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么么噠么么噠!
單寧在裡頭踱步來踱步去,看看這看看那。這大部分都是聯邦最底層的人, 窮, 學歷低,租不起門面,天天變著法兒鑽空子。單寧也不想抓他們, 可這佔道的、無證經營的、製造垃圾破壞環境的, 不抓就是他們的失職。
「我寫完了。」有人舉手小聲說。
單寧斜了對方一眼, 發現對方是個偏瘦的年輕人,手腕兒細得只剩骨頭了, 字卻寫得工整。他記性好, 一下子想起來了, 這青年的攤兒沒佔道, 就是趕巧被他們碰上了, 一併收了攤子。
拿起保證書掃了一遍, 單寧誇道:「字寫得不錯,挺齊整。內容也不錯,覺悟挺高,」他讓對方按個手印,「明兒你穿著紅馬褂去執法一天, 就可以把你的攤子領回去了。」
陸陸續續又有幾個人舉手。
「兩天。」
「三天。」
「兩天。」
單寧一一做出處罰決定,全程眼皮兒都沒動一下,看起來懶洋洋又漫不經心。
有人不服氣:「憑什麼他一天, 我們要兩三天!」
單寧慢悠悠地說:「你們字丑。」他把保證書放在桌上, 一掌拍在上頭, 抬眼瞅著喊屈的攤販,「字丑就算了,還全部照搬上次的檢討,覺悟太低,四天。」
十個攤販都給單寧整服帖之後,天色也晚了。單寧回到辦公室,一起值班的老成正坐在那吞雲吐霧,那張起了皺褶的馬臉藏在煙霧背後:「費這麼多心思幹嘛,照我說還是按老規矩罰款了事。」
單寧伸了個懶腰,坐到椅子上頭打哈欠。他服役三年,出來後轉業,本來可以分到首都那邊,結果名額被人擠了,被分到海灣這邊來。
海灣這邊也是好地方,城市頗為繁榮,就是外來人員和城郊結合區比較多,城市管理極其不規範。單寧剛分下來時還是個小年輕,一腔熱血等著撒,什麼都不懂,給上邊提了不少建議,結果上邊嫌他煩人,把他扔到了西城區。
西城區是最亂的區,佔道的,違章的,破壞綠化的,一個都不少。這兒住的都是窮人,外來務工的、老弱病殘的、三教九流的,樣樣都不缺。外來的凶,抱團,不好管;老弱病殘的,容易出事兒,不好管;三教九流的,心眼忒多,也不好管。
最重要的是窮啊,西城區的人都窮,沒錢,怎麼罰都罰不出油水來。
單寧叼了根煙,沒有抽。事實上他不抽煙,除了少年時期好奇抽過一次,往後他都沒再碰過,只是叼著煙有助他思考。
畢竟煙嘴是按照乳-頭的觸感來造的。
單寧正考慮著下一步怎麼整改,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了,一群汗涔涔的年輕人涌了進來。其中一個濃眉大眼的傢伙沒進門就嚷嚷:「終於下班了!」踏進辦公室后瞧見單寧在,立刻沒臉沒皮地湊過去問,「頭兒,要不要去KTV?去唄,你去我們就能約妹子一起去了。」
單寧長得高,手腳修長,又去服役三年,坐立行都身姿筆挺,光是這精神氣就甩了許多人幾條街。更別提他五官周正,眉眼天生帶著幾分笑意,看著就叫人喜歡。若是他真正笑起來,臉上還會有兩個淺淺的笑窩,感覺能讓人溺斃在他的笑容裡頭。
扔到西城區來的基本都是刺頭,被單寧收拾多了,現在都老實了,當還是習慣喊他「頭兒」,不知道的人可能會以為單寧是哪條道上的。
「不去,今晚有個同學會。」單寧無情地拒絕了對方的要求。
辦公室里一片哀嚎。
到了下班時間,單寧交待老成盯著其他人交班,自己出了門。單寧沒買車,平時要麼開執法車,要麼蹬著自行車到處晃悠,這會兒要去市中心自然得靠地鐵。
正是下班時間,入城的人不多,回來的倒是不少,大多都是剛出社會的新人,瞅著西城區房租便宜特意住到這邊,算是西城區「好管」的一批。
單寧察覺自己腦中掠過「好管」這個評價,不由暗暗自嘲一番:每天管著屁大點事,還真當自己當了官兒!歸根到底自己也是平民老百姓,甚至還屬於「不好管」那批,大刺頭一個。
單寧放空腦袋,一睡到站。走完長長的樓梯走到出站口,道旁的路燈已亮了起來,他高中在這邊念,對海灣這座城市也很熟悉。
海灣離海很近,東邊就是個大碼頭,每天都有大批貨船停靠,碼頭附近有個大型交易市場,不管白天晚上都很熱鬧。至於市中心,那更是著著實實的「不夜城」,一直到天亮都還燈火通明,到處都是不打烊的店。
聚會地點是高檔的S級大酒店,據說光是特A級廚師他們就請了十個,保證每位客人都能品嘗到最好的美味。一聽這地點,單寧立刻答應了,他長這麼大還沒進過S級的酒店、吃過特A級廚師做的飯菜,怎麼著也得來見識見識啊!
至於誰發達了想擺闊,那可不是單寧要關心的。
他強任他強,清風拂山崗!
他橫任它橫,明月照大江!
單寧坦蕩蕩地走到目的地,服務員態度良好地把他帶到了預定的包廂。真別說,光這地方看著就老貴了。單寧臉上帶上了笑容,走過去和高中同學打招呼:「大家這麼早就到了啊。」
「喲,單哥來了,剛才正說到你呢,」說話的人長得胖,胖得還不好看,臉蛋不圓潤,全長成橫肉了,他指頭上戴著個大大的金扳指,只差沒把「老子特別有錢」寫在臉上。
單寧一瞅,認出來了,這人叫張大壯,人如其名,從小長得壯。張大壯高中和人表白被對方以「高中不想談戀愛」為理由拒絕了,過了幾天卻聽到那女孩朝單寧表白,從此恨單寧恨得牙癢。
不得了啊!
看來這還是場鴻門宴!
再仔細一看,單寧認出了張大壯身邊坐著的女孩。那是當年隔壁班的班花,算算年紀也剛從大學畢業不久,臉上化著妝,基本已經瞧不出當初的模樣,只是單寧記性好,憑著五官和臉蛋的輪廓還是能判斷出對方是誰。
單寧施施然坐下,也不在意張大壯話里是不是夾槍帶棒,笑眯眯地問:「你們說我什麼了?不是說我壞話吧?」
張大壯端起一杯酒,假模假樣地品了一口:「哪裡的話,都誇你呢。當初你可是學校里的風雲人物!那會兒你帶著一群十三中的學生轉過來,愣是把那些個牛人全踩下去了,嘖嘖,厲害啊。」
單寧一笑,不接腔。
他去中考路上遇到有人跳河,折騰了半天救了人,趕到考場發現考試已經開始了,他進不了考場,只能放棄了一科考試,去了差了一級的十三高。
沒想到趕巧了十三高出事兒,學校要關門了,分流時前三十名幸運地擠進了市一高。
那會兒雙方都是年少氣盛的年紀,雙方都瞧對方不順眼,就較上勁了。單寧帶著一些人殺出重圍,霸了一高前十半個榜單,出盡風頭,同班的不同班的,同級的不同級的,幾乎都認得他。
人陸陸續續到齊,張大壯也不再盯著單寧,而是轉而和其他人擺顯起自己的身家。他家本來是農村的,結果拆遷了一大片,分了好幾套房子,父親下海做生意,賺了大錢,現在給他一個公司隨他搗騰,他躺著不干事也有錢進賬。
單寧默不作聲地品嘗特A級廚師的手藝,又嘗了嘗已經盛上來的酒,砸吧一下嘴巴,覺得太淡了,不過癮,但他不好酒,沒說什麼,繼續吃菜。
張大壯見到單寧這泰然自若的模樣,頓時不樂意了,故意問:「單哥現在在哪裡高就?說不得以後得求你幫幫忙來著,以前老師們可是大夸特誇,都說你肯定是最有出息的。」
單寧慢條斯理地把夾起來的蝦吃完,察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臉上不由帶上了笑意:「當城管啊,就在西城區。你們要是去那邊擺攤,我可以給你們留個活動攤位。」
張大壯呵呵一笑:「這樣啊,那就不必了。」他一把摟緊身邊的班花,「以前大家都還小,看人都膚淺,只看學習好不好,臉長得帥不帥,其實讀書好又怎麼樣?長得帥又怎麼樣?屁用沒有。芊芊你說是不是?」
班花嬌笑著說:「對。」
單寧抬眼看著張大壯。
張大壯得意一笑:「怎麼?單哥覺得我說得不對嗎?要不你給我指點指點?」
單寧搖頭:「沒有,你說得很對,屁用沒有。」他笑吟吟地轉了話頭,「我就是想問問能加幾個菜不?這裡的菜分量也太少了,我沒吃飽。」
人逢喜事精神爽,單寧第二天精神抖擻地起床。昨晚他想出去溜達,霍銘衍不讓,理由是他好幾天沒好好睡覺。
單寧覺得也是,霍銘衍剛來那天他和「十三派」去通宵了,後面變成貓又天天往外跑,確實沒哪天睡得好的。
於是昨晚單寧乖乖在家睡覺。霍銘衍沒親他,到了時間就睡覺,兩個人躺一張床上,什麼事都沒發生。
單寧不在意這點小事,霍銘衍本來就是清心寡欲的人,這幾天總突然親了他一口才讓他吃驚。單寧出去買了新鮮食材,喜滋滋地弄了兩人份的早餐,出門去上班。
按照計劃,接下來每天都得特訓,趕在聯邦獨立日秀秀存在感。單寧一大早到了單位,老成苦巴巴地走過來:「我這把老骨頭就不用上了吧?」
單寧堅定拒絕:「不行,一個都不能少。」他拍拍老城肩膀,「你才四十來歲,什麼老骨頭啊。男人四十一枝花!我跟你說,現在的小姑娘都喜歡你這樣的,沒聽她們都喊她們對象大叔大叔嗎?」
早到的值班姑娘正擺弄著電腦,聽了單寧的話后麻溜地在投影牆上放了幾張照片,都是腿長腳長瘦臉單眼皮的歐巴。
單寧扭頭看她。
值班姑娘敲字:「這才是大叔。」
單寧瞅了幾眼,客觀評價:「沒我帥。」
老成:「……」
單寧沒理會心靈受傷的老成,人到齊后立刻開始集訓。
單寧是領頭的,先帶著他們做了準備運動,然後領著他們跑圈。跑圈不是單純跑,還要整齊地跑,單寧邊跑邊指導:「你們現在不是一個人,你們是一個整體,做什麼都得整齊劃一。咱都是業餘的,整齊不一定好看,但不整齊肯定不好看。我們的要求很簡單,就是快,快才能出人意料;然後要整齊,整齊看著能唬人。明白沒?」
「明白了~」
「大聲點!」
「明白了!」
城管大隊的訓練場和巡警那邊挨得近,巡警們正在吃早餐,一大早聽到對面的動靜,都拎著包子油條豆漿到窗邊圍觀。孔利民走進辦公室,立刻有人招呼:「孔哥,你看那邊又在搞什麼。」
「又是單寧那小子。」有人忍不住說,「他還真是一天都不消停。」
「你懂什麼,這才是年輕人啊,年輕人就該這樣。」信息組的組長大姐感慨。
孔利民叼著包子走到窗邊一看,喲,了不起,連他那老對頭老成都在跑。一把年紀了,還和一群愣頭青一起鬧騰,羞不羞啊!他三下並兩下地把包子整個兒吞進嘴裡,嚼巴嚼巴,吞了下去,擺擺手說:「行了行了,都散了,等會兒宋扒皮到了不罵死你們。」
宋扒皮是他們所里的一把手,愛好是讓他們「主動、自願加班」,不管有事沒事,最好他們天天守辦公室的守辦公室、巡邏的巡邏。但是遇著事情,宋扒皮又特別慫,堅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沒事最好」的根本原則。
最近海灣這邊有個會議要開,各方要員都會過來,前兩天一發現女屍宋扒皮頭髮都愁掉了一撮,光亮如新剝殼的雞蛋的腦袋越發乾凈。安可萱丈夫找過來演了場悲情大哭的戲,宋扒皮也差點激動哭了,立刻讓對方把屍體領走,當天就找了個火葬場燒掉了。
孔利民把人從窗邊趕跑,自己卻還站在那往對面看。單寧跑在旁邊,時而追到前面,時而倒到後面,時而打著手勢像是在指揮。
年輕人果然有活力。
孔利民活動了一下手腳,轉身要回到自己座位,卻看到宋扒皮滿面怒容地走了進來,指著他鼻子吼道:「孔利民,你給我來一下!」
孔利民早料到了宋扒皮會生氣,畢竟這邊已經「圓滿結案」,他卻把案子轉交給水黃街區那邊,等同於啪啪啪地打了宋扒皮的臉。他也不怎麼在乎,走進宋扒皮的辦公室挨訓。
宋扒皮對著孔利民就是一通罵,說他無組織無紀律,眼裡根本沒有他這個所長。見孔利民站得筆挺,認認真真聽訓,宋扒皮一陣泄氣,嘆了口氣,無奈地說:「行了行了,出去吧。」
孔利民走了出去,回到自己位置上往窗外看了看,抬手抹了把臉,戴上和制服配套的帽子,和同僚一起出門去巡邏。
日子平平靜靜地過了兩天,單寧的特訓初見成效,水黃街區那邊的調查也有了極大的進展。
孔利民叫單寧、老成一塊出來吃飯,給單寧說案子的事。
三個人進了個小麵館,齊齊呼嚕呼嚕地掃了兩碗面,孔利民才開始說話:「案子破了,還真是那麼一回事。本來我那朋友準備用懷孕詐詐他們,結果一去查,還真發現安可萱前些天去過附近一門診——她真的懷孕了。這人求了好幾年的孩子,被他和人合夥弄死了。動手的是那個保險員,她和安可萱丈夫是同學,當時在另一家保險公司工作,他們一起參加一個長輩的葬禮時聊起了巨額保險。後來安可萱丈夫和這保險員有了私情,兩個人密謀殺死他的第一個老婆,出事後是他們一起布置的『事故現場』。」
老成說:「那他們怎麼不結婚?」
孔利民說:「這就是這起案子的起源了。他們轉來海灣,發現買了房子日子過得很拮据。這時候安可萱丈夫遇見了安可萱后對她起了心思,和那女保險員合謀接近安可萱,很快讓安可萱點頭答應和他結婚。」孔利民嘆了口氣,「現在安可萱丈夫知道安可萱懷孕了,一口咬定是女保險員妒忌安可萱才動的手。女保險員怕自己被重判,拿出當年安可萱丈夫謀害第一個老婆的證據。」
單寧也嘆了口氣。
讓安可萱丈夫知道安可萱懷孕了,算是幫安可萱出了口氣——你不是想要孩子嗎?你差一點就能有孩子了!是你自己弄沒的!可聽到安可萱丈夫和女保險員這樣相互指證,單寧心裡高興不起來。
就為了騙取賠償,兩條人命被他們活活弄沒了!
老成看出單寧的情緒,難得地開口勸慰:「其實他們狗咬狗也好,至少證據拿到了,兩個人都跑不掉。」
單寧點頭:「這麼說也對。」就算死去的人沒法再活過來,至少真相能大白、真兇能受到懲罰。
這殺妻騙保案破案效率挺高,案情一大白立刻引來了極大的關注,連海灣電視台都給招來了。他們準備特意拍一期節目介紹這事,讓年輕人多點兒警惕心。
西城區這邊作為發現屍體的第一現場,電視台特意過來取景。
單寧正忙著搞特訓,《法案在線》節目組的人就找上門來,說要找他去再現當時的情境。
單寧驚訝:「你們還找原班人馬演出啊,那可真夠真實的。」
節目組負責人說:「畢竟我們是拿真實案件當藍本的。」他看向還沒散掉的城管大隊成員們,好奇地問,「你們這是在做什麼?動作挺整齊啊。」
單寧抓緊機會和負責人說起自己的打算,然後一臉靦腆地問負責人有沒有什麼精通這方面的人介紹——要能給他們點指導的,遠程指導也成,最要緊的是不要錢。
節目組負責人:「………………」
現在的年輕人都這麼不要臉了嗎?
節目組負責人到底是老於世故的人精,也沒當面拒絕,只隨口應了句:「我回去幫你問問人。」
單寧精神奕奕地跟著節目組去錄製。
那天那個釣魚的老頭也被找回來了,老頭兒一見單寧就樂呵呵地笑道:「對,那天小單也穿這樣。不過那天比現在要早一點,小單嘴裡還叼著根油條。」
單寧:「……」
單寧對著攝像機也不慫,麻利地把發現屍體的情景重演完畢。
一完工,單寧才發現對面單位的宋扒皮也過來了,他對著鏡頭侃侃而談:「那天晚上我回到家,越想越不對,那男人不對勁啊,哪有一進門就哭的?哭早了!這裡頭有古怪!我馬上打電話給水黃街那邊,讓他們馬上展開聯合調查!」
單寧悄悄溜到節目組負責人身旁,問道:「他這樣不會劇透嗎?」就算是法制節目,也要講究懸念啊,一下子把整件事都抖出來了觀眾哪裡愛看!
節目組負責人面不改色:「沒事兒,這段放結束花絮裡面去。」負責人是有背景的,知道這案子到底是怎麼回事,不過打人不打臉,這種大家心照不宣的事他沒必要當惡人。
單寧點點頭,沒說什麼。他在這案子裡頭也就露了那麼幾秒臉,接下來沒他什麼事了。
單寧很快把節目的事拋諸腦後,繼續開著自己的巡邏車繞著整個區巡邏。到了傍晚一下班,他又騎著自行車去接霍銘衍下班。
單寧來的次數多了,監察處一些人也記住了他。霍銘衍沒出來,單寧認識的人倒先出來了,他們見了單寧就調侃:「喲,單寧你又過來接霍處下班了啊!」
單寧也不害臊,笑眯眯地說:「對啊,我和你們霍處正同居著呢。」
有外人在,單寧沒再繼續剛才的話題。霍銘衍沒罵他,也沒趕他走,四捨五入就是原諒他了!單寧笑眯眯地說:「那我下班後去你那兒。」
霍銘衍點頭。
單寧走到門外,又忍不住回頭看一眼。霍銘衍已經坐到辦公桌后,正側頭聽著助理的回報。窗帘沒拉攏,溫暖明朗的陽光從窗外照進來,落在了霍銘衍臉上。霍銘衍沒有說話,只靜靜地聆聽著,長長的眼睫在眼底投下淡淡陰影。
單寧的心一下子回到了幾年前的高中時光。
那時霍銘衍坐在窗邊。霍銘衍皮膚白皙細膩,一直浸沐在陽光里也白得很,那光彷彿落不到他身上,只給他鍍上一層淡淡的光暈。他不愛說話也不愛聽課,不怎麼在意成績,也不怎麼和人往來,好像整個世界都和他沒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