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徐家驟變見恩怨(二)
世情薄,人情惡,雨送黃昏花易落。這便是社會現實,當你位決巔峰時,所有人抬頭仰望,直讓你自己都輕飄不已;而當你落魄失勢時,能不落井下石,狠狠踩你一腳,已經不易。我感慨於若琛父母的現實,可人活在世,誰不現實呢?
我又想罵徐碩混賬,他怎麽能對若琛這麽絕情,拒絕一個深愛他的女人?卻罵不出口,他有他的自尊,他本就為著他母親活的隱忍不甘,好容易有了若琛,又遭遇這種變故,自己尚未找到出路,又受到若琛父母的折辱。他是最痛苦的。而且以他的境況,放手才是愛護若琛?我心中完全混亂了。
“小薇姐,為什麽會這樣?”若琛哭的喘息不上,喃喃的問著。我的心很酸,卻回答不了若琛的問題。為什麽?似乎是偶然,老徐總的突然生病造就了這一切,可似乎又是必然,隻要老徐總的身體有差錯,就是這樣的結局。
到底誰錯了?徐碩沒錯,若琛沒錯,若琛的父母呢?他們為了女兒生活無憂,可憐天下父母心,也沒錯;徐立呢?他固然狠辣,可是他和他的母親這三十年又是什麽日子,他們是老徐總的妻兒,卻承受了近三十年的冷落,承受這種畸形的家庭,他們也很可憐。那是老徐總錯了?可是不願意對喜愛的女人放手,又願意為合法妻兒負責,他又哪裏錯了?
這個世界,既然讓人類產生了愛情,為什麽卻沒有地方盛放我們的愛情?不合社會規矩的愛情,遊離於所謂道德之外的愛情,是不是就該掐死?可是情之一字,從來就不是想生就生,想滅就滅。而所謂的社會規矩,所謂的道德,不也是人定的嗎?也不是像日月星辰一樣與生俱來的啊。人為什麽要形成這樣的規矩和道德?
我的心裏像堵上了幾十斤的棉花,軟軟的呼吸不上,也說不出話。
半晌,隻能拍著若琛的背,有些無力的安慰著:“徐碩緩和一段時間,會再來找你的。他心裏很在乎你,否則也不會現在放手。”
若琛伏在我懷裏,有些茫然:“他會嗎?他一定記恨我勢利的父母了。我爸媽做的的確很過分,當初是他們硬委托介紹人促成的我和徐碩,對徐碩滿意的不得了,如今又說他本來就是孽緣,該著遭報應——”若琛痛苦的說不出話。
“不會,他對你的情感,你自己也知道的。”我機械的說著,卻對那句“本來就是孽緣,該著遭報應”膽戰心驚,會有報應嗎?我呆住了。
過了好一會,若琛緩和了些,慢慢坐起身來,從抽屜裏拿出一張銀行卡,遞到我手裏:“這是我攢的,也沒多少,給徐碩吧,看能做些什麽。我知道幫不了多少,隻是我的心意。密碼是我常用的,他知道。”
拿起那張銀行卡,我心裏有些沉甸甸,我和若琛交往並不深,她卻能把這張卡由我轉交徐碩。與其是對我的信任,不如說是對徐碩的信任,她相信徐碩認定的朋友,便是真正的朋友。我捏捏若琛的手:“放心,我一定交給他。”
又安慰了若琛幾句,時間也不早了,已近黃昏,我出了若琛家。若琛媽媽疑惑的看了看我,隨口說了句再見便沒再吭聲了。
出門後給徐碩打電話想約他出來,他卻一直沒有接電話,隻好吩咐司機先開車回家。
到家已經快七點,子越正坐在沙發上抽著煙。看我進來,忙把煙頭掐了。疾步過來:“累不累?”
我搖搖頭,有些無力的看著他:“你是不是早知道徐碩的情況了?”
他一怔,些許無奈歎口氣:“他們的家事,插不上手。”
“徐立用的什麽手段?”我坐在沙發上,有些出神的看著子越,他應該是知道的吧?我很想了解,徐立是用的什麽手段,來對付那既是他親人,又是他恨了近三十年的人。
子越頓了一下,揉揉我頭發:“你知道了,也是這樣的結果。”看我還是倔強的盯著他,終徐徐開口,“破產那家,估計是徐立用了些手段,賬麵做出虧損,再動動關係,申請破產。也就是那家,徐碩的股份最多。還有兩家,稀釋股權,把徐碩股權降到10%以下,他就沒有什麽發言權了。這都是常事。老徐失策了,股權,是最不可靠的東西,遠比不上不動產。”子越說這些的時候,表情很平靜,似乎他說的不是商場上波詭雲譎的手段,而隻是在講述一個課程。
我的心一顫,有些失神道:“你也這麽做過?”
子越唇際一勾,深看著我,半晌,聲音低沉道:“做過。比這過分的也做過。小薇,商場如戰場,就是男人拚的你死我活的地方。”我有些淒涼的笑了,是啊,馮子越更不是吃素的,他的狠辣,隻會比徐立有過之無不及吧。
一時有些灰心,這就是男人,都是些狠戾的男人。窩在沙發上不想動彈。子越摸了摸我的額頭,沒有發燙。緩緩道:“小薇,這需要計較嗎?手段,也不過是為了得到想得到的,保護想保護的。”
我說不出話,隻把子越的手緊緊抓著。心中無端的有些害怕。害怕相同的暴風雨,會如出一轍的降臨在我的身上。不禁有些喃喃:“子越,是不是孽緣,都會有報應的?”
“亂說什麽。”子越語氣生硬的製止道,“有我在。”我的心微微一暖,有他在,我便可無恙吧。
第二天一早,又給徐碩電話,響了許久終於接通,徐碩的聲音還是很低迷:“小薇,什麽事?昨天很晚看到,就沒給你回電話。”
我有些低沉道:“你的事,我知道了。今天有時間嗎?我想見見你,有些事找你說一下。”
“是若琛的嗎?如果是,就別說了。”徐碩的聲音有些清冷。
“不管是不是,你不會連我都不願意見了吧?”我有些著急,嗓門也不禁大起來,這個徐碩,一遇到事情也是自己扛,這些事從沒和我透過半個字的風。
還沒等徐碩接話,子越一把接過我的手機,沉聲道:“晚上有時間來我這裏一趟,一起吃個飯。”徐碩在那邊應該是同意了,子越說了個時間便掛了電話。把手機遞給我:“晚上我早回來,你讓張姐安排晚飯,徐碩過來。”
“你會幫徐碩?”我有些喜出望外,子越素來也不是古道熱腸的人,所以我壓根沒想到他會出手。何況徐立又和他有合作關係。
“晚上問問情況看吧。”子越換好衣服準備出門。
“你不怕影響你和徐立的關係?”我有些擔心的問道。
“怕?”子越冷哼一聲,“有利益在,就不怕。”說罷囑咐我注意身體便出了門。
我有些忐忑的盼著晚上的到來。生怕張姐下午又去別家做活耽誤了,特意囑咐她早點回來。
徐碩五點多過來的。多日不見,憔悴和頹廢的氣息在他身上濃烈的很,這次變故,摧毀了他太多的東西。我反而不知道該怎麽勸慰他了。
坐在沙發上喝了會兒茶,問了問徐媽媽的情況。徐碩隻道她大病了一場,整個人瘦了一圈,現在好些了。我不免唏噓,半生較勁,落得慘敗。老徐總如果徹底去了,徐碩好歹還有繼承權,偏偏現在這個樣子,是最難受的吧。
我拿出若琛的卡給徐碩:“若琛給你的,那麽好的女孩子,你不該放棄。”
徐碩搖著手,苦笑著:“難道我這個樣子,還去害她?”
“你怎麽了?”看著他自暴自棄的樣子,我不免傷心,卻也有些激動:“你不過就是沒錢了,那又怎麽樣?沒錢就不能過日子了?又不是天塌了,若琛愛你,也不是愛你的錢。”
我的嗓門不小,大概很少見我這麽激動,徐碩一愣。門口傳來子越淡淡的聲音:“徐碩來了?”
我轉過頭去,子越闊步走來,看著我的眼神有些異樣的光彩。複又轉看向徐碩,打了招呼。坐在沙發上。
張姐端茶和水果過來。我先把卡收起來,轉坐到旁邊的椅子上。子越隨口問了幾句徐碩的現狀,轉入正題:“你有什麽打算?”
徐碩搖搖頭歎口氣:“我媽的身體剛恢複,還沒想下一步。”
“還想繼續做生意嗎?”子越輕描淡寫問著。
“我現在什麽都沒了,想做也拾不起來。”徐碩看向子越:“馮總經驗豐富,指點指點我。”
“客氣了。”子越淡然一笑,“你要是還想走這條路,我倒是知道京郊有家酒廠,剛剛申請破產,但是原有的架構還不錯,你可以收購試試。經營妥當的話,一年盤活沒問題。”
徐碩略一思索,問道:“有這個打算的公司不少吧?”
“不少。”子越唇際一挑,“事在人為。”我心中一鬆,子越說的事在人為,就是能搭上路子。隻是收購的資金哪兒來啊。
果然徐碩也問道:“什麽規模的?要多少資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