知道戳中了這祖宗什麼點,他提高聲音說,「你他媽放地上喂狗呢!」
李明珠心想:我可不就是在喂狗嗎。
陸遙喊過,身後卻沒有動靜,李明珠也沒走進這個門,他的晚飯也沒有端端正正的放在桌上,依舊落在白瓷地。
陸遙套上睡衣短袖,黑色的,襯的他皮膚宛如一塊上好的璞玉。
「李明,你耳聾啊,我叫你把飯拿進來!」
李明珠冷道,「你手斷了嗎,還是腿又想斷一次,自己不知道伸手走路嗎。」
「給臉不要臉,我說最後一次,把飯給我端過來。」陸遙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