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鬥詩?

  我看如何?


  我看完全哦那啥可啊!

  秦安離心裏都笑開花了,就憑這一首場麵詩,當然不夠我的暗示!

  隻可惜心有靈犀那首詩不太適合,不然我直接剛這個了!


  那邊,季大儒還在猶猶豫豫地選題呢,許文茂一擺手:“方才秦公子謳歌了一首我沂風的酒,依我看,不如我們沂風城也選出幾個代表來,就針對‘酒’這個主題作詩,和秦公子比一比嘛!”


  堂下一片應和。


  坐在秦安離對麵,據是許文茂好友的一個名為杜北的胖子突然道:“我記得沂風不是有個什麽四大才女嗎?不妨請二樓的幾位也上來,不限男女,我們比一比!”


  場中一滯,沂風的確有四大才女的法,不過因為其中有一位是青樓女子,所以一般不入大家言談,隻作市井胡評,也是對其他三位的尊重。


  不過那三位的才學,倒也有些名聲。


  季大儒沒聽過這個四大才女的名頭,有些感興趣,便倡議道:“今日又不是什麽正式場合,私下歡聚,繁瑣禮節不必拘束,便邀幾位姑娘來同樂,也是無妨。”


  許文茂瞪了杜北一眼,叫過下人吩咐幾句。


  過了一會兒,便看到二樓圍著的薄紗被撤下,許多女眷被請上了樓,坐在臨時清出的西側。


  兩位姑娘也被請來主席,據便是那“四大才女”中的兩位,剩下一位因染了風寒在家,沒來參宴。


  男子這邊自然也不會隻有秦安離出戰,另有三位,一個是寒門士子,名叫趙敬,據很有才華,在士子中頗負盛名,眼看要被在座一位姓劉的大儒收為弟子。


  剩下兩位,一位,便是秦安離身邊的宋科,他飽讀詩書,勤思善學,在沂風城也是出名的,這秦安離在之前攀談時已經知曉,並不驚訝。


  他驚訝的是,最後一位,居然是對麵的胖子杜北。


  這個家夥,明顯就是個玩世不恭還猥瑣好色的二世祖嘛!鬥詩?他是認真的?


  不過看了看許文茂和其他人一臉的習以為常,他倒有些摸不清底細了。難不成,這家夥,真的是金玉其內敗絮其外?

  另一件,令秦安離有些驚訝,或者驚喜的,就是許文茂介紹那兩位女子時,其中一位,竟然就是那吳媒婆提到的,宗家的四姑娘,宗潁!

  秦安離目不轉睛地看著宗潁。


  她一襲淡藍色水紗薄裙,麵容清麗,神色淡然,從內而外散發出一種文靜而優雅的氣質,像極了……她!


  剛才在樓下,秦安離曾見過她,但是沒有看到正麵,如今近距離的一看,不由屏息。


  那抹從容、那抹雅致,真的是太像了!


  “秦公子,秦公子!”身邊宋科打斷了秦安離的失禮,“表哥問,誰先來呢?”


  “雷迪福斯特!”秦安離下意識道,反應過來對方聽不懂後,連忙道,“女士先來,然後你們,我最後。”

  堂中間擺起了桌案,備齊了文房四寶。另一位據是清流仕宦家的嫡女,比起宗潁好看許多,書卷氣和嬌弱氣也更濃,提筆在紙上題了首詞,然後斂裾行禮。


  許文茂笑笑,彬彬有禮地拿起,大聲吟誦出來,是首《如夢令》,很短,是形容女子飲酒後的可愛情形,立意不大,但很有閨趣。


  傳看了一圈到秦安離這裏,他隻掃了一眼,便遞給了宋科。在他看來,這首詞寫得還不如字漂亮。


  上麵的幾位大儒簡單品評幾句,就輪到了宗潁。


  她走上前,幾乎沒有停留,也寫下了一首詞。


  詞成,亦是《如夢令》。


  許文茂同樣上前拿起紙,這回停頓的時間略長了些,似乎多讀了幾遍,才吟誦出來:“昨夜雨疏風驟……濃睡不消殘酒。試問卷簾人,卻道海棠依舊……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


  場中再次沉靜,似乎所有人都在默默回味。


  這樣的立意……當然也不大,句裏行間的慵懶意味倒是十足,可卻含著那麽一股……哲理的意味?


  幾個大儒誰也沒看誰,低頭各自琢磨。


  秦安離站起身,經過宗潁身旁,從許文茂手中拿過紙張,看過去。


  字不算好看,卻自成一派,纖瘦挺拔,很像竹。


  關鍵的是,這個字體很陌生。


  略有些失望地抬起頭看了宗潁一眼,秦安離發現對方也在眨著眼睛平靜地看著自己。


  一樣淡然的目光,卻比她要更淩厲一些。一如她剛才的攻勢,人家填一首《如夢令》,她便也非要填一首《如夢令》,太過爭強好勝了。


  還是年紀,秦安離安慰自己似地笑笑,年紀大些,眼神中就沒有了悲歡,行事也不論喜惡。


  那才叫淡然。


  想到這,秦安離心有些痛,他把紙還給許文茂,沒什麽,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許文茂還以為他想品評兩句,沒想到是這麽個結果,剛想叫住他,另一邊名為趙敬的士子已經迫不及待地上前,揮毫潑墨了。


  “酒是古明鏡,輾開人心。醉見異舉止,醉聞異聲音。酒功如此多,酒屈亦以深。罪人免罪酒,如此可為箴。”


  許文茂念完了詩,回頭看趙敬:“這詩可有名字?”


  趙敬道:“《酒德》。”


  許文茂點點頭,下意識看了秦安離一眼,不知道他會不會像剛才一樣突然上來看詩,結果發現對方正自己喝酒呢,也就作罷。


  下一個就是宋科,臨時作詩,難免緊張,秦安離給他倒了杯酒:“放輕鬆。作詩沒什麽難的,這種場合其實咱們也就是陪跑的,不用太上心。”


  宋科不解地看著他。


  秦安離指了指趙敬:“這家夥,名字叫敬,人卻一點不懂事,明顯上一位的品評時間還沒完,就急不可待地表現自己,太稚嫩了。估計是對自己的詩太自信,等不及要享受大家的讚美了。也或許……是他怕忘了吧?嗬。”

  宋科眨眨眼睛:“什麽意思?”


  秦安離覺得這家夥的確夠單純,就耐心解釋道:“自古以來,關於酒有功還是有過的爭論就沒有停息過,這首《酒德》明確表示作者讚同酒有功,一來是對於一個熱點問題提出了自己的見解,有益於流傳,二來也很符合今日的場合,算是隱晦地誇了大家一波沒有酒後失儀、都是君子。


  “這首詩的立意、角度、邏輯、文筆,都在及格線以上,可問題在於……他是什麽身份?一個還沒有入門的讀書人,就這麽一副蓋棺定論的大學士口吻?在今這個場合,幾位大儒才是主角,任何人——包括你,也包括我,都不可以搶風頭。他這麽一副指點江山的樣子,太過急切也太過失禮了!


  “何況,你認為這麽一首詩是他寫出來的?依我看,應當是那位對他青眼有加的劉大儒事先給他的吧?”


  宋科一愣:“什麽?!你是……劉大儒把自己寫的詩給了趙敬,又故意提出鬥詩,就是為了讓他在此一戰成名?”


  秦安離一手端著酒杯,另一隻手拍了拍宋科的肩膀:“悟性不錯。”


  趙敬是否有足夠真才實學能讓劉大儒看中,不得而知。但就這倆人今玩的這一手瞞過海,足以看出他們的品性。


  他們今日設局,不管有沒有秦安離、對手的作品有多優秀,在劉大儒的授意下,趙敬都會憑借這一首《酒德》在沂風城名聲大噪。日後再拜入劉大儒門下,兩邊都有麵子,是個大大的雙贏局麵。


  也正因此,宋科哪怕是城主的兒子,在這倆狐狸的精心籌劃下,也不得不變成陪跑的,所以秦安離才勸他放寬心,不要緊張。


  可哪成想,秦安離不解釋還好,一解釋宋科那讀書人的倔勁兒就上來了,一副輸給這種人敗壞讀書人門庭的樣子,眼看著眼睛都要憋紅了,在那邊死勁兒地想著好詩。


  眼看著堂上堂下都對趙敬那首《酒德》大加讚揚,宋科實在忍不住了,走到桌前一氣嗬成一首七言:“世人何人會此言,休將名利掛心田。等閑倒盡十分酒,遇興高吟一百篇。物外煙霞為伴侶,壺中日月任蟬娟。他時功滿歸何處?直駕雲車入洞!”


  秦安離聽許文茂念出這首詩的前兩句時,差點沒笑出聲來。這宋科倒是個直腸子,上來第一句就諷刺那一老一,夠味兒!


  接下來的兩句諷刺意味稍減,開始扣題,等到了五六句就有種灑脫意味,而七八句的結尾,就更是豪氣幹雲,很有這個年紀的豪情壯誌和不識高地厚的可愛。。


  秦安離等許文茂念完,頭一個笑眯眯地鼓起掌來。


  宋科這子,他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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