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你多大了?
解決完這邊的事,秦安離本來準備把流照送回隱靈村的,但他突然改變了主意。
問清草屋後的傳送陣是直通沂風城內百草殿的,秦安離當即表示,要帶著流照和他們一起從傳送陣回沂風城。
踏出傳送陣,看到熟悉的後院時,無論鄭步還是盧雲都鬆了一口氣。
秦安離低下頭看了看地上層層疊疊大大的陣法紋,又左右看了看地點,確認這就是當初古藤那裏陣法的傳送終點。話這也是另一個證據了……
鄭步恭恭敬敬地邀請秦安離和流照用飯,是要盡盡地主之誼,秦安離沒給他麵子。
回城,就是為了讓我盡地主之誼,你個沒眼力見兒的,往上湊個什麽勁?
秦安離帶著流照大搖大擺地走出百草殿,往辰園走。
謝方盯著二人的背影,低聲問盧雲:“要不要派人跟著?”
鄭步和盧雲同步向他投去“你是不是腦子瓦特了”的目光。
走在沂風城的大街上,流照有些不好意思,因為她現在衣著有些淩亂,頭發雖然重新梳理過了,但身上還有不少泥土,髒兮兮的。
兩個人走出幾步,秦安離就停下腳步,帶著她往回走。
鄭步看到他們去而複返,嚇了一跳:“二位……還有什麽交代?”
秦安離:“借我一輛馬車。”
…………
馬車停在辰園門口的時候,已經暗下來。趕車的謝方注意到那匾額,怪異地看了扶著流照下車的秦安離一眼。
門房見是主人回來,殷勤地上前招呼。
秦安離跟著流照的步速,一邊往裏走一邊吩咐道:“把偏房收拾出來,選幾位伶俐的女使過去伺候姑娘沐浴更衣。吩咐廚下做頓清淡些的飯,姑娘沐浴後在正堂上菜,用飯時把我前幾日的客人也請來。”
兩人在門廊分手,各自沐浴更衣。
半個時辰後,秦安離一襲紫衣踏入正堂,坐在下首等了半的青年站起身行了一禮:“仙師,您回來了?”
“嗯。”秦安離應了一聲,直接坐在飯桌旁,指了指身邊的位置,示意他過來坐。
“那……流照姑娘她……”
秦安離盛了碗湯遞給他,衝著他身後努了努嘴。
青年疑惑回頭,看到梳洗停當一襲月白色衣裙的流照正向這邊走,慢慢張大了嘴巴。
秦安離笑笑,順手又盛了一碗湯放在左手邊空位處。
流照走過來落座,看到青年也有些驚喜:“榮哥兒?!你怎麽在這兒?”
青年咽了口口水,到現在還沒緩過神來:“村子裏發現你不見了,就讓我來請仙師救你……”
流照微微一笑:“不好意思,給大家添麻煩了。謝謝榮哥兒。”
青年搖搖頭:“沒事沒事,你沒事就好。”
秦安離指了指流照麵前的湯碗:“吃飯。”
差不多一一夜沒有吃飯,這個時候流照早就餓了,於是大家先是動筷,邊邊聊。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青年問流照:“你怎麽沒回村裏?董郎中他們可擔心你……”
流照筷子一頓,看向秦安離。
秦安離手中酒杯正送到嘴邊,聽到這話神色不變,飲下一口酒,才回道:“我有事要劉姑娘幫忙。”
“哦。”青年沒有多問,卻突然笑道,“仙師怎麽管流照姑娘叫劉姑娘?”
秦安離不明所以:“有何不妥?”
青年笑看流照一眼:“流照姑娘不姓劉,流照是她的名字。”
“是嗎?”秦安離驚訝地看向流照,這他倒不知道,“那你姓什麽?”
流照放下筷子:“我是棄嬰。”
秦安離震驚地看了青年一眼,抱歉道:“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沒什麽。”少女抬起臉龐,素淨的臉上露出一抹笑容,“師父師兄他們待我極好,我沒受什麽委屈。其實我也有過要不要就隨師父姓董,但是師父不肯,他他撿到我的時候把繈褓什麽的都保存得很好,看我衣著不像是被遺棄的,以後不得還有人來找……況且一個女兒家,還不到出嫁年紀,師門裏叫什麽都行,沒有姓氏也不礙事。”
秦安離點點頭,原來如此。
他突然好奇:“那你的名字是哪兩個字?”
流照看他一眼,蘸了茶水在桌上一筆一劃寫道:“流照”。
秦安離暗自重複幾遍,“流照”,這兩個字倒是比“劉兆”更像個女孩的名字。
流照笑笑:“起來師父寵我,時候他給我起的乳名被我嫌棄,就連這名字都是我長大後自己改的。”
秦安離意外道:“這名字是你自己取的?”
流照點點頭。
一旁的青年手裏正拿著個雞腿在啃,聽到她名字是自己起的,頓時來了興趣:“讓我猜猜讓我猜猜,是不是取自古詩名句‘明月鬆間照,清泉石上流’?”
流照笑而不語。
秦安離看著她,突然緩緩道:“此時相望不相聞,願逐月華流照君。”
流照眼睛一亮,看著他:“對了!”
青年拿著雞腿,笑嗬嗬的耍起賴來:“啊?為什麽啊?”
流照沒有回答他,隻是看著秦安離笑得格外欣喜。
秦安離沒有笑,他看著流照的臉龐,看著那雙有些驚喜的明亮眸子。在對於這種“心有靈犀一點通”感到愉悅之外,心中的某些疑慮不禁再度加深……
眼看著兩個人“含情脈脈”對視,青年有些忍不住了:“我,你們倆還真是默契啊!來來來,別你看我我看你了,來,喝酒!”
兩個人這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態,都收回視線,低頭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放下酒杯,秦安離側頭看到流照臉頰微紅,剛要些什麽,不想她先開口了:“起來,還有件事要拜托您。”
流照從頭上取下簪子,遞給秦安離:“據是塞在我繈褓裏的,身邊就這樣東西能算是個信物。您見多識廣,能不能幫忙看看這東西的來源,沒準和我的父母有關?”
秦安離低頭看著那簪子,直覺得嗓子發幹。
停頓了好一會兒,他才伸出手去接那簪子。沒人注意到,他的手在微微顫抖。
入手滑涼。
熟悉的冰涼滑膩感從掌心向四肢百骸奔湧而去,秦安離覺得自己的腦子在那一瞬都被冰了一下。
其實,不用摸的,也不用看的……
他知道。
謝方站在他麵前的時候他就知道。拿黑布包著的時候他就知道。
這東西,他知道。
他有些控製不住自己了,他知道自己再拿著這東西會發瘋的,於是隻是入手一瞬,他就把那簪子又塞進流照手裏。
流照不解地看著他。
秦安離轉開目光看向掛著燈籠的院中,手摸索到酒杯拿起來狠狠灌了一大口。
辣。
他低頭,狠狠地咳嗽起來。
再抬起頭時,不知是不是嗆的,眼眶略有些紅:“今太累了,我一時也想不起。等有空再,好嗎?”
流照當然沒有再勸,雖然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但還是點了點頭。
秦安離如釋重負般吐了口氣。
飯罷,夜已深。
青年率先告辭回屋,他明便要早起趕回隱靈村,告知大家流照平安的消息,因此不便晚睡。
下人過來忙碌著撤桌子。
秦安離倚在正堂主座的靠背椅裏,端著杯茶半喝不喝地坐著。
流照喝完了餐後茶,在堂裏坐了片刻也告辭回房。
秦安離放下茶杯站起身:“我送你。”
秦安離提著燈籠,一路護著流照回到偏院。長長的回廊路,兩個人什麽都沒。
房前,流照停住腳步:“我先進去了。”
秦安離點頭。
流照看他沒什麽想的,就轉身推開門,進去。
“等等!”關門那一刹,流照聽到秦安離突然喊道。
流照眼睛微張,看著聲音不知為何突然有些沙啞的秦安離。。
“你……多大了?”
她聽到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