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時溫失眠了。
不是睡不著的那種, 是半夢半醒的那種,一晚上過去, 她疲憊不堪。
早飯沒胃口吃。
她一遍遍的想他昨天情緒異常的模樣。
還有那些問話……
火鍋店那些人到底是什麽人呢?不是二中的, 陳遲怎麽惹到他們的?
路過包子鋪,她停下,習慣性給陳遲買早餐。
……
陳遲來晚了。除了頭發亂了些, 臉色看著正常。
他如常給了時溫一杯豆漿, 摸摸桌洞,拿出她提前放進去的早餐,半閉著眼吃。
時溫喝了口豆漿。
他應該不記得他昨天說的那些話了。
不過……
“陳遲。”她輕喊。
陳遲側過臉, 懶懶應了聲。
“你昨天喝醉了。”時溫眉眼浮起擔憂,“然後你打了那幾個男生中的一個, 我看他們不是很好惹,不會報複吧?”
陳遲動了動眉毛。
是麽?
他瞧著她滿臉的擔心, 咬了口包子, “不知道……”
時溫眉頭又皺緊幾分。
陳遲吃了東西,胃裏舒服不少,說:“說不準……放學找人攔著我?”
時溫“啊”了一聲, “那怎麽辦啊?”
陳遲吃完最後一口包子,將袋子卷成一團,拋進垃圾桶。
“你送我回家。”
前排王婷聽不下去了。
“讓小溫送你回去幹嘛?她這麽纖弱的女生,”王婷見他眼神冷下幾分,氣勢瞬降,“她去又做不了什麽, 說不準一起被欺負呢……”
王婷覺得自己還是占理,聲音又響了幾分,“哪有讓女孩子送的,你自己惹的事……”
時溫扯了扯王婷袖子,讓她別說了。
杜啟程表麵在做數學,實際豎耳朵聽後麵的動靜。
第一感受——
大佬可太能裝了!
昨天,他聽得清清楚楚,那群男的一口一個“生哥”喊著陳遲,嘴順得不行,那群男的平時囂張慣了,沒見過這麽給誰麵子。
陳遲被欺負?
怎麽可能!
陳遲撐著下巴,淡淡看了眼王婷。
“她在我為了保護她,也不會被欺負。”
王婷:“……”
原來在這等著呢。
王婷唏噓,看向時溫,發現她竟然臉紅了。
沒救了。
小溫同誌太純真了吧。
時溫發現自己最近特別容易臉熱熱的,她拿手背貼了貼,說:“我不大行,我得跟時暖一起回家,要不然,你找老師吧?”
最近時暖看她看得可緊了。
陳遲垂下眼,“哦”了聲,趴回桌子上。
時溫又想到昨天他那副可憐巴巴的樣子。
可時暖都懷疑他們了,她送他回去,時暖肯定會跟著,那她之前不就白費努力,功虧一簣了嘛。
……
吃完午飯,杜啟程示意陳遲出去,而後塞給他幾張A4紙。
“都是關鈺的資料。”
陳遲靠著陽台欄杆,快速翻看。
青梅竹馬?
認識有七年了……
陳遲斂眸。
他們第一次見麵,她才七歲。
可惜她不記得了。
鄰居?
陳遲捏紙的力氣不受控製加大。
……
放假日,時暖沒了一起回家的借口,不好一直跟著時溫。
周末,時溫借口去圖書館,坐上前往鄰區的車。
抵達的時候,已是午飯點。火鍋店坐滿了人,時溫在店外走了一圈,沒看見上次那幾個男生。
她走近店內,立馬有服務員上前。
“不好意思。”時溫先開口,“我不是來吃飯的,我想問些事。”
服務員沒有不耐和嫌棄,禮貌道:“您說。”
時溫:“上個禮拜,在角落那桌有幾個男生,學生模樣,染發紋身,後來還發生打人摔酒瓶的事,您記得嗎?”
“噢!我記得!上星期那天我也在,可把我嚇著了!”服務員捂住胸口,一臉後怕。
時溫沒想到一問就能問到,“那你知道他們是誰嗎?”
服務員:“他們啊,都是些不良學生,不過經常照顧我們生意,我們也不好多說什麽,平時他們也還好,就吵了些,就上次特別嚇人。”
時溫點點頭,上次是挺嚇人的。陳遲打了其中一個男人一拳的時候,她都害怕那些男的一起圍毆陳遲。
“那你知道他們大概什麽時候還會來這嗎?有沒有固定的時間?”
服務員搖頭,“這我不知道,不過他們經常去那家酒吧。”
她走到門口,指了指馬路對麵,“就那個酒吧。”
時溫朝服務員道了謝。她沒過馬路,隔著條馬路望著那家酒吧。
裏麵危不危險?
這個點也不知道開沒開。
大概率沒開吧,那就去看看吧?沒開就走?
時溫做了決定,等跳到綠燈走到對麵。
出乎意料。
酒吧開著。
既然如此,時溫也不再猶豫,硬著腦袋走進酒吧。酒吧昏暗,光線迷離,一走進去就仿佛走入黑夜,讓人記不起外麵還是白天。
酒吧人不多,但也不少。=初~雪~獨~家~整~理=
時溫沒化妝,紮著馬尾,又穿著幹淨的純棉長裙,跟裏麵濃妝豔抹,穿著熱褲短裙的人格格不入。
一路吸引了不少目光。
時溫有些害怕,手心緊張地出汗。她努力屏蔽那些目光,在人群中搜尋記憶中的臉。偶爾與某些那人撞上視線,那一張張毫不掩飾的充滿挑逗的眼神讓她直想離開。
她咬咬牙,還是堅持。
走到吧台前,時溫正想問酒保,猝不及防被一個人拉住,她一個激靈,立馬甩開。
“啪——”地一聲響,消失在音樂裏。
時溫回頭,看到一個長相英俊的男人。男人一雙丹鳳眼,眼尾輕挑,氣質桀驁不馴,一副不好惹的樣子。
時溫心一慌。
男人卻沒怒,反而笑了,眼睛細長,笑得妖孽。
“小妹妹,你可不像會出現在這的女生?來找人的?”
時溫因他的笑容和沒有什麽不純潔情緒的眼睛稍稍放下些心。
“我是來找人的。請問,你認識幾個男生嗎?經常去那邊的火鍋店吃東西,其中有個男的染的黃頭發,胳膊上有把槍的紋身。”
男人眯眼,“槍的紋身?哦,我知道是誰。”
時溫眼睛一亮,“真的?!”
男人:“我幫你找他有什麽好處嗎?”
“呃……”
男生哼笑,“不用了,我就當回好人吧。”
男人走進角落的電梯,樓層顯示停在三樓。
沒一會,電梯下來,從裏麵走出幾個人。時溫認出他們,走在那個男人後麵的男生,就是被陳遲打了一拳的男生。
張耀看到時溫揚揚眉,“怎麽是你?找哥什麽事?”
他們一行人坐到吧台。
時溫跟過去,“我想問,你們跟陳遲是什麽關係?”
張耀要了杯雞尾酒,推給時溫,意思不言而喻。
時溫斂眉。
她看了眼張耀,又看了看周圍,剛想起身離開的時候,一隻手拿過酒,替她一杯幹了。
是剛剛幫她找人的男人。
時溫:“謝謝。”
張耀挑眉,喝了口酒,“什麽關係?他搶了我兄弟女朋友,還害死了我兄弟,你說什麽關係?”
時溫一怔。
第一反應就是覺得不可能,他在胡說。但如果不是因為這個,他們還有什麽原因去欺負陳遲?
她小心試探,“你們是因為這個才欺負他?”
張耀動作一頓,其他人也變了臉。
他們欺負生哥?
張耀聯想到上次見到陳遲,陳遲身上大大小小的傷。
懂了。
他嗤笑。
裝無害少年呢。
張耀順著話說:“對,就是因為這個,渣男就是欠打。”
時溫聽他這麽說陳遲不樂意了,“我了解的陳遲不是這樣的人,你說不準誤會他什麽了。”
張耀笑得荒唐,“你這麽了解他?那我告訴你,他以前就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除了一張臉什麽都一無是處,還是個搶兄弟女友的渣男,就這樣的人你還追他?”
時溫跑偏重點,抓住一句問:“陳遲以前有兄弟?”
張耀抽了抽嘴角,“對,我們熾哥可憐他才拿他當兄弟,沒想到被他搶了女朋友,還害得丟了命。”
他突然暗下語調,“你知道那個女生是誰嗎?就是蘇苒,你認識嗎?”
聽到蘇苒這兩個字,時溫一直相信陳遲的那層保護膜裂了條縫。
王婷說:學校的男生欺負陳遲,是因為陳遲剛轉來惹哭了校花蘇苒。
現在,那個男生又說:他們欺負陳遲,是因為陳遲搶了一個叫熾哥的男生的女朋友,也是蘇苒。
“不認識……謝謝。”
時溫心事重重離開酒吧,沒看到男生們在她轉身後變了的臉色。
“沒想到她還真找過來了,看來挺喜歡生哥。”有男人打趣。
有人接話,“經過這次聊天就不喜歡了吧,畢竟我們說的生哥又慫又渣。”
“你確定她會信嗎?”
“我覺得說到蘇苒她肯定信了,昨天我找蘇苒聊過。生哥應該是甩了蘇苒,蘇苒也知道時溫的存在很不甘心,會助我們一臂之力的。”
“嘖,那女生該信了,肯定遠離生哥,然後赤哥乘勝追擊,拿下剛剛那妹子。嘖,不知道生哥知道自己女人被搶了會不會難過?”
“生哥應該也喜歡她吧?不然你們為什麽要弄這個計劃?”
“最多在意吧。”
張耀站起來,“能讓陳遲生在意的一隻手都數不過來,夠了。”
他走到任赤身邊,看到他手上還拿著為時溫擋的那杯酒,拿過,放到吧台上,搭上任赤的肩。
見任赤仍看著門口,沒有動靜,說:“赤爺,陳遲生搶了熾哥的女友,害死了熾哥。現在你搶走他在意的女生,不一定要得了他的命,已經算仁慈,熾哥是不會怪你的。”
任赤冷笑一聲,“我幫我親弟弟報仇,誰都怪不了我。”
-
時溫又是一晚的失眠。
第二天她去學校的時候,陳遲已經到了,他趴在課桌上,頭發蓬蓬鬆鬆,眼輕輕閉著,睡相溫順無害。
時溫不是很相信那些男生的話。
可他們為什麽要騙她呢?
沒意義啊。
……
體育課,八百米考試。
時溫跑完嗓子在冒煙。重生回來,光用腦,體力差了不少。
她和王婷結伴去了洗手間,兩人洗了把臉,漱漱口。王婷體質比她還差,撐著洗手池不願意起來。
“沒事吧?”
時溫輕輕幫她順了順背。
王婷:“別!別!姐姐啊我要吐了!”
時溫一下縮回手,有些愧疚,“對不起,不要緊吧?”
王婷搖搖手,“我腦袋暈,你先出去吧。”
時溫囑咐:“你別衝太多冷水。”
走到洗手間外,打算在一邊等她。
等了會,她突然聽到樓下有動靜。
“學,學長……”
女生在教學樓入口等待,許久,終於等到了想等的人。
上課期間的樓道安靜,一點聲音都能在樓梯裏傳開。時溫就聽到這聲包含害羞和激動的“學長”。
緊跟著,又一道男聲:
“我有人了。”
上樓的腳步聲。
時溫連忙跑回洗手間。
那是陳遲的聲音。
我有人了?
時溫思路停止轉動,腦海播放了好幾遍這句話後,她隻能想到一個名字:蘇苒。
……
時溫還沒想好找蘇苒的借口,蘇苒先來找她了。
某個大課間,時溫去接熱水,被人喊住。看到那人,她愣了下。
是那個女生。在辦公室被威脅說陳遲先動手打人,可之後又幫助陳遲掙脫那些不良男生的女生。
緊跟著女生跑到時溫身前,彎唇輕笑,虎牙若隱若現,自我介紹:“你好,我是蘇苒。”
時溫回以笑容,又一僵。
蘇苒?
她竟然是蘇苒?
天台,夏日的風和太陽存在感極強。
時溫和蘇苒坐在木椅上。
蘇苒先開口,“我是想跟你聊聊關於陳遲的事。”
時溫猜到了,點點頭,心裏複雜。
她原來就想找這個陳遲的初中同學聊聊的。隻是,在她印象裏蘇苒跟陳遲不對付,沒想到她竟然就是之前幫了陳遲的女生。
蘇苒笑了笑,“我跟陳遲是初中同學,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他剛轉來,我跟他聊起以前的事……就哭了。十五班幾個男生聽說了以為他欺負我就開始找他麻煩。”
時溫抿唇。
她就是聽王婷說了這件事,才對這個沒見過麵的人第一印象不好。
蘇苒低下頭,雙手搭在膝蓋上,緊緊攥著百褶裙。
“我沒想過會是這樣……初中的時候,發生了很多事,我傷害了他。”
時溫眸光微閃,“能問問,是什麽事嗎?”
蘇苒咬了咬唇,“其實我初中談了個男朋友,叫任熾。陳遲和任熾是好朋友,我們三個都是好朋友,可有一天陳遲突然跟任熾反目,說喜歡我……”
蘇苒邊說邊觀察時溫的表情,見她麵露詫異,暗自鬆了口氣,看來陳遲沒跟她講過以前的事。
“他從小跟家裏人關係不好,從沒感受過愛。他看著冷冰冰的,但如果有人對他好,他很容易放下防備,甚至會信任依賴那人。他對我就是這樣,所以我覺得他不是真心喜歡我,拒絕了他。”
時溫抿緊唇,靜靜聽她說。
“後來,我轉學了,選擇遠離這個三角戀,然後聽說任熾死了,喝醉酒去飆車墜崖死的……”
時溫睜大眼,不由自主捏住衣角。
蘇苒:“我來找你就是想說,我聽到一些流言,陳遲最近跟你走得很近。我想提醒你,他對你很可能不是喜歡,你如果誤會了會受傷的。但也說不準呢,可能就是喜歡,畢竟你這麽可愛,但是以防萬一……不過,不知道你對他是什麽想法?”
時溫“啊”了一聲,否認:“我跟他隻是朋友。”
蘇苒長“哦”一聲,露出笑容,“這樣啊。沒想到他在這也能找到朋友……時溫,說句你可能會難過的話。”
蘇苒聲音有些猶豫,“我覺得他是看到你想到了我,才願意跟你親近。但是,你肯定很好,不然他不會願意在你身邊。”
“不過,我真的擔心他會把對我的不悅撒到你身上,你一定要小心,還有,如果你有什麽想了解他的,可以來問我,我會告訴你,我基本都知道。”
蘇苒站起身。
時溫跟著站起來,她撫了撫裙擺,發現手泛著冷意。
蘇苒跟她揮手再見。
時溫站在原地。蘇苒方才的話再一遍從腦海走過,每一個字都清清楚楚。
有一隻手扯著時溫的心往下墜。她覺著身體的所有感官都落在地上,還一直在降,身體空落落的。
-
放學,時暖要在班級值日,時溫在班級邊寫作業邊等她。
可她根本寫不下去。
這幾天發生的事,那些人說的話,都讓她擔憂和恐慌。
搶兄弟女朋友,害得兄弟死了,如今仍對蘇苒念念不忘,還把自己當成了別人的替身。
如果陳遲真的那麽不堪,那她怎麽拯救他?怎麽攔著他不要炸學校做出傷天害理的事?
時溫扣上筆蓋,將筆放到桌子上。
陳遲坐在位置上也沒走,他難得沒睡覺,趴在桌子上,睜眼看著地麵,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時溫躊躇滿誌,可覺得,有的事不問,她永遠不知道真相。
朋友最重要的不就是信任嗎?
那些人都比不上他重要,所以為什麽相信他們而不相信他呢?
“陳遲……”
“我好像喜歡上你了。”
兩道聲音同時發出。
時溫話音落下時,清清楚楚聽到陳遲低低的聲音——
“喜歡上你了。”
時溫不知如何動彈。
滿滿的問號在腦海盤旋。
“你說什麽?”
時溫不確定問,懷疑自己剛剛耳朵出了問題。
於是,陳遲眼也不眨地又重複了一遍,“我喜歡你。”
那語氣就像在說:“我要吃包子”。
一點也不像表白。
時溫為他想了理由,“你玩大冒險輸了?”
陳遲搖頭,坐起來,一字一句清晰落入時溫耳中,“你幫追求者送我禮物我很生氣,那個高三男的在樓梯摸你頭我也很生氣,不是喜歡麽?”
時溫:“……”
她想到蘇苒的話。
“因為你沒有安全感,我對你比較好,你怕我會對別人也好,分走對你的好,這是對溫暖的占有欲。”
陳遲想到關鈺摸她的頭,就忍不住攥緊拳頭。
對溫暖的占有欲?
陳遲麵無表情堅持:“是對你的占有欲,我是喜歡你。”
時溫蹙眉,脫口:“你明明就是喜歡蘇苒。”
活落,兩人靜下。
陳遲眼底的陰戾亮了下,又滅去,隻餘一片黑暗。
他還是出手了,還聯手了蘇苒。
“蘇苒是誰?”他散淡問。
時溫蒙了。
什麽情況??
陳遲神情自然,桃花眼黑白分明,就那麽看著她。
時溫看不出一點他撒謊的痕跡。
時溫將這兩天發生的事告訴了陳遲。就見陳遲臉色越來越差。
她還沒見過他這麽嚇人的樣子。
“你去哪找的他們?”陳遲問。
時溫不敢說是酒吧,這段她故意跳過了。
陳遲:“酒吧?”
時溫沒想到他一猜就猜對了,也不想再撒謊,低低應道:“嗯……”
陳遲手背青筋暴起,他壓下即將外泄的情緒,“你去那麽危險的地方?”
時溫不說話。
那個地方的確挺危險的。
“所以,你信了他們的話?”
陳遲別過臉,閉眼遮住眼底的戾氣。
時溫看到他蒼白瘦削的側臉,“不是……隻是他們說的有模有樣的。”
陳遲露出一抹笑,可那笑卻比哭還讓人難受,他起身,淡淡留下一句:
“你從來不信我。”
時溫仿佛被人淋了一頭冰水。
她想到他喝醉的那天,他抱住她,身子在顫抖,聲音幹澀壓抑,說他們不信他,說他們說他是惡人,說她也不信他。
她當時矢口否認,現在做的事卻完全相反。
她追出去,長長的走廊空空的,不見陳遲的身影。
她跑向樓梯,朝著下麵看,在某個拐角處看到陳遲閃過的身影。她急忙追過去。
時溫跑出校門再沒看到陳遲的身影,她繼續向前走。
突然聽到有人喊她。
時溫回頭。
路邊聽著一輛顏色閃眼的敞篷車。駕駛座坐著個男人,帶著反光墨鏡。他朝時溫招了招手,跳出車子。
是上次在酒吧幫她的那個男人。
男人走近她,摘下墨鏡,“不記得我了?”
他丹鳳眼微挑,笑得玩味。是張讓人見過一次就不會忘記的臉。
時溫:“記得。”
任赤笑了,“那記不記得我幫你擋了杯酒?”
時溫猜測他的目的,輕聲說:“記得。”
任赤:“那陪我去吃頓飯,算是回報。”
時溫麵露難色,“不好意思,我要回家的。”
“可你書包都沒背。”
“我等會就回學校拿。”
“那我等你。”
“不好意思。”時溫禮貌彎彎唇,“我母親把我管的很嚴,別的回報方式可以嗎?我請你喝東西?不過我不能陪你喝。”
時溫還想說什麽,突然被人拉住手,那力道拽著她就走。
時溫倉皇看去。
是陳遲。
“陳遲?”
陳遲沒說話,他背對著她,時溫看不到他的臉色。她回頭看了眼,男人正盯著他們,準確說,是看著陳遲。臉色陰沉,一雙丹鳳眼泛著狠意。
陳遲把她拉到教學樓頂樓的樓道,放學後的樓道空無一人,夕陽從斜麵打來,照不到牆角。
時溫被他堵在牆角,後麵是冰冷的牆,前麵是他散發著熱氣的身體。
他可能剛洗完臉,額前碎發濕漉漉的下垂,有滴水從他碎發落下,砸到地上。時溫低眼,才發現兩人距離這麽近。
“你……”
她張口,對上他眼睛時說不出話了。
他眼睛漆黑像洗過一樣。
陳遲一手撐著她身後的牆,把她困在懷間,微微彎腰,跟她平視。他的眸像無底的夜,情緒又複雜如星,最後歸為一種濃烈的情緒,似乎能把她融化。
強烈的占有欲。
這種隻是看著就能感受到的占有欲讓她心慌,她看著他精致蒼白的麵容,顫聲問:“陳遲,你怎麽了……”
陳遲一手拉著她的胳膊,一手抵著她身後的牆,指關節泛白。
時溫:“你捏痛我了。”
陳遲眸光微閃,放輕力道。
“你們為什麽在一起?”他從牙縫裏逼出幾個字。
時溫:“什麽?”
陳遲:“你還對他笑……”
他麵無表情,動作輕柔地撫上她的臉,耳語低喃:
“溫溫,別對他笑。”
“不然,我會控製不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