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蓮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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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戚樂真的做下了十惡不赦的事情, 你會了結她嗎?
趙明沒能把話說完,他有些猶豫,也有些害怕。他甚至不清楚自己求助於陳寒,對戚樂而言是好是壞了。陳寒的個性他在相處了這段時間也有所了解。
方正中庸, 看起來對什麼都可以接受都可以包容, 但有些觸及到她底線的事情, 她絕不會去做。
就好比唐之棠,若非她害死了胡詹——恐怕陳寒的打算也就是她送一串轉運珠,她就斷一串而已。
趙明隱隱覺著, 或許人命便是陳寒的底線。如果戚樂真的害死了人,即使是罪有應得,他能夠袖手旁觀嗎?
趙明說不出話,這些話他也沒有辦法對陳寒說出口。
陳寒瞥了一眼趙明都降去了五十碼的車速,輕微的嘆了氣。趙明什麼都沒有說,但他這個人實在太好懂了, 但看他的神情, 便能猜到他在擔心什麼。
陳寒開了口:「你並不知道我的底線。」
趙明聞言愣了一瞬。
陳寒道:「我的性格確實算不上不好, 但也沒有壞到對師弟的請求視而不見。」
趙明聞言張口又閉口,是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了。陳寒冷靜地將他的腦袋推准前方,介面道:「不許哭,好好開車。」
趙明滿腔的感動便又倒了回去, 他嘀咕了句「誰會哭」, 卻還是規規矩矩的不再往陳寒那邊看, 將注意力全部放在路況上了。
陳寒見車速穩穩上了八十,又看了看時間,那顆懸著的、憂心趙明會把這條路開上一天的心終於可以放下。她穩穩地給祖師爺發了條簡訊:時間來得及,回家吃飯。
過了兩秒,陳寒的耳邊響起了一聲清淡的「好」。
這聲音還帶著少年的清潤,讓陳寒愣了一瞬。反應過來后,陳寒才意識到這時祖師爺的回答——即使會用了現代科技,祖師爺恐怕還是覺得千里傳音更好用吧。
被千里傳音了一個字的陳寒握著手機看了會兒,忍不住抿住了嘴角笑。
戚樂作為戚氏的唯一繼承人,在她身體好轉后,便順理成章的進入了位於S市的公司總部歷練。
三年多的時間,足夠她從基層坐回這棟大樓的頂層。
趙明停車的時候還和陳寒嘀咕:「說真的,這很不容易了。她爸都沒指望她能好起來,在發現她長年累月需要待在醫院調養后,就去A國冷凍了精|子。」
頓了頓,趙明說:「這件事還是她告訴我的。」
趙明回憶著戚樂說這句話時候的表情——雲淡風輕,毫不在意。她坐在輪椅上,陽光大把大把的灑在藍白條紋的病號服上,在她膝上咖啡色的毛毯聚成一灘。
戚樂攤開著手盛著陽光,就這麼不經意地和趙明提了一句:「我爸冷凍了精|子,你不用替他擔心絕後。」
陳寒靜靜的聽著,趙明的童年也好,戚樂的人生也好,對於她而言都遙遠的像是戲劇里才會出現的情節。陳寒沒有經歷過這些,但她會選擇尊重與理解。正如同她最初面對趙明的態度一樣,在面對戚樂,陳寒也只是道:「看起來她過的也很辛苦。」
「比辛苦更慘一點吧。」趙明停了車往玻璃樓上看去,「她爸不管,她小媽可拼了命的想管呢。」
陳寒從這句話里似乎隱隱察覺到趙明迫切想要拯救戚樂的原因。
戚樂和趙明的成長經歷相似,都活在一個缺愛的環境里。戚樂如果能被拯救,趙明或許便也能從中取得慰藉。
戚樂的辦公室在十九層。
趙明在前台和戚樂通了話,雖然差點又吵起來,但好歹戚樂沒有讓趙明就地滾回去,還是讓他上了樓。
趙明對陳寒道:「到時候我吸引她的注意,師姐你就看,咱們這次能看出來多少算多少。」
陳寒理智的對趙明道:「光憑看我看不出來多少東西,你以為我為什麼要用『查』這個字。」
趙明:「……」
趙明原本還想提議一二,電梯已經到了相關的樓層。陳寒跟著趙明走出電梯,往戚樂的辦公室去。這棟大樓大面積採用了玻璃作為外牆,採光通透,走在白色的大理石地磚上,像踏在雲間。
但陳寒卻從中感受到了一股寒意。
趙明的五感比常人要強,他自然也感受到了。
穿著襯衣的青年甚至忍不住抱了抱自己的肩膀,問了句領路的秘書:「你們空調的溫度是不是定的太低了?」
秘書聞言驚訝:「您覺得冷嗎?」
就在趙明乾脆想要要求對方將溫度往上調一兩度的時候,陳寒拉了拉他的手,輕微搖頭。趙明便將原本要說的話咽了回去。等秘書將他們領到了戚樂的辦公室外,趙明才來得及問上一句:「怎麼了?」
陳寒道:「和空調沒關係,你沒發現嗎?我們走在南邊,卻連陽光的溫度都感受不到。」她咬字強調:「這可是玻璃屋。」
玻璃屋的特點是什麼?有陽關的時候溫度會比屋外還要高,所以大部分的花房都是玻璃屋。
按理說,他們走在九月的玻璃過道上,最直接感受到的應該是陽光帶來的熱度而不是森森涼意,現在還在九月,S市的九月溫度還在三十度以上。
趙明的眼神凝了起來,他下意識回頭看向了戚樂的辦公室。
當他靜下心,仔細又專註去打量時,他便能看到很多從前不能見到的東西。
趙明看來了一些灰塵。
他有些好奇,彎腰蹲了下去,低頭往戚樂辦公室下門縫處湊。那些灰塵像是光中飄葉,在不過一指的空隙里飄舞飛揚,凝成了一顆顆形似水晶的點。
趙明不由的看得有些入迷,他越往仔細里去看,便越能瞧見這些灰塵間牽連著的頭髮絲般的細線。這些細線將無規則的灰塵牽連著,使它們牢牢地聚在這方寸之地,半點也逃脫不出。趙明忍不住伸出了手,輕輕點了一點那些糾纏著的浮塵——他點了一瞬,視覺在此刻被放大了千萬倍。
他瞧見了灰塵,每一顆灰塵在他的眼中驟然放大!
那是一團張著血盆大口的黑氣!
黑氣由血紅色的細線交連,似黑洞般吸引吞噬周遭但凡能見的每一寸微光——它們瞧見了趙明,黑色的氣團頓了一瞬,緊接著由紅絲牽引齊齊調轉了頭來,長大了那一團黑漆漆看不見任何希望的口,往他面上撲去!
趙明「啊——!」的一聲嚇得跌倒,他再去看,那些灰塵依然盤旋在戚樂的辦公室門下,瞧起來甚至有兩分和光同塵的味道。但此刻趙明卻再也不能將這些當做浮塵——哪裡的浮塵會有絲線相連,哪裡的浮塵會永升不落!
趙明正驚出了一身冷汗,一隻白皙修長的手掌按在了他的肩上。
陳寒道:「小玩意。」
她伸出了手,在趙明的驚呼中捻起了那一團交纏在一起的灰塵,指尖微微一捏,這些東西便在她的手裡徹底崩散成了光。
陳寒對趙明道:「牆角里的髒東西而已,沒什麼危害,最多也就是讓人心情躁鬱。」
頓了頓,陳寒對趙明道:「好了,她脾氣壞的原因我們已經找到了。」
趙明還是沒能緩過來。
但他先前的叫聲太嚇人了。戚樂的辦公室門吱呀一聲,從內部被拉開。
陳寒在高鐵上有過一面之緣的女人臉上掛著不耐煩的冷笑,瞧著跌坐在地上的趙明嘲道:「趙明,你這又是在做什麼,給我行禮嗎?」
「那可千萬坐住了,我當得起。」
趙明被這句話氣得立刻就站了起來,戚樂的眼神從他的身上移到了陳寒的身上,她先是愣了一瞬,然後想起了陳寒是誰,笑道:「是你啊。」
她歪頭又看了看趙明:「這可真是巧,趙明說要帶給我見的『女朋友』居然是你。」
陳寒聽到這句話,沉默了一瞬,轉頭看向趙明,語氣不明:「女朋友?」
趙明心虛,辯解道:「我不這麼說,她根本不會見我們。」
陳寒:「……」
戚樂揉著額角,她看起來滿面疲累。陳寒瞧著她的眼底——依然是一片青色。而圍繞著她周身的那些狠厲煞氣,也半點沒有散開過的跡象。
戚樂道:「我就知道不是。說吧,你到底來找我做什麼,別又和我說什麼『天道輪迴善惡有報』,你好歹也是經過高等教育的當代大學生,迷信這些你對得起你父母給你付的學費嗎?」
趙明張口又閉上,完全無法反駁,只能求助於陳寒。
陳寒淡定極了,她從上衣口袋裡取出了一張名片遞給戚樂,自我介紹道:「我是陳寒,是個風水師。趙明花錢顧我給您看個風水,您若是不看也請和他說一聲,我不退錢的。」
趙明:「……?」師姐你在說什麼。
戚樂半信半疑的取過陳寒的名片,看了兩眼:「你師父是秦大師?」
陳寒點頭。
戚樂有些猶豫,半晌后,她側過了身對陳寒道:「請吧。」
陳寒正大光明走了進去。
趙明:「???」
被丟在後面的趙明兩步並三步趕了過去,滿頭問號:「陳寒,你怎麼成了風水師?秦大師又是誰啊?」
陳寒慢條斯理一條條解釋:「我都是神仙了為什麼不能兼職個風水師,秦大師是你師父,也就是教我修仙的道士。」似乎是知道趙明還要問,陳寒接著道:「至於這種我隨口胡謅的她為什麼會信——」
陳寒在趙明崇拜的眼神下面不改色講述自己作弊的過程:「我用了混淆術,讓她暫時失去了基本判斷力。」
趙明:「……」
趙明神色複雜:「……我還以為你真的懂。」
陳寒點頭:「我是懂啊。」
她伸手指向近乎填滿屋子的大團黑氣:「這種狀態,就叫做『凶』。」
趙明:「?」
陳寒道:「正常人即使用這種手段為自己續命,也不會做到這種程度。胡詹別說氣運,三魂七魄都沒了,所以凝魄結不僅沒能為他聚魂,而驅散了他被怨氣充滿的殘識。我們剛才看見的怨氣就是他,如果我們剛才沒有打散了他,恐怕醫院這裡還要死人。」
趙明:「啊!?」
陳寒嘆了口氣,將白布遮了回去:「可憐,怪我。」
趙明聽見了這極輕的一聲,頓了會兒忍著恐懼睜開了眼睛,他控制自己不要往屍體那兒看,對陳寒道:「這不怪你,又不是你讓他去當唐之棠的替死鬼。」
陳寒瞧見趙明認真的樣子,想起他成仙之前自我厭惡到想要用自殺來博取關注,便越發覺得趙明此刻的安慰彌足珍貴。
她笑了笑對趙明道:「你說的很對。」
趙明見陳寒沒有往心裡去,頓時也安心了許多。他隨意的往旁邊一看,即使陳寒已經用白布蓋住了屍體,他也被露出的皮膚給嚇了一跳,頓時又閉上眼,整個人的腦袋塞進了陳寒的肩窩裡,死死閉著眼,只差哭哭啼啼地道:「陳寒,師姐,我們看完了嗎?」
「看完回家啊!!」
陳寒忍著笑,伸手拍了拍趙明毛絨絨的腦袋,彷彿又看見了那隻拉布拉多,她帶著趙明往外走,安慰道:「回家啦,回家啦,下次再也不來啦。」
趙明崩潰:「沒有下次!」
陳寒:「沒有沒有,絕對沒有。」
陳寒安慰著趙明,好不容易把他哄去了停車場,趙明哼哼唧唧地開了車回家,陳寒答應他回去就給他做護身符,髒東西進不了身的那種。
瞧著趙明真的很怕的模樣,陳寒還是忍不住道:「是神仙啊,怕鬼是什麼回事。」
趙明面無表情道:「人蔘娃娃也是神仙。」
陳寒:「……不,那是妖精。」
不過對於修行比較高深的妖魔鬼怪而言,沒有什麼護身能力的趙明確實是「人蔘娃娃」,但在如今天地和平的現在。趙明又不是修真者,是過了培訓考核,拿了牌子的正經編製神仙。除非這妖魔鬼怪活夠了,否則怎麼也不會動他。
不過陳寒瞧趙明真的很怕這些東西,便也不再提這些事,換了個說法:「沒關係,誰敢把你當人蔘娃娃,你就報昆嵛山的名頭。你有祖師爺呢。」
趙明一想,好像是這麼個理,心情立刻又有陰轉晴,神采飛揚。
「唉,說道這個陳寒,S市有個很出名的鬼屋啊,有空我們去玩一玩啊!看看真假嘛!」
陳寒:……這人還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啊。
兩人回家的時候,祖師爺已經做好了晚飯。
三個人圍著餐桌一邊吃飯,一邊說著事。陳寒簡要將自己遇見的事情說了,祖師爺聞言,眉梢一挑,慢條斯理道:「你這位同窗,倒也是夠狠得下心。」
陳寒嘆氣:「我以為她最多也就是轉運而已,懂得見好就收。卻沒想到,她竟然可以將人三魂七魄都揉散了,還招人來為自己擋災。」
祖師爺替陳寒舀了一碗湯:「你就算不去管,以她這種不留餘地的做法,離自我毀滅也不遠。」
陳寒卻道:「我知道,但我真的不想看見第二個胡詹了。」
她從口袋裡掏出了那枚壞了的結遞給祖師爺:「祖師爺,對不起,東西壞了。」
祖師爺:「沒關係。」
頓了頓,他道:「不過能讓結斷開,這怨氣看來確實有點兒麻煩。」
陳寒點頭:「這也是我不能不管的原因,我的家人朋友都活在這座城市。我不能讓這種怨氣再出現。」
祖師爺微微點頭:「好,你只管去做,一切有我在。」
陳寒聞言,心中微暖。趙明聽見這話立刻點頭:「對對對,有祖師爺在呢,不需要怕!」
陳寒:「……」
陳寒忍不住笑了。
飯後,趙明聯繫用咒語洗碗,陳寒施了咒讓拖把自己拖地。趙明一邊看顧著盥洗池,一邊忍不住問陳寒:「唐之棠的事情,你打算怎麼做啊。」
陳寒道:「她應該也懂點看相的本事,所以不會一開始積極的想要送我手串。」
趙明:「你的意思是——」
陳寒道:「那我就如她的意好了。」
她一邊看著書,一邊平靜道:「就看她能不能吃得下了。」
陳寒的母親說過,陳寒剛出生,她就聽見了喜鵲叫,可以見得陳寒是帶著吉兆出生的。陳母不迷信,但唯在子女的身上願意去相信吉兆這類東西。所以陳寒出生時的那點兒碰巧,可以在陳寒的母親嘴裡成為不得了的奇相。
每到這時,陳寒那作為科研人員的父親就要忍不住糾正:「你躺在病床上,都快沒有意識的,哪裡還曉得鳥叫。」
陳寒的母親就一定要反駁:「我就是曉得呀,那聲音其實比喜鵲聲音還要好聽呢!」
陳寒每到這時,就默默吃自己的飯,深怕父母吵著吵著想起來,不管出生到底是什麼樣,現在他們的閨女已經在不科學的修仙了。
可這件事無論真假,陳寒的運道好確實事實。
如果說徐芸的身上帶著瑞氣,那陳寒大概就是金光閃閃。也正是因此,唐之棠也能感覺到她命道好,第一個想要借運的對象是她。
陳寒第二天一早去找了唐之棠和李梓。
她先向唐之棠道了歉,而後對李梓道:「如果你們都原諒我,可以將那手串給我嗎?」
唐之棠狐疑道:「你不是不喜歡嗎?」
陳寒微笑道:「我想和你和好。」
聽到這消息最高興的無疑是李梓,她立刻摘下了手串瞧著唐之棠。
唐之棠狐疑的瞧著陳寒,但她確實眼饞陳寒的運道已久,還是壓不過心中的慾望,便也半推半就給了陳寒。而後她想了想,又對李梓撒嬌道:「你不要不高興呀,回頭我再送你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