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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難為生日難為情(二)

  看著邵琦的神色,我心裏一顫,已有幾分明了,估計又是和馮子越有什麽關係的女人吧,才會讓她欲言又止。但也不好當著這麽多的人掃興,便隻當沒看到般坐下。卻如揉了顆沙子般心不在焉。


  徐碩和周亦開著玩笑:“二少,你的花從哪兒空運來的?夠新鮮,我都聞見露水味兒了。”


  我一愣:“這花兒不是餐廳提供的?”


  徐碩像看外星人似的看著我:“薇姑,你這是冷幽默嗎?”


  周亦剛和服務員不知說了些什麽回來,聽到後拍了拍徐碩的肩膀笑道:“別拿她開涮,她又沒來過。”


  邵琦也白了徐碩一眼:“我也以為是餐廳提供的呢,怎麽著?”


  徐碩雙手抱拳:“姑姑們,我錯了。”


  我心裏暖暖的,剛才因為露怯的一點害羞也隨即煙消雲散了。卻也為周亦的心思有些感動,如果真如徐碩所說是周亦專程運來的,滿室的花瓣,倒真的要花不少力氣。我的心有絲不安。


  周亦淡淡笑笑:“北京郊區也有不少花卉基地,隨便打個電話就來了,不麻煩,還新鮮。”說罷似有意無意的瞟了我一眼,我回了他個安心的微笑,不費周折便好。


  午飯西餐為主,好在我現在用起刀叉也沒那麽費勁了,吃得也不錯。席間徐碩插科打諢講著笑話,周亦時不時和他杠兩句,我和邵琦抿嘴直樂,氣氛暖暖的。


  正好服務員進來,邵琦拿出相機,對服務員說著:“麻煩幫我們拍一張吧。”


  徐碩指揮著造型,我坐在椅子上,凸顯著壽星的地位,邵琦俯身抱著我的肩,周亦和徐碩站在我兩身後,一個沉靜修長,一個嬉笑不恭。


  看著那張照片,我們四人都笑的很開心,眉眼舒展,沒有一絲的做作或戒備,全都是放鬆的神態,澄澈的目光。我有一刹那的怔忡,原來我們四人一起,可以笑著走在天下每一寸陽光鋪滿的地方。這種感覺,真好。


  我有些失神:“回去給我郵箱發一張吧。”邵琦點頭。


  這張照片是我們四個人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合影。那也是我們生活平靜安樂時的唯一見證。多少時光之後,再看著這張照片,我常常忍不住淚如雨下。不管之後的事情如何,至少當時的我們,在這份友情裏暖暖的生活著,盡管我們四人各有各的看似風光、實則苦楚,但起碼我們麵對著生活的煎熬,可以彼此取暖。


  午飯之後,就收獲了徐碩和邵琦的生日禮物,邵琦是女孩子心細,禮物用包裝紙包著,也不知裏麵是什麽。徐碩就誇張了,一個滿是LV標識的包,我常年公交地鐵的奔,哪配得上LV,和他也不用客氣,我抽抽嘴角扔給他:“你也太大方了,我背個LV,別人還以為是A貨呢。”


  徐碩瞪了我一眼,回扔給我:“那你就揀刮風下雨的日子背。”


  我和周亦一愣,邵琦抿嘴笑了:“又貧。”看我和周亦還不解,就解釋道:“現在不是流行的說法怎麽鑒別真假LV嗎?下雨頂在頭上的是假的,抱在懷裏的是真的。”


  我撲哧一笑,周亦看著我笑道:“你們別拿包當籃球扔。收下吧,徐碩胡吃海塞的錢夠買一車LV。這會兒你給他省什麽?”聲音竟有絲寵溺的味道。邵琦一愣,若有所思的看著周亦。


  趁著往門口走的時機,我終究有些忍不住,低低問著邵琦:“今天還過生日的朋友,我認識嗎?”


  邵琦一愣,有些為難的咬咬嘴唇,看著我殷殷的目光,還是說了出來:“是令宜。”


  我一個趔趄,步子幾乎有些不穩,心狠狠的一揪,無力的說了句:“好巧。”


  邵琦看了看我,歎口氣:“她昨天電話告訴我的。其實我哪記得她生日,和她交情也不算深,往年從沒出席過她的生日。今年忽然來這麽一下子。我還奇怪呢。也太巧了。姐姐,你們怎麽會一天生日?”


  邵琦的話讓我心裏一沉,這麽巧的事情,簡直是難以置信。可如果不是她的生日,她這麽說又目的何在呢?我想不出來。她的交際手腕,我是見過的,八麵玲瓏至極。但是她的整人手腕,我不敢想象。


  但忽的一轉念,難道她是知道我的生日是今天才故意這麽說?那麽她就是知道我的存在了?是不是子越真的開始履行他的諾言,去“處理一些事情了?”隱隱的,我心裏除了忐忑,竟還有絲淺淺的喜悅。


  帶著禮物回到辦公室,打開邵琦的包裝盒,一塊Ω的鑲鑽手表。這個邵琦,瘋了吧,過個生日送這麽貴重的東西。雖然我時常用手機看時間被她俏笑我老土,也不至於真送我個表吧-——我細細包起來,準備下次還她。心裏卻也詫異,看來周川對她還是舍得花錢的。


  這時周亦拿了一個盒子過來,我的心一跳,邵琦和徐碩的大手筆我已經見識了,要是他再送個大禮,我是斷然不接受了。


  看我有些戒備的盯著他手裏的禮物,周亦淺淺一笑:“本來想送別的,可想想不太合適,還是這個吧。”說著將盒子遞到我手裏:“生日快樂。”


  一套蘭蔻的化妝品,我舒了口氣,這件禮物無論從價位還是性質都是可以接受的。我輕鬆接過來,對他展顏一笑,由衷的說了句:“謝謝你。”


  周亦看著我有片刻的失神,半晌,道:“你—真的要辭職嗎?”


  我點點頭,從桌上找出一張單子遞給他:“這是我的交接清單,你看看還有什麽需要補充的。”


  他有些惆悵,拿起單子轉身回屋:“我先看看。”


  這一天似乎特別漫長,好容易到了五點,我準時下樓,卻沒有看到子越的車,正在東張西望著,一輛車緩緩停在我身邊,李秘書下來,笑容可掬道:“趙小姐,馮總有點事,讓我先來接你。”


  我隨他上了車。一路上不太敢開口說話,這個愛搬是非的家夥,沒準哪一句又被他報告了馮子越。


  正好趕上下班高峰,車行了兩個多小時,都到了懷柔縣城裏。我不禁好奇問:“這麽遠啊?”


  李秘書回應著:“馬上就到了。”


  又行了大約二十多分鍾,行進了一個別墅區。這是一片難得一見的中式別墅區。園林式庭院,如一幅水墨,緩緩展開。


  我不由歎著:“好美。”


  可能我一路都沒和李秘書說話,現在難得開了口,他的話就多起來:“是很美,這半個月看了好多家,馮總都不滿意。前兩天看了這兒,當場就簽合同了。”


  好多家!簽合同!馮子越要送我套別墅??我的腦子一暈,不知該說什麽,結結巴巴的應著:“還挺快的。”


  李秘書道:“馮總說要趕在趙小姐生日前弄好。好容易找到這個地兒馮總能看上。房子原有的裝修馮總說不用動,趙小姐肯定喜歡。”


  說話間,車停在了其中一棟庭院前,竹籬圍起了一個園子,門口一塊石照壁。李秘書在前麵領路進了屋,我怯怯的隨著踩過一排青石板:“很貴吧這裏?”


  李秘書笑笑:“房子就是這樣,有了舊的,換新的就容易了。越倒騰越合適。”


  我一愣,以舊換新?他把哪個賣了?心裏竟悠悠的泛起一絲喜悅。


  隨著進了門,卻一進去便無法呼吸了,江南風格的裝修,和我們在紹興入住的酒店裝修風格如出一轍,雕花的木窗,幽幽的燈光映襯著滿室的古典。


  過了許久,我才回過神般的看著李秘書,卻是千言萬語,不知該說什麽。


  李秘書笑笑:“看來趙小姐的確喜歡,還是馮總了解你。”


  看我愣著,李秘書解釋道:“當時我還建議馮總選歐式的別墅,很多年輕女孩子喜歡。”


  我淡淡笑笑,想想那晚在紹興,我說的那句“在這種房子裏住著,估計哪裏都不想去了。”,他當時若有所思的表情,想來就是在盤算這個了。心裏瞬間洋溢著的,全是滿滿的幸福。


  李秘書從車裏取回一個蛋糕放在桌上,將鑰匙遞給我:“趙小姐,這是馮總送你的生日禮物。生日快樂。”


  我紅著眼圈,低低的說了句:“謝謝。”生怕他聽出我聲音裏的哽咽笑話我。


  李秘書頓了一頓,還是沒忍住說著:“馮總對您,挺上心的,我們選的每一處,他都親自去看。”說完似乎覺得自己多嘴了,忙掩飾著:“那您就在這兒等著馮總吧,我先走了。”


  聽著李秘書的話,忽然覺得他的話怎麽一點兒也不多?要是能再說兩句就更好了。不禁覺得人就是矛盾,愛聽的,一籮筐都嫌少,不愛聽的,半句都嫌多。


  推開木窗,北京冬天特有的凜冽撲麵而來,那風,將我的心都吹的透亮了許多。如果這就是幸福,我願意等,等你解下所有煩擾歸來;如果這是個精致的牢,我願意坐,等你願意放我出牢籠的那一天。


  時間在幸福的等待中,過的也很慢,都十點了,還沒他的音訊。我有些著急,發了條短信:“幾點回來。”卻沒有回音。


  到了十一點,我心急如焚,是不是有什麽意外?忍不住給他打電話,卻是打了幾個都沒有接。


  我的心瞬間亂做一團,怎麽辦?會不會是出了事。


  正在忐忑著,忽然我的手機有個陌生號碼發來了短信:“你是誰?找馮總有事嗎?”


  我是誰?你是誰?能看到子越的手機,知道我在找他,會是誰?他身邊的女人?還是——他的妻子?但是想想,若是他的妻子,想必不會用“馮總”這個稱呼。想來這個人也在懷疑我是誰,刻意的疏離著和子越的距離。


  我的心扯的好疼,我算什麽?如果他沒有處理好那些事,我也不能給他添麻煩。半晌,我哆嗦著發了條短信:“有點事問問馮總,明天他會去公司嗎?”我也再用“馮總”的稱呼,使她放下戒備。發完後,我無力的癱坐在地上,等著回音。


  果然很快有了新信息:“會。他不舒服先睡了。明天找他吧。”


  我的心好像被什麽劃開一樣,血一滴滴的滲了出來。冬天的木地板,我覺不到一絲溫度,前一刻仿佛還在昭示我幸福的滿室江南,此刻就像江南的冬水,從腳邊層層漫上,寒涼到窒息。


  他的承諾“隻要我在北京,就回來過夜。”他的誓言:“給我一點時間,把一些事情處理好。”句句在我耳邊如瓦釜雷鳴的敲擊著,原來他的諾言,也不過如此。


  可既如此,眼前的這些,又算什麽?我無力的坐著,腦子裏一片空白。


  他今晚不會回來了呢。看看手機,離十二點還有兩分鍾,我緩緩的起身,把蠟燭點好,對自己低低說了句:“小薇,生日快樂。”眼淚,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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