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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一個刹那, 兩幫人迎麵相撞,拳頭不長眼似地逮到個人就揮, 有人倒下就有人立馬上腳踹, 皆用著狠勁,汗水和血水揮灑。
陳遲走在最前麵,直接跟對麵領頭的廝打在一起, 時溫在那一刻心被揪起, 擔憂的情緒滿腔,然而,之後的幾分鍾告訴她擔憂完全是多慮。
少年身手敏捷, 揮拳踢腿的動作幹脆利落,每一拳每一腳都不多餘, 直中要害,力道十足。領頭人幾分鍾就倒在地下。
時溫被定在小店裏, 就那麽眺望著他。他打出的每一拳就像打在她心上, 最後領頭人喊了聲什麽,陳遲停下動作,站起來腳踩著他的手, 狠狠碾了一下,才放開。
領頭人爬起來,啐了口血,帶著一幫弟兄跑了。
陳遲淡淡睇了眼他們落荒而逃的身影,掃到胳膊上的傷,挑了下唇。
“我靠, 生哥你還是這麽野啊。”張耀站直身子,擦了擦嘴角的血,搭上陳遲的肩。
劉竟被踹傷了腿,直接坐到地上,“草他麽的那個傻逼以後見一次打一次,以為多牛呢,還來我們酒吧鬧事打我們兄弟,哎生哥踩回來沒?”
張耀去扶他,“生哥踩回來,力氣不小,那小子疼得臉都白了。不是你這腿怎麽回事?就這樣還罵別人傻逼。”
劉竟一把揮開他,“滾蛋,生哥,哎……去哪呀生哥?”
一眾人看過去,見陳遲頭也不回地往路邊小雜貨店走。
張耀跟著坐下,“找嫂子去了唄。”
劉竟:“嫂子?嫂子還在這?生哥不怕嚇到嫂子?”
張耀聳聳肩,“不懂,感覺是生哥特意帶嫂子來看的。”
一場架結束,時溫站在原位動也沒動。
身後雜貨店老板時不時發出幾聲自言自語:
“好久沒來了這群中二。”
“那男生誰啊。”
“喲嗬,今天解決的真夠快。”
“小姑娘,那個打架最厲害的是你男朋友啊?”
時溫被這一聲喚醒,偏偏頭,她沒說話,朝店外走。
她和陳遲在店外的樹下迎麵。
少年臉上幾塊細碎的傷,陽光下,皮膚發亮,血痕明顯。
他舉起胳膊,“溫溫,我受傷了。”
神情裏帶著她熟悉的委屈與無害,時溫差點笑了,可她不知道怎麽勾唇。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張開口說話的,“你在做什麽?”
她隻能想到這一句。
陳遲彎腰跟她平視,“我打架厲害嗎?”
“以後我不會被人欺負,也不會讓人欺負你。”
時溫覺得自己好像是笑了一下,但心裏卻沒有絲毫關於歡喜的情緒。
“厲害。”
她轉身就走,他一下從背後抱住她,把胳膊伸到她麵前,委屈巴巴道:“好疼,溫溫,你幫我處理處理。”
時溫掃了眼,又一下移開,血模糊了肉,看得像疼在她身上。
“你這麽厲害就去醫院找醫生處理吧。我再不回家就會被爸媽懷疑了。”
她推開他的手,他沒多用力,她輕鬆離開。
女生纖弱的背影越走越遠。
張耀和劉竟圍上陳遲,看到他陰冷的臉色,好奇的話硬生生憋回去。
……
時溫早上開始跟時暖一樣踩點到學校。
時暖在時父車上就開始好奇,終於下了車,兩人一起往教學樓走,她好奇問:“你跟陳遲怎麽了?怎麽今天沒早去學校?”
時溫踢了踢腳邊的碎石頭,輕聲說:“分了。”
時暖手裏的早餐都不吃了,因為詫異聲音也不覺提高,“分了?你們倆誰提出來的?肯定你吧。”
時溫抿唇。
時暖見她這樣就懂了,“你怎麽講的,他同意了?你沒刺激到他吧,他沒做什麽發瘋的事吧?”
時溫不吭聲。
兩人走到高二的樓層,即將分道揚鑣,時暖見問不出話,皺皺眉,最後囑咐:“你小心點。”
時溫捏了捏拳,想到王婷那天寫紙條囑咐她早點回家。
在她們眼中,陳遲好像很容易變成惡魔。
往日時溫聽到這類話,會反駁,可她剛剛沒有。
明明一切不應該是這樣的……
時溫低頭走進教室,她避免去跟陳遲目光接觸,身旁的視線存在感強烈,她盡量忽視,低頭做題。
第一堂課結束,時溫起身去洗手間,站起來的那幾秒,她幾乎不受控製朝他胳膊看去。
心被人用力扯了一道口子的疼。
他根本就沒處理,傷口就直接暴露在空氣中,外圈泛白,明顯是被水泡出來的。
陳遲見她還是注意到自己的傷,眼底閃過笑意,又快速隱去。
她還是擔心他。
他的溫溫還是擔心他。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伸出胳膊,她就收了眼走出班級。
陳遲整個人瞬間掉入冰窖。
時溫並不想去洗手間,這不過是她無意識給自己編的幌子,一個可以看他傷的機會。
看到他傷的那一刻,時溫清楚自己做不到冷眼旁觀。但是昨晚為了不讓自己心軟,她特意把醫用包拿出來。
今天就後悔了。
時溫跑到一班找時暖借醫用包,然而時暖的醫用包在之前看到有人幫陳遲處理傷口後就丟了。
她又急急忙忙去醫務室。
買好東西後,時溫又往教學樓趕。即將抵達高二樓層的時候,時溫差點撞上一個人。她抱著手裏的東西,見東西沒掉出來緩了口氣。
“小溫,怎麽這麽急?你手裏拿著什麽呢?”
“關鈺哥。”時溫有些驚訝,沒想到會在這碰到他,“我還有急事,先走了。”
關鈺拉住她,“我找老師。等等,什麽事這麽急?你手裏拿的什麽,你哪裏受傷了小溫?”
時溫條件反射甩開他的手,觸到他怔忡的神情,她有些尷尬。
“那個,關鈺哥,不是我受傷,我朋友受傷了,真的急。”
關鈺看了看被她甩開的手,回過神,輕笑,“我就是想告訴你,你頭發上有片葉子。”
他說著,伸手要幫她摘下。
時溫意識到他的動作,睜大眼往後躲,“不用了關……”
一隻手將時溫拽走,鼻子一痛,她臉結結實實撞上一堵肉牆。她聞到熟悉的皂香味,汗毛豎起來。
他不會誤會吧……他們剛剛也沒做什麽。
她想著,他把她鬆開。
陳遲表情寡淡,眉眼漆黑,嘴唇抿成一條線。他動作輕柔幫她摘掉頭上的葉子,十指相扣拉住她往樓上走。
關鈺見兩人十指相扣當場驚得變了臉色。
他幾步跨上台階,拉住時溫另一隻手,“你誰啊?在學校做這種舉動什麽居心?想害誰被退學?”
陳遲繼續向前走,發現時溫不動了,戾氣再壓製不住,他轉回身,卻看到一隻不屬於他的手拉著時溫的手腕。
時溫慌了,甩著手要掙脫,“鬆開啊關鈺哥,快點!”
關鈺沒鬆手,另一隻手鬆了。
上課鈴聲傳來,在空闊的樓道響亮震耳,同時掩去關鈺的一聲痛呼。
陳遲用著蠻勁將關鈺的手拽開,緊跟著另一隻手揮向他的臉,他直接被揍得往後倒去,陳遲又一把扯住他的領口。
“不是誰的手你都能碰。”陳遲聲音低到極致,像從地獄傳來,帶著陰冷潮氣,“離她遠遠的,不然我不能保證會做出什麽。”
時溫聽到這句話,如同晴天霹靂。
關鈺,時暖……
時溫想到了上一世,直搖頭。
她不能成為上一世的時暖,她也不應該成為上一世的時暖,這樣她重生就沒意義了,不過是再經曆一次悲劇,絲毫意義都沒有。
“陳遲。”
時溫慌慌張張喊出來。
陳遲聽到她的聲音,勒著關鈺領口的手一下鬆開。他再度拉著她往上走。
時溫安靜跟在他身後,沒敢回頭看一眼關鈺。
到了高二樓層,時溫變被動為主動,拉著陳遲繼續朝上走,一直走到頂樓拐彎處。
陳遲低眸,看到她煞白的小臉,抬起她的下巴。他嘴角一塊淤青,眼睛仍有猩紅,他望進她眼裏,輕喃:“溫溫,這就是最真實的我。”
他輕輕摟住她,耳語:“你肯定害怕了……你會離開我。”
“你好殘忍。”
時溫輕輕闔上眼,腦海如故事一樣一頁一頁掀開過去的畫麵。
她抬手回抱他,塑料袋發出“嘩啦”聲,她想到上一世的轟炸校園事件,雙手用力。
“我不會離開你。”
“陳遲,我們不分手了。”
……
時溫盡量不惹陳遲失控。具體方法對她來說很簡單——不看別的男生;不讓別的男生碰她;每天抱他一次;早晚發短信,早上一起學習。
就像以前一樣。
時溫做的比以前還好。
自從上次自習課陳遲打了唐希,二班的人都認為陳遲有起床氣,但凡自習課陳遲在睡覺,他們都不敢惹出什麽動靜。
這也省了時溫很多管他們的時間。
放學鈴聲響徹校園。班裏同學一下釋放,快速收拾書包準備回家。
時溫起身收拾書包,身邊過道走過一個男生,她條件反射往牆那邊挪了挪,避免和他肢體接觸。
最後,班裏隻剩時溫和陳遲。
時溫慣例抱了抱他,時間久了,也就習慣了。她抱了一會,打算起來,被他重新摟回去。
就是他要抱的時間越來越長了。
又過了一會,時溫沒忍住拍拍他的背,“我要走了,時暖還在等我。”
陳遲下巴墊著她的肩,“再用力點。”
時溫無奈,加重胳膊力度。
他眸色淡下,“再用力點。”
她繼續用力。
陳遲:“再用力。”
她覺得胳膊要沒力氣了,但繼續努力更用力抱住他。
好一會,陳遲沒開口,她卸下力氣,站起來,輕笑,“好了嗎?陳遲同學?”
陳遲低著頭,她看不清他的臉。他鼻音“嗯”了一聲,她急著離開,沒注意到他不知何時已經冰冷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