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山雨欲來風滿樓
從茶樓出來,餘嫂和子越大嫂還在樓下聊著,我和餘嫂先回去,路上她還在好奇:“我表嫂怎麽跑這兒逛來了。”
“沒告訴你?”我隨口問著。
“沒啊。”她也琢磨不透,“就問我在哪兒呢,和誰一起做什麽,就忽然跑過來了。”
到了家,我細細琢磨著盧南的話,心裏有些忐忑。盧南的瘋狂報複,子越能承受得住嗎?
晚上子越回來得很早,我在家安然收拾著屋子,回頭衝他一笑,他似乎舒了口氣,問我:“下午出去了?”我點點頭。
他頓了頓說著:“以後沒事,還是少出去。”
看著他若有所思的目光,我咬咬嘴唇問著:“你知道了?”
子越點頭:“我大嫂告訴我了。”
我有些悵然:“子越,是不是真的很難擺脫?我不想讓你承擔風險。”
他淡淡笑笑:“我會有辦法,你不用擔心。”
他的笑很篤定,讓我的心也安定了幾分。“今天怎麽回來得這麽早?”我邊說著邊往廚房走,“給你做了南瓜餅哦,種菜的好處果然多多,除了看,還能解饞——”
子越隨我進來,我把南瓜餅在微波爐裏微了一分鍾端出來,卻被玻璃碗燙得跳了起來,呲著牙放到櫥櫃上。子越沉悶的臉看到我這副樣子難得地露出了絲微笑。我勾著他脖子微微嗔著:“討厭,看人家笑話。罰你。”
“怎麽罰?”他環著我。“不許用你的手抓南瓜餅,隻能用嘴。”我故意為難著他,看他怎麽用嘴直接吃。
子越唇際勾出個弧度:“這還不簡單。”說著抓起我的手放到玻璃碗裏,輕輕用力掰開我的手指,我便不由自主地夾了個南瓜餅出來。他順勢牽起我的手放到唇邊咬下:“味道不錯。”
“耍賴!”我狠狠瞪了他一眼,卻惹得他笑了出聲:“你說不許用我的手抓,又沒說不許用你的。”
原來還是我的語病啊。我撇撇嘴。看到廚房陽台下一排的南瓜,有些犯愁地對他說:“對了,咱們的南瓜今年大豐收,我已經做了南瓜湯南瓜餅,實在不知道還能怎麽做了。”忽然腦子裏一閃,猶豫著問他:“你要不要送幾個給你大哥家?還能給你媽媽吃到。起碼也是綠色環保蔬菜。”
他微微一愣,緊緊地把我圈住:“小薇,你會是個好妻子。”我的臉唰地紅了,心也忽然跳得很快。“好妻子”這三個字讓我的心怦然而動。原來有的字眼真的很美,讓我滿心的甜意。
“臉紅了?”他捏捏我的臉,低頭看著我。“誰要做你的——”我有些害羞,卻是話沒說完已經被他吻上額頭,聲音低沉有力:“隻能做我的。”
我的心酥麻怦然,有他如此,便是經曆艱難險阻,隻要能換得這世姻緣,又有何懼?
晚上正睡得香甜,忽然他的電話鈴聲響了。在萬籟俱寂的夜裏,鈴聲總是格外令人心慌,總會擔心有什麽事情發生。子越急忙拿起手機,看了看來電姓名,急忙接了起來:“什麽事?曉攸呢?”
電話那頭的聲音很低沉,但在夜的寂靜裏,仍能聽得清晰:“沒事,我就是想打。”
子越舒了口氣,另隻手揉著眉心:“沒事你折騰什麽?”
“折騰?你們把我折騰得失眠了,我不折騰是不是太便宜你們了?”那頭的女聲很冷。我的心狠狠一抽,是盧南。
子越掛了電話,臉色鐵青,手機不依不饒地又響了起來,一遍,又一遍,子越沒有接,任由電話響著。不知道響了多久,至少有十幾次,電話鈴聲停了。短信的聲音響起,子越看了看,火噌地就躥了起來,把電話回撥過去,低聲吼著:“你夠了,除了拿曉攸折騰,還有別的嗎?”
那頭的聲音冷得平靜:“還有啊,你要是再不接,就繼續用你的心上人折騰。”我的心緊了緊,子越臉上的神色立即緊張了幾分,聲音清冽:“我警告你,別過分。”
“警告?你都要結婚了,我還怕什麽?我不過找你的心上人聊了聊,你就委托律師要把股份轉給我。我從來不知道,你對錢這麽不在乎呢?那當初我要你的股權怎麽那麽難?”那頭的女聲漸漸尖厲了幾分,“馮子越,你覺得我會稀罕錢嗎?為了那個女人,女兒你不要了,錢財不要了,是不是你連命都不要了?”接著聲音連哭帶說,我有些聽不明白她在說什麽了,似乎是講著往事,子越拿著電話走出臥室,我隻聽到一句嘶吼“你也不怕天打雷劈——”就沒了聲息。
看著子越沉重的步子,我想跟著子越下去,卻又止住了腳步,我能做什麽呢。
我緊緊縮在被子裏,未來是什麽樣的,我不知道。我隻知道,樓下那個男人,已經為了我什麽都不顧了。我隻能緊緊跟隨著他,不管穿山入林,我隻能相隨。
胡思亂想著,不知過了多久,還不見他上來。我從床上起來,沒有穿鞋子輕輕走下樓,看到他正在客廳一支接一支地吸著煙。屋外月色不明,滿室煙霧繚繞,使得他看起來都有些不真實。
我立在一旁靜靜看著他,心扯得有些痛,看他一支吸完又拿出一支,我忍不住上去按住他的手,痛惜說著:“不要抽了,傷身體。”
他看著突然出現的我一愣怔,把煙放了回去。半晌,聲音有些沉重:“小薇,我準備把白酒公司的股份,都轉給盧南。”
我點點頭,疏盡多少家財,我都不在意。隻是有些好奇他為什麽這麽做。
子越徐徐說著:“我是靠白酒公司起家的,當時盧南動了不少關係。離婚的時候,我給了她些股權補償。本來想等華北分部做得大一些,就單獨抽出來。現在既然她鬧騰起來了,索性都還給她。”
看著他沉痛的神色,我有些心疼地握住他的手。細細思量,其實他一直在努力掙脫這份束縛。包括他並購周亦的酒廠,收留周川公司集體辭職的人員,固然有報複的原因,卻也在為他的抽身作著準備。
可是現在的情形,讓他的計劃完全改變。這家白酒公司,是他多年的心血啊。
“如果轉給她,還是不罷休呢?”想著盧南的要挾,手裏有他的把柄,我不由擔心。
“我在準備移民,放心。”他吐口煙圈,有那個大人物幫忙,即使盧南不罷休,也能支應一陣子。可是移民,子越半生的心血,在國內的事業,也就全舍棄了。
我忽然心慌起來,我和他的姻緣,居然要闖過這麽多的險阻。是兩個人,甚至兩股勢力的抗衡。
我有些不安地看著子越,聲音淒迷:“付出的代價,是不是太大了?值得嗎?”我甚至有些害怕,怕子越有一天會怨我。
“值得。”子越說得很堅定,“這輩子,就這回了。就算一窮二白,我認了。”
我坐到他身邊,調子傷感:“也許再過很多年,你會後悔現在的決定。”
子越很久沒有吭聲,似乎在沉思著什麽,頓了許久說道:“小薇,我已經活了大半輩子,經曆了那麽多。錢,名,家庭,都看得差不多了。你說我會後悔嗎?”說完緊緊牽著我的手,仿佛給我也是給他自己力量。
秋日漸漸深了,盧南的電話時常會在半夜響起,刺激著我的神經,轟擊著子越的身體。而曉攸的電話,卻再也沒有了,子越打過去,經常是關機狀態。子越連聯係女兒的機會,也被盧南奪走了。
子越和盧南的博弈,抑或是他們背後各自力量的博弈,隱隱地開始。從子越緊鎖的眉頭和隱約的語氣中,移民似乎受到了一定的壓力,辦得不盡順利。而子越手中白酒公司的股權,盧南一直沒有接手。
而當紅葉漫山遍野的時候,白酒業卻遭遇了第一個寒冬。一場塑化劑的風波轟轟烈烈地席卷了整個行業。股票大幅下跌,輿論的質疑,瞬間讓整個行業都陷入了僵局。
子越變得更加疲憊,常常深夜兩三點才一身沉重地回來。生意變得更加難做。以前的很多客戶變得避之唯恐不及,生怕卷入輿論旋渦中。而之前子越的一些倚靠,態度也變得曖昧起來。
從子越的口中得知,周川家在北京的白酒生意已經全部撤資了,徐立也正在轉移著經營業務。徐碩的酒廠在這個風口浪尖更讓我擔心,但好在他做的主要目標市場在中低檔消費群,反而受波及小了很多。我才稍稍安定些。
而子越的生意,主要在白酒,其他的行業雖然也有涉及,但白酒這個主營變得尾大不掉。一時愁雲慘淡。而總公司也在調整著結構,將華北的業務撤回去一部分。大局勢變得憂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