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有趣
儘管事情發生的很倉促, 根本來不及思考, 可對於金和艾斯來說, 他們依舊能憑藉過往無數次與危險擦肩而過鍛鍊出的強悍直覺和豐富經驗判斷出一些事情來。
金不能攻擊名為溯行軍的黑骨怪物，只能依靠螢丸來攻擊, 螢丸是付喪神, 他的主人是審神者，艾斯被螢丸稱為審神者，艾斯其實能攻擊到溯行軍，甚至還能攻擊剛冒頭就化為飛灰的檢非違使。
這些名詞合起來說明了什麼？說明了另一種戰鬥體系。
金這些年挖掘了不少遺迹，也見過除了念之外的其他力量, 或者說但凡能在歷史上留下痕迹，亦或者建造出令後人驚嘆不已的遺迹的王朝和民族, 大部分都有自己的力量體系。
可能和念相差十萬八千里, 可能是念的另一種表現方式……總而言之, 想要探索這些遺迹，對各種力量的認知和分析是必不可少的。
金在使用螢丸的刀鞘時就發現了, 他攻擊溯行軍時用的雖然是刀鞘, 可是包裹在刀鞘上的念力也能對溯行軍造成傷害。
……這完全是下意識的反應，金擔心用力過猛將刀鞘砸碎了。
這說明了什麼？說明念這種力量是可以對溯行軍起作用的, 只是缺少一個可以依託的媒介而已。
念是什麼？
念是一個人心中最深沉最本質的體現，是每個人都擁有的覺悟，對自己內心渴求的回應, 以及靈魂血脈的根本力量。
念這種力量形式包容性極強, 這是在大陸上經過無數歲月淘汰后留下來的最實用、最方便、最能容納所有力量體系的力量。
如果念能對溯行軍起作用, 那麼只需要考慮載體和轉換媒介，金就有把握擊潰眼前的一切敵人。
同理，艾斯自身擁有霸氣，又修行了念力，更能身體力行的明白力量轉換時的感覺和狀態，而在確定納尼卡依舊能使用力量后，他就更不擔心了。
他們的從容和鎮定來源於曾直面過的危機，和以前相比，只是掉落到某個異世界這種事，根本不算什麼。
而現在他們身處於一個可能會對付喪神造成傷害的瘴氣森林裡，亞路嘉有納尼卡，根本不怕瘴氣，金和艾斯又有纏，瘴氣不沾身。
那麼還有什麼地方比現在是更好的攤牌之地嗎？
沒有了。
螢丸看著面前的三個人，神色晦澀極了。
他沉默半晌，終於開口：「……對不起。」
這句道歉的話一出口，不管是艾斯還是金都露出了笑容。
只要面前的銀髮男孩能道歉，就說明他的內心依舊澄澈，還有談話和協商的可能。
艾斯四下看了看，找了一個較為平坦乾淨的地方：「看樣子你可能要告訴我們不少事？來，坐下說吧，既然已經過去了三十年，那麼再等一兩個小時也沒什麼。」
金一拍手，興緻勃勃地道：「說起來今天還沒吃東西吧？我這裡有特製的乾果，你們要來點嗎？」
「好啊。」艾斯哈哈一笑：「亞路嘉也帶了吃的。」
亞路嘉將身上的小書包拿下來，打開后拿出了三瓶牛奶和兩大包餅乾：「我還留了一瓶水和兩袋巧克力。」
金笑嘻嘻起來：「足夠了。」他拿出一個袋子，從裡面倒出一些樣子奇特的小乾果：「嘗嘗看吧，吃一顆就能讓人感受到幸福的滋味哦！」
亞路嘉眼睛一亮：「這是什麼果子？」
「這種果子叫泡泡果。」金開始給亞路嘉上植物課：「這是多年生的草本植物，最高只能長到三十厘米左右，一根枝丫上能出一串果子，葉子是紫紅色的，果子是這種黑不溜秋的樣子，上面還有凹凸不平的小疙瘩，看著有點丑。」
亞路嘉好奇的拿起一顆果子，試探著放進嘴裡，下一秒一股清爽甘甜的味道散發開來，緊接著薄荷味道出現，整個人都像是浸了冷水一樣，清醒的不可思議。
亞路嘉開口：「這個味道……」話還沒說完，嘴巴里的果子像是泡泡似的噗一下炸開了，濃烈的香氣溢滿口腔，亞路嘉條件反射的閉上嘴，露出了非常幸福的表情：「啊，好像是巧克力的味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金哈哈大笑：「是吧是吧？這種果子很神奇的，吃了之後會引發你記憶里最幸福時感受到的味蕾並重現出來，是今年新發現的S級植物，可惜數量非常少，協會已經開始著手進行泡泡果保護計劃了。」
亞路嘉眼睛亮亮的，他忍不住還想吃，金卻收了起來：「非念能力者不能多吃，吃多了會徹底喪失味覺的，等你以後長大開念就能吃啦~」
亞路嘉一臉失望之色：「哎……」
艾斯看到這幕後也忍俊不禁，他隨手將自己面前的牛奶塞給耷拉著腦袋的螢丸，螢丸驚訝抬頭看過去時，艾斯已經在摸亞路嘉的腦袋並安慰他了。
「沒事的，等亞路嘉長大，泡泡果的產量應該也能提升一些，到時候給爸爸說一聲，將泡泡果加進常備水果採購單里，好不好？」
亞路嘉聞言立刻露出大大的笑容：「嗯！我聽大哥的！謝謝大哥！」
螢丸看著這一幕，眼中忍不住流露出一抹羨慕和黯淡。
金眨眨眼，將手裡的泡泡果丟給螢丸一顆，螢丸一愣，金搓著手，表情很有趣：「能吃東西嗎？要不要嘗嘗看？」
啊呀，刀子能吃果子嗎？吃了後會有什麼反應？
「……嗯，付喪神可以通過進食補充力量。」
螢丸猶豫了一下，將果子放進嘴裡，入口的一瞬間，他的瞳孔驟然緊縮。
甜美的，幸福的，彷彿櫻花吹過的感覺在口腔中猛然炸開，恍惚間螢丸似乎看到了遙遠的過去。
那時候大家都安好，三日月宗近還未碎裂，鶯丸沒有折斷，他們一起愉快的喝茶，江雪左文字還在和數珠丸恆次討論佛法，燭台切光忠做了主人愛吃的草莓大福，一眾短刀笑鬧著圍在主人身邊吃吃喝喝，同田貫正國和獅子王在場中央玩相撲，加州清光興高采烈的和亂藤四郎討論著萬屋新出的衣服款式，而自己和愛染國俊試圖將懶癌症犯了的明石·國行拖起來，恰是金秋時，有柿子從樹上掉下來，正好砸在明石·國行的腦門上，他和愛染國俊驚愕抬頭，樹葉間露出小夜左文字的臉，他訕訕的跳下樹想要道歉，宗三左文字就施施然的拿起地上的柿子吃了起來，一邊吃還一邊說啊呀謝謝小夜啦柿子真好吃，然後拉著小夜就走了！！
當時的自己滿臉無奈，剛要說什麼，下一秒就被明石·國行直接拉倒，也躺在了柿子樹下。
「怎麼樣？透過樹枝看柿子，好像能看到好多小太陽似的。」
愛染國俊也躺了過來，感受著拂過臉上微醺的風，螢丸睡了過去。
然後美夢驟然碎裂。
螢丸再也忍不住了，他哇一聲哭了出來。
不是之前那種無聲的哭，隱忍的哭，而是像孩子似的肆無忌憚的哭。
金被嚇了一跳，嗖一下竟然直接竄到了亞路嘉的另一側！
夭壽啦！居然哇哇大哭啦！他、他最不會對付這樣的人、額孩子、額不對是刀子啦！！！
亞路嘉對納尼卡說：看吧，不是我的語氣問題，是他本來就愛哭！
納尼卡：0.0哦！
艾斯嘴角抽搐，他看看幾乎要躲在亞路嘉身後的金，再看看眼神亂飄的亞路嘉，無奈上前，他猶豫了一下，伸手抱住了銀髮男孩。
艾斯笨拙的安慰起來：「……已經過去了。」
「沒事了。」
螢丸猝不及防落入一個結實的胸膛，溫暖而厚重，彷彿一座沉穩厚重的高山，靜靜的佇立著，包容著他的一切軟弱。
「哇！」螢丸哭的更狠了。
他緊緊抱著艾斯，淚水洶湧而出。
他哭的撕心裂肺，痛苦和憤懣如海浪般沖刷著，宣洩著，彷彿要將過去發生的黑暗回憶全部忘記。
「沒事了。」艾斯看著銀髮男孩，微微嘆息，他拿下男孩的大檐帽，將額頭抵在男孩的額頭前，試圖將自己的力量和信念傳遞過去。
「已經沒事了，一切有我在。」
亞路嘉看著這一幕，撇嘴，手指不自覺用力，咔嚓一聲，捏碎了一塊碎石！
他喃喃道：「亞路嘉是好孩子，才不會妒忌呢！」
金無言的看著亞路嘉，明明就很妒忌嘛= =
看到哭的稀里嘩啦的男孩睡過去，艾斯總算鬆了口氣。
他將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放在地上，將男孩放上去，然後對亞路嘉道：「幫我看著他，可以嗎？」
亞路嘉立刻點點頭，抱著自己的小書包坐在了螢丸旁邊，一眨不眨的盯著睡過去的螢丸。
艾斯坐在金的旁邊，把玩著手裡的大檐帽，感慨道：「明明是那麼小的孩子……」
金伸手接過大檐帽，一邊仔細查看著，一邊問艾斯：「你在鎮子上有什麼發現嗎？」
艾斯遂將槐樹林的大叔說的話告訴了金。
「現在看來，那個大叔就是審神者，螢丸過去是他的刀，但這其中還有不明白的地方。」艾斯低聲道：「如果有螢丸在身邊幫忙，審神者和刀劍付喪神聯手對付那幾個溯行軍，就算不是對手，跑路應該沒問題，他們為什麼要留在那呢？」
「而且時空轉換陣盤出現的方式也很奇特，是從最後一個溯行軍消散的灰塵中出現的。」金拿出自己的筆記本，對著大檐帽開始畫畫：「你碰到了那個半球體的東西，從而成為了審神者，那為什麼螢丸一定要我們到本丸來？」
「本丸中樞又是怎麼回事？」
「還有那個大叔，現在想想他其實什麼都沒解釋，完全被忽悠了。」艾斯雖然嘴上抱怨著，面上卻沒有被騙的憤怒，反而是在笑著：「真是一件有意思的事，不是嗎？」
「是啊，當然有意思。」金也露出同樣的笑容，他細細描摹著大檐帽上的紋路，尤其是幾個葉子和一點圓的標誌：「我有種預感，我們會發現一個全新的未知的世界，一個不亞於暗黑大陸的世界。」
金笑眯眯的：「這是何其幸運和刺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