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03
原主以其人之道, 還治其人之身,白素對原主指定的陷害計劃,完全被原主照抄了個遍,又按在了白素身上。
所以白素的宮殿中, 前殿中的幾個宮女,都因為手頭上的各種事被調走了,就連白妃的貼身宮女, 也沒能出現在白妃身邊。
這也是阿蓉之前,之所以能暢通無阻的進入其中的原因。
可這一刻,阿蓉快焦心死了,如果不是原主調走了那麼多宮女, 或許有這些宮女喊人或者挪人, 就把事解決了呢?
她還是不想放棄的拎住了這個命苦的劉二公子衣領, 紅綠也跑過來幫著她抬人。
不過兩個半大少女, 又是從小生活在宮廷之中, 一個公主一個大宮女, 肩不能扛, 手不能提的。
別說是個大男人了,就是扛個女人都不可能。
「不行了, 」過了一會兒,紅綠率先撐不住, 她擦了一把汗, 「那些人快過來了……這人被這麼折騰都不醒, 是命數如此, 咱們救不得了,再拖下去,救他不成,估計還得把咱們自己搭上。」
阿蓉沉默了一下,其實她還是不想放手,人總是有一種錯覺,就是萬一努力下就成功了呢?
但事實上,往往這種錯覺,終究也只是一種錯覺,甚至於它還會讓人喪失掉原本的機會。
尤其是這個時候,那已經被搬下床、一步一挪快要被運到門口的劉二公子。
還絲毫不知情的又在沉睡中揮了下手臂,掙脫開了阿蓉的手,死死的倒在了地上。
看這個樣子,估計又是短時間內,抬不起他來了。
阿蓉無奈之下,只好在外頭的一群人,能趕來看到她之前,離開了這座宮殿。
但她依然還是沒有發現,就在她提著裙角踏出門外的那一瞬間,那中了迷香昏睡在地上的劉二公子,卻不知何時已經睜開了眼。
只見他目光黝黑之中帶著一抹深思,顯然是早已恢復了神智,自始至終,就根本沒有什麼昏迷不醒。
不過即使他睜開了眼,知道自己正身處於一個什麼樣的宮殿中……
甚至於這個宮殿之中的床上,有個什麼身份的人,他都沒有離開一步。
反而他眯起了一雙眼,露出一副看上去根本不應該屬於二十多歲年輕人的沉穩神色。
他根本不擔心此刻自己即將面臨的境況,他在想的是:
剛才那是靜安公主?
之所以不必睜開眼,就能認得出剛才想要帶他走的人是靜安公主。
只是因為他對這個女人太熟悉了,熟悉到幾乎一聽到對方的聲音,她就能辨認出來,甚至於對方身上的氣味,以及慣常穿的衣料,他都可以脫口而出。
當初為了對付這個在當今朝廷中,看上去格外受寵的公主殿下,他可是煞費苦心,用了三年的時間,去搜集和掌握對方的飲食起居,以及愛好。
所以幾乎從靜安公主一踏進白妃這間宮殿的門,他就認出了對方。
當時他想的是……趙靜安這是來看白妃算計不成反被害,將會有多慘的?
可當對方那一雙手,講他死命往外拖,甚至還想一巴掌將他打醒后,他才發現,自己似乎想錯了?
趙靜安根本就不是來看白妃的笑話,來耀武揚威,而是來……救他的?
這個想法簡直荒謬到了極點,可此刻的劉二公子早已不是昨日阿蒙,多年的宮斗生活,讓他慣於從最壞的出發點去看待別人。
可即使如此,他也想不透,趙靜安在捉姦事發之前,打算將他帶走,究竟是出於什麼樣的惡意。
相反,假如換成,趙靜安發現了什麼情況不對,或者良心發現,突然決定過來救他一把?
這大約還算符合一個十幾歲小女孩的思想。
所以上輩子……她也這麼做過?想要將自己帶走?卻因為手上的力氣拖不動他,只好無奈的放棄了?
劉輕記不清了,他只記得當時自己被一個宮女領導白妃的地方,接著就中了迷藥不省人事。
後來他再恢復了意識之後,就發現自己已經被五花大綁,跪在了聖上腳下。
而他頭頂上,已經被安上了一個私通白妃的罪名,差點當場就被聖上一刀斬首。
只不過後來侯府之中為了救他,拿出了唯一的那封豁免聖旨,才讓他逃得一命,進入凈房成了太監。
事實上……他不僅恨白妃和趙靜安,他更恨的還有聖上。
因為當時那個情況,他中了迷香根本不會做出什麼,何況他從頭至尾衣衫都是整齊的。
聖上在他身上下手,大約也有一點震怒,但更多的還是為了不著痕迹的削弱劉氏侯府的勢力。
先是逼得劉氏用掉豁免聖旨,再將劉氏更有出息的兒子廢掉,將來的劉氏掌權人無能,自然會逐漸衰敗下去……
就是因為認清了這一點,後來他才該換了名姓,以討好了太后,得到的曲公公身份,一步一個腳印,一步一個心計的進行謀奪,最終挾持了小皇子上位,掌控了聖上最為在意的的江山。
外人皆知他是一人之下、位高權重,卻根本不懂,他的人生早十年前,就已經毀了。
他得到了一切……可他根本不快樂,他只是更加的痛恨,卻又不知道應該將這份痛恨,發泄在什麼人身上。
他可悲又可憐,但他不後悔,聖上意圖對付他劉氏,就算再來一次,他也一樣會將聖上的江山,折騰個底朝天!
……可誰知道,他居然真的重來了一次,又成了那個被閣老賞識的劉二公子。
甚至於,身體健全到他忍不住以為自己又一次出現了幻覺。
可接下來無數個試驗告訴他,這是真的,他回來了……可是他一點都不想再回去做那個不知世事險惡的劉二公子了。
在他心中,即使再來一次,聖上、太后、白素、趙靜安,一個都別想跑。
不過,這個趙靜安,也真的出乎他意料了,如果上一世他早知道對方,也曾試圖救過他一命。
或許會給她個痛快,不至於幽禁、折辱了她那麼多年,才想要一手掐死她。
就在這時,宮殿之外的腳步聲已經傳來,劉輕目光閃爍了一下,緩緩地閉上了眼。
既然聖上想要對付劉氏,怎麼能不給他與上一世同樣的機會呢?
有了先知,總是比未知的好。
那趙靜安,雖是出於一點可笑的好心,可她差點壞了自己的大事!
在宮中沉浮了十年的劉二公子,心早已冷的跟磐石一樣,這個時候的他,心性完全是後來的曲公公,心中半點波動都沒有。
不過等他被聖上的人抓起來,跪在大殿之中,差點被聖上一劍給砍了的時候,他耳中又聽到了一陣熟悉的哭喊聲。
是趙靜安?
他當時不以為意,等到家中人為了他拿出豁免聖旨,他到了凈房中溜了一圈后。
隔了幾天他出現在宮中,卻聽路過的兩個小太監說,靜安公主被罰禁足七天。
禁足這事兒,在宮中根本不算什麼,尤其是皇子公主這類熊孩子,基本上都是三天一大禁,兩天一小禁。
至於一向看上去深受聖上寵愛的趙靜安,就更沒什麼大不了的,出來之後,該受寵的,還是受寵,不會影響什麼。
聖上表面功夫一向做得不錯,更何況他對於趙靜安的寵愛,也確實有幾分真心的。
只不過那真心……呵。
劉輕沒打算聽下去,可那兩名小太監,卻沒有收聲:
「聽說靜安公主在聖上那邊鬧了一場,哭的燈柱都倒了……」
「不過那侯府的劉二公子到底有什麼好的,居然讓靜安公主喜歡成那樣,拼了命的跪在聖上面前,說非他不嫁,求聖上放他一馬。」
「要我說,假如我是劉二公子,被有靜安公主這麼有情有義的對待,就算成了太監,也值了……」
「就算?你不本來就是?」
兩個小太監有說有笑的路過了長廊中,語氣中還捎帶著一點酸意,似乎對奪了靜安公主芳心的那個劉二公子,十分的羨慕。
可此時此刻,劉輕心中才真是見了鬼,他怎麼不知道,趙靜安還喜歡自己?
上一世有這麼件事嗎?他只記得上一世中,他在凈房中真的被去了勢,從那之後出來就生了場大病,甚至差點沒能挺過去。
後來大半年之後才陸陸續續好了起來,可依然是身體不太健壯。
所以那大半年中,他天天渾渾噩噩的,別說是聽這些小道消息了,連當初到底是誰陷害了自己,都沒心思去察,就更不會關心靜安公主是不是被禁足了。
這一世中……他倒還好好的,不僅用上輩子掌握的隱秘拿捏住了凈房中的一批人,還在幾天之後,就出現在宮內走動。
也因此一不小心,聽說了趙靜安的事。
趙靜安被禁足?那麼先前在殿內聽到的哭喊聲,就是她在為自己求情了?
怎麼從重生回來之後,他好像每一個呼吸,都被這趙靜安佔據了?
隱隱地,未來的曲公公有點糟心,他總覺得,從他回來之後,將前世的真相揭開的越多,他就越有種……
劇情在不受他掌控的發展一樣。
甚至……趙靜安喜歡他?還非他不嫁?這麼說前世她那個恨不得要把自己弄死一萬次的各種行為,都是在因愛生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