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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春江花月暖心扉

  熟悉的地方,卻懷著忐忑的心情。李秘書拎著蛋糕,我隨他一起上樓。門鈴響了兩聲便有人應聲開門。是位四十多歲的婦女,穿著很樸素,想來應該是保姆。


  沒等我開口,李秘書向前一步介紹著:“我是馮總的秘書,受馮總委托來送蛋糕。”保姆在圍裙上擦著手,笑把我們迎進去:“馮先生上午交代過。”


  屋子裏還同我走時的樣子,沒有什麽變化。隻是臥室裏傳來了叮叮咚咚的琴聲,應該是曉攸在彈琴。雖然我聽不出是什麽曲子,但感覺節奏是漸快的。隻是那漸快顯得不那麽流暢,有些地方音節的連接很艱澀,有頓挫。


  保姆衝著屋裏喊著:“曉攸,蛋糕來了。”


  我的目光隨著保姆的一聲呼喊鎖在了臥室的門上。心也仿佛拍岸的急浪,一下一下像要跳出。門吱呀一聲,一個小小的身影走了出來。我幾乎要喘不上氣。


  那個身影那麽瘦小,比一般十四歲的女孩子要矮一些,也瘦一些。皮膚很白,是一種近乎蒼白的顏色。眉目和子越長得很像,一雙眼睛彎彎的,像閃爍的星星。嘴唇抿的很緊,很像子越的神色。一束馬尾顯得很精神。白色的短袖,深藍和紅色交織格子短裙,很可愛的著裝。步子不快,沒有想象中的見到蛋糕那麽歡愉。不緊不慢走了過來,看看我和李秘書,微微點點頭:“謝謝叔叔阿姨。”很好的家教。


  隻一眼,我便被這個孩子深深的吸引了。說不上哪裏吸引我,是那雙彎彎的眼睛?還是那像子越的神情?還是那句讓我心裏一震的招呼?我不知道,隻覺得那個小小的姑娘,就像一縷陽光一樣,忽然就把心柔柔的化開了。以至於我的目光完全被她牽扯,別的竟什麽也沒有去想。


  李秘書把蛋糕盒子打開,“好漂亮。”曉攸不覺低低驚呼了一聲。我心裏舒展,那兩隻白天鵝,羽毛都絲絲不亂呢。


  “還舍得吃嗎?”保姆笑著看著曉攸,看的出保姆和曉攸很親近。“等爸爸回來吃。”曉攸衝著保姆淡淡展開個笑容。我的心更加絲絲縷縷的扯動起來,好美的笑,一笑起來,像春風拂柳的清爽。


  曉攸伸出手,把盒子蓋蓋上了。李秘書示意著我該走了,我卻忍不住把目光又轉到了曉攸的身上,手上,很白很細的指頭,很適合彈鋼琴呢。可是怎麽她的右手背上似乎有片青?我忍不住問著:“你的手怎麽了?”不禁伸手牽起她的手,好軟,可是手背上那塊青也很紮眼。


  “下午不小心被老師那的鋼琴蓋砸了。”曉攸把手抽回來。仿佛那不是件什麽大事。保姆在一旁道:“小孩子嘛,都是磕磕碰碰的。”


  看著保姆不當回事的神色,剛才對她的好感已經蕩然無存。不是自家的孩子,終究少了份心疼。我不由多了句嘴:“那就別練琴了,多疼啊。”


  “鋼琴每天都要練的。”曉攸認真看了看我,從頭到腳打量了番,回答著。那小小的臉上,倒有種和她年齡不相稱的堅毅,簡直是子越的翻版。隻是眸子柔柔的看我,有絲對我關心的好感。


  “可是手疼,你後麵漸快的音符也不連貫啊。”我對她笑笑,“事倍功半呢。”


  曉攸一愣,有些好奇:“阿姨,你剛才聽我彈琴了?你聽出來斷音了?”“嗯。”我如實的點頭,“前頭的很好,很流暢,後麵音符跳躍的時候,有些力不從心。”我沒有什麽專業的音樂知識,但是隻要細心的聽,便能聽的出來。


  曉攸聽了我的話,星眸忽然放出種神采,抬頭看我,目光中有絲期盼:“阿姨,那你完整聽我彈一次好嗎?”


  “好啊。”我毫不猶豫的就一口應下了,我完全不知道什麽力量能拒絕這孩子,拒絕她渴望的眸子和堅定麵孔混搭的表情。那絲堅定,仿佛是怕被拒絕的防護,而那雙眼睛,卻又將內心暴露無疑。終究還是個孩子啊。


  我答應後才有些抱歉的看了眼李秘書,他倒是反應很快:“你去吧。我正好歇一下。”保姆把他讓到沙發上坐著,端來了茶水。


  我隨曉攸到了臥室,那裏擺了一架很新的鋼琴,應該是子越為了她下課後仍能練琴買的。曉攸坐正了身子,一板一眼的彈了起來。看著她的手指靈動翻飛,我有絲羨慕,卻也有絲心疼。她彈得專注,似乎忽略了自己的手疼,而隨著她的動作,我也漸漸進入音樂中,一種靜水微瀾,卻又浩然清光的意境,讓人心裏寧靜中又有絲憧憬。


  一曲終了,雖然高潮的漸快還是跳躍有些困難,但很完整。我忍不住問著:“這首曲子是不是和水有關?”


  “阿姨好棒,春江花月夜,老師留的練習曲。”曉攸微微笑著,“阿姨覺得怎麽樣?”


  “挺好的,我都能猜出來,說明你彈得好啊。”我由衷的讚歎著。


  “可是老師說我沒理解這個作品。”曉攸無奈的撇撇嘴,轉而看向我有些征詢,“我真的沒理解嗎?”


  “其他人怎麽評價呢?”我覺得老師似乎有些挑剔。


  “除了老師,沒人會聽我彈的。”曉攸像個大人似的歎了口氣,“爸爸沒時間聽,蘭姨聽不懂,媽媽不聽,隻知道讓我練夠時間。”蘭姨應該是她的保姆。


  “這個曲子是不是太難了?”我問著。


  “不難,比巴赫的簡單多了。老師說就難在理解。”曉攸的表情有些疑慮。


  看著曉攸困惑的樣子,我有些心疼,春江花月夜,我大學倒是糾錯時細細看過這首詩,一邊聽著曉攸說話,一邊腦子裏飛速的把記憶中的詩句在腦子裏過了一遍,前頭的記不太清,隻記得什麽春江啊,潮水啊,月色啊,後麵依稀有幾句閨怨的,什麽“應照離人妝鏡台”。中國的詩詞,寫景總歸要帶點情緒進去。或淡薄或思索或愁怨。讓一個十四歲的孩子去理解愁怨這種情緒,的確是為難。


  我想了想,對曉攸說道:“除了景物,還有點離愁。你彈到後麵,就想想見不到的人,很思念,很想見。帶著這種情感去彈。”


  曉攸皺皺眉頭,似乎在努力理解著我的話。半天,忽然說了句很有哲理的話:“難怪老師說要打動人先打動自己,唉,搞藝術真可憐。”一邊說著一邊把後半段又彈了一點,比剛才似乎好一些,也不明顯。但是已經很不錯了,我說了一點,她就能吸收改進。


  曉攸衝我一笑:“阿姨,我好像明白了點兒。謝謝你。”我也柔聲笑著看她:“聽你彈也是享受。謝什麽呀。”


  “你認真聽我彈了呀。老師說一個好的聽眾也很難找。”曉攸笑的眉眼彎彎。看著她的笑,我忽然有種心跳過速的感覺,子越說的不錯,她很乖,我見了她,已經忍不住喜歡上她了。可我都做了些什麽?忽然有些坐不住了,便起身道:“我先走了。下次再聽你彈。”


  說完匆匆走出臥室,看到客廳的沙發正中坐著的已經不是李秘書,李秘書改坐到了旁邊,子越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了,正抬眼含笑看著我。


  “老爸。”我身後曉攸也跟了出來,看到子越眉眼笑開,幾步跑了過去,抓著他的手晃著:“我今天練了三遍,任務完成。該吃蛋糕了。”


  看著父女開心的情景,我不忍心再待著,衝子越淡淡一笑道:“馮總,我們先走了。”說完便急忙轉身要走,李秘書也站起來跟在我後麵。


  身後傳來了曉攸細細的聲音:“阿姨,下次再來聽我彈哦。”我扭頭衝她一笑:“好。”再沒看子越的表情,匆匆出門離去。


  周日晚上子越回來,隻把我摟緊複摟緊:“曉攸說你認真聽她彈琴了,還讓我給你漲工資。”


  我忍不住想笑,那絲笑到了唇邊卻又有些苦澀,不覺悵然:“我真的很喜歡她。”我不知道我愛子越到了什麽地步,以至於那麽喜歡那個酷似他的女孩兒。


  “我知道。你買的蛋糕。”子越有些動情說道:“那天回來看到你坐在她旁邊看她彈琴,那個場景,真好。”他的手滑向我的小腹,輕輕撫著:“小家夥,爸爸都等不及了。”我心裏一震,一向嚴肅如他,這樣柔情的話很少聽到,但一旦說出竟那麽動聽醉人。隻偎的他更緊。


  見過曉攸之後,心裏似乎安寧了不少。我沒有之前那麽害怕聽到她的電話。而覺得她已經滲入了我的生活,我能淡然的挺子越說起她的一些事情,說起她學琴的刻苦,說起她的懂事,都不會再戰戰兢兢。盡管仍然內疚,但是想到她對我彎彎的笑顏,想到她並不討厭我,對自己的孩子也更加期冀起來。不知道他會不會也長得那麽像子越。


  暑假快要到了,曉攸的鋼琴課程也漸漸的多了起來。隻是我沒有守約,沒再聽過她彈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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