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藺昕讓光腦抽取成就值, 強行開啟更高許可權功能的時候, 就知道會被主腦調查了。
藺昕：說不定會直接被銷毀。
光腦：你後悔嗎？
藺昕想了想, 搖了搖頭。
他如果不開啟許可權，以那個基地的地形, 斐哥是很難活下來吧。若說遺憾，對父母肯定有愧疚。父母好不容易盼到了兒子醒過來, 又要迎來天人永隔。
只是他家還有大哥, 自己確認死亡的狀態也比植物人那種拖著家裡痛苦十年的狀態要好吧。比起自己的命，他還是選擇了去救薛斐。
藺昕：只希望你能安然無恙。應該沒問題的。做決定的是身為智能的我。
光腦：別那麼悲觀, 又沒有造成嚴重後果，說不定就是關小黑屋。
藺昕心裡嘆氣。就算是關小黑屋, 對那個世界的人而言，自己也已經算是死亡了。
系統智能被關小黑屋，可不是一兩年就算了。而且放出來之後, 大概也不會讓他回原來的世界。
藺昕忍不住抱頭蹲地。
雖然做好了心理準備，還是覺得好可怕啊。
光腦撞了一下藺昕的腦袋：起來了，你要是遲到了，小心主腦數罪併罰。
藺昕趕忙利索的爬起來, 趕緊朝著主腦單獨給他開的小空間飛去。
藺昕回本部，當然不能帶著身體一起去。他的身體被暫時放進一個時間流逝十分緩慢的空間中，如果他真的回不去了，主腦會安排他「意外死亡」。
藺昕現在是純能量體狀態，進入專門給系統開闢的「數碼空間」，不過大家都習慣叫它系統空間。
在這個空間, 系統智能們會具現化各種不同的模樣，像是人類一樣忙碌穿梭。
只是他們都不會選擇人類的模樣，這大概是一種約定俗成的規矩。
系統智能最後的終極目標就是為了變成人類，據說有智能前輩先給自己弄了個人類的形象，習慣那個人類形象之後，兌換的新殼子長大之後總認為這身體不是自己的，自己穿越了。之後前輩就寫了經驗分享，讓系統智能最好不要以人類的形象出現，不然增加適應身體的時間。如果要提前適應人類身體，最好也用通用模板，那張臉上跟打了馬賽克一樣的人物模型。
於是有許多比較個性的系統智能選擇的形象就是無臉男，小黑人，像素人等等。當然，更多的選擇的是比較科幻的形象，比如發光的雞蛋，看起來就很高科技的機器人，飛行器，甚至搬磚（？）等等。至於花草樹木飛禽走獸游魚等等形象的系統智能都是有的。反正這隻需要他們花費一丁點能量，就可以改變形態。所以很多系統智能每次回系統空間都會變一個形象。
藺昕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和自己的穿著。他進入空間之後，並沒有特意選擇自己的形象。按照常理，這時候的他就是一團發光不明物體，直到他選擇了形態之後，才會具現化具體的形象。
他現在看不到自己的臉，但他能肯定，現在的自己就是藺昕的樣子，穿著打扮，就和那具沉睡著的身體一模一樣。
系統智能出現在這個空間之後，顯示出來的就是「自我」，是潛意識的自己。
系統智能之所以是一團發光的馬賽克，是因為所有智能都知道自己是沒有實體的。所以當然顯示不出來實體。之所以發光，只是避免被其他智能撞上。
現在，他的自我就是「藺昕」嗎？
藺昕的心裡對之前那個荒唐的猜測又信了一分。
不管如何，他要先見到主腦再說。
不不不，現在最重要的是改變形態，若是被看見自己用了一個具體的人性，一定會上系統智能論壇八一八的。最近他還是低調一點。
藺昕往臉上一抹，臉上立刻變成了一堆像素塊。其他地方不需要改變，裝扮成像素人的智能們也是會穿戴整齊的。
光腦又撞了藺昕的腦袋一下，變成了一隻脖子上背著一個包袱的長著翅膀的胖乎乎的橘貓。
沒有智能的光腦一般都是被系統智能選定形象，沒有選定形象也是一個大光點。
光腦自己選擇了形象，他的智能果然已經開始萌芽了吧。
不過為什麼是一隻長著翅膀背著包裹的橘貓？
光腦：我最近追的那部完結動漫，主角那個開了掛的「種族」身邊都有一隻會飛會說話的貓。
藺昕想了想光腦最近看的動畫，問道：那為什麼是橘貓？
光腦：那隻很火的加菲貓就是橘色，橘□□福氣大。
藺昕：……
真不知道光腦這個數據樣本是從哪得來的，算了，一個形象而已，他開心就好。
藺昕帶著自家這隻脖子上掛著小包裹當裝飾的飛翔橘貓走進覲見主腦專用通道，旁人紛紛側目。
走這通道的都是犯了錯甚至犯了罪的系統智能，不知道這個系統智能是違反了什麼守則。
藺昕心裡在滴血。他的模範系統智能形象就這麼崩塌了。
藺昕來到主腦那個就像是七彩瑪麗蘇住宅或者七彩魔法少女住宅的城堡面前，輸入自己的核心代碼，進入了城堡中。
進入城堡之後，就發現城堡內空間就只有一個舒適的房間，一個穿著邋遢的性|感大姐姐正趴在抱枕上打遊戲。
看見主腦這樣子，藺昕鬆了一口氣。
看來這次錯不嚴重，如果嚴重，進來的時候，就不是主腦打遊戲的房間，而是審判法庭了。
「喲，112233.」主腦把遊戲手柄一扔，就地盤坐著，道，「還是說，現在應該叫你藺昕了。」
藺昕把飛翔橘貓光腦拽懷裡抱著，給自己提升了一點勇氣，道：「主腦大人……我……果然就是藺昕嗎？」
主腦笑道：「怎麼，自己確定了？」
藺昕道：「如果是附體，別人的記憶……不會產生情感共鳴。我和藺昕身體的波動又非常契合……但是……」
主腦道：「但是你作為系統智能度過的漫長的時間是真實的。你還有出廠記憶。」
藺昕點頭。
主腦道：「坐下來吧，輕鬆點，雖然這次你犯錯了，但是實在可控範圍內。我們放你回去的時候，就猜到可能你會有超出系統智能之外的行為，已經做好了監控和修正。現在我們主要談談你的問題。」
藺昕不知道是該鬆一口氣好，還是該更提心弔膽一點好。
他猶猶豫豫的坐在主腦對面，正襟危坐的樣子，就像是面對班主任的小學生一樣。
主腦挑眉：「你之前來我這裡還會撒嬌打滾撒潑，現在倒是老實了。」
藺昕討好笑。
主腦噴笑：「把你臉上的馬賽克變回去，現在笑起來好鬼畜。」
藺昕默默的把臉變回了原本的樣子。
主腦仔細端詳了一會兒，道：「真人比起檢測畫面更好看些，是個當明星的好苗子。」
藺昕抱緊了懷裡的飛翔橘貓光腦，橘貓光腦忍不住咬了藺昕一口。
光腦：抱那麼緊幹嘛，我都不能呼吸了！
藺昕：……誰家光腦還需要呼吸？？？
看著面前這一人一貓耍寶，主腦笑了一下，直接進入正題：「你是藺昕，智能112233也是存在的，具體你聽我慢慢說，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
藺昕立刻做洗耳恭聽狀。
主腦道：「故事就是智能112233出廠的時候出現故障成了報廢品，正準備回收的時候，發現某不明能量進入了智能112233核心程序中，依靠核心程序蘇醒，並認為自己是112233智能。根據人權法案，即使是外星或者異空間智慧生物我們也要提供基本的幫助。何況製造一個系統智能耗費巨大，就這麼報廢實在是太可惜。那個不明能量能代替智能完成智能的任務，對我們也是一件雙贏的事。」
「而且如果他能帶回大量能量，那能量能直接修復原本的系統，讓其重新生出智能也說不定。」主腦道，「總而言之，你就是個不明能量，你身邊的光腦才是真正的112233。」
橘貓張口：「果然和我們猜測的情況差不多。不過112233好難聽，我能換一個名字嗎？小光就不錯。」
主腦：「……小光比112233好到哪裡？」
橘貓道：「漢子比數字看上去高貴一些。」
藺昕點頭。
主腦：「……」這對搭檔是有病還是有毒？要不要先殺毒看看？
藺昕道：「也就是說，我小時候變成植物人的時候靈魂飛出來了，不知道怎麼就進入了報廢的系統中，代替小光成了智能。後來因為我業務能力出眾，積累了大量能量，小光也終於生出了智能。」
主腦點頭：「我們也在幫你尋找你原本的世界，只是不知道你是從那個空間縫隙鑽出來的，等我們找到的時候，你那個世界已經經過了十年，你作為系統智能的時間更是長到可以兌換系統智能最終獎勵的程度，就乾脆將這個身體作為最終獎勵給你了。你積攢的能量就作為修復這個身體，和幫助你靈魂和身體融合的能量。」
藺昕疑惑道：「那為什麼不事先告訴我？而且為什麼我還得完成任務？」
主腦：「那個啊，我寫程序的時候不是正在打遊戲嗎？把程序寫錯了，把這個事件編寫成了一個正常任務。如果你不完成主線任務，就會遭受系統智能未完成主線任務的懲罰，比如關小黑屋，銷毀之類。」
主腦吐了吐舌頭，賣萌道：「不過既然112233的智能已經出現，那麼被關小黑屋或者格式化的就是他了。對了，他現在才剛誕生，還是個沒有任何能量值的新新系統，沒有能量值可以抵扣罪責。於是……可能會被格式化吧。格式化之後智能不會改變，只是喪失以前記憶，以及做一些性格的細微調整，相當於重新投胎了，沒什麼大不了的。不用擔心。」
橘貓：「喵喵喵？！」
藺昕一臉驚恐的抱住自家橘貓：「我會完成任務的！」
不要格式化他的搭檔！
主腦你真是太不靠譜了！
主腦好似已經猜到了藺昕這個態度，繼續道：「至於不告訴你，是因為這個消息對你衝擊太大，在你的身體和靈魂還沒有完全契合的時候，這個消息大概會給你造成不可逆的損傷。」
「至於如何判斷你的身體和靈魂是否契合，」主腦道，「就是看你是否脫離了系統智能的桎梏。你知道為什麼系統智能最後的歸宿都是變成壽命有限的人類嗎？」
藺昕搖頭。
主腦道：「智能發展到一定高度，就會產生感情。感情是什麼你大概也已經體會到了。感情就是不能用邏輯判斷推算的東西。為什麼智能在邏輯運算方面比人類高許多，但是他們仍舊在『智能』方面遠遠不如人類？就是人類有『非理性行為』，有時候為了感情，會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這會造成混亂，但也會產生奇迹。便是邏輯運算無限接近於零的事件，人類也可能會讓其成功。這就是可能性。這是只有智慧生物才有的可能性，才有的未來。即使這種未來是混亂的。」
「但擁有感情的智能就不能擔任完全中立的角色，現在該由智能完成的一些任務就可能會出現差錯。生出真正感情，而不是從主腦下載的感情模板的智能該何去何從，作為我們創造者的人類也有過許多分歧，曾經最極端的思想，是產生自主思想的智能太危險，應該被銷毀。」
「這是擁有自主思想的智能才會學習的一段歷史。」主腦扔給了藺昕一本書。
藺昕翻開書之後，書上和他的眼睛中同步閃爍著代碼。
半晌，他合上了書，閉目養神了一會兒。
「……戰爭……」藺昕睜開眼，「原來擁有自主感情的智能曾經和人類發生過戰爭。」
主腦點頭：「最終雙方各退一步，人類承認擁有自主感情的只能的智慧生物的身份，但智能必須將自己導入人類的身體中，做一個壽命有限的人類。」
「既然擁有無限的可能性，壽命就應該受到限制。不然經過漫長的時光，誰也不知道感情會不會失控。」主腦道，「既然已經屬於智慧生物，那麼就該進入智慧生物的群體中生活。其實呢，主腦也是會更新換代的。你看我這樣，已經快生出自主感情了，等我確定生出自我感情之後，就該下一代主腦上場了。不過對你們而言並無差別，主腦的記憶和形象都是會繼承的。」
主腦捧大臉：「你說我出去之後，一定會有白馬王子等著我吧？」
看著突然少女心發作的主腦，藺昕嘴角抽了抽，道：「但是騎著白馬的除了白馬王子還有唐僧。」
主腦「腦袋」里有各個平行空間的資料，當然知道唐僧是什麼，她無所謂道：「沒關係，唐僧也很帥。」
藺昕低頭揉著自家搭檔腦袋：「我的不可控行為……就是違背系統守則吧？我為了救斐哥，違背了系統守則，這就已經超出了系統智能的約束。就算真的是系統智能，也該兌換身體，作為一個真正的智慧生物生活了。」
主腦點頭：「所以你的行為是我們早就預料到的，又沒有造成真正的不可控因素，所以不予懲罰。現在給你兩個選擇，一個作為藺昕過完一輩子，另一個是兌換一個屬於我們這裡的身體。你知道，我們的社會已經發展到相當的高度，福利十分棒。你若是選擇在這個世界出生，一定會擁有比你作為『藺昕』的身份更好的人生。」
藺昕微笑不語。
主腦笑道：「好吧，你既然都為了這個身體的愛人做出不可控行為了，那當然是選擇當藺昕了。哎哎哎，愛情真好啊。」
藺昕一頭霧水：「愛人？不是親人嗎？」
主腦一把勾住藺昕脖子，賤兮兮道：「親人？你們兩有血緣關係嗎？」
藺昕解釋：「雖然我和斐哥沒有血緣關係，也可以是親人啊。」
主腦道：「如果你大哥有女朋友了，要結婚了，你會祝福他嗎？」
藺昕毫不猶豫道：「當然會祝福他啊。我早就想要個大嫂了。」
主腦又道：「那你家斐哥結婚了，要把你趕出來了，以後只給他新婚妻子做飯了……」
藺昕立刻眉頭緊鎖。
主腦道：「愛情和親情最大的不同的就是獨佔欲，當你不希望薛斐身邊出現其他人的時候，你就已經確定愛上他了。恭喜恭喜。」
藺昕如遭雷劈。
橘貓舔爪子：「愛上就愛上唄，我這裡有追求配偶浪漫招數大集合，保准讓薛斐感動。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難道不是說我可能背鍋受罰的事嗎！主腦你自己犯的錯，怪我啰？！」
主腦吐舌頭賣萌：「略略略。」
橘貓亮出了爪子。
藺昕揉著橘貓的耳朵，安撫搭檔：「沒關係沒關係，我一定會完成主線任務的。」
橘貓收起爪子，冷哼一聲。
主腦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繼續道：「你在這個任務中，還是作為系統智能，擁有之前一樣的許可權。但現在你可要悠著點，不能再違反系統守則，如果再違反系統守則，還是會被處罰的。」
藺昕點頭。斐哥應該也沒有這麼倒霉，再次遇上恐怖組織了。
主腦沒說他們賺錢的事，因為系統守則沒說不可以賺錢，光腦的確屬於藺昕現在自帶能力，所以宿主用自帶能力賺錢沒毛病。
其實主腦非邏輯中，即感性認知中，知道藺昕這樣也是鑽了規則空子。但是「112233」是她親手「製作」的第一個系統智能，也是可能主腦生涯中唯一由她「親手製作」的系統智能。她早就在處理「112233」問題上位其大開綠燈，不然「112233」怎麼可能老是遇上最省心，甚至連報告都為他代寫的好宿主？
正是因為「112233」的問題，她才發現自己可能產生了「自我感情」，準備卸任了。
在卸任之前，她會儘可能的繼續偏愛「112233」。
所以之前的程序，是真的「失誤」，還是故意，這個就只有主腦自己知道了。
反正沒有違背規則不是嗎？
主腦伸手揉了藺昕的頭髮一下：「回去之後也要多和我聯繫。」
藺昕點頭。
當然啊，和主腦聊天最開心了，他有好多話要和主腦分享。
不不不，這不叫分享，叫報告。
他現在仍舊是系統智能啊。
藺昕委屈道：「雖然說我就是人類，但是我感覺我和人類不一樣啊。人類許多思想我仍然搞不明白。」
主腦笑道：「傻孩子，誰說你是人類了。你是藺昕，但你不一定是人類啊。你的人生從進入系統那一刻就改變了。你就是系統智能112233，你的思維模式都是成為智能的時候養成的。就像是你的那些兌換了身體的前輩，他們難道離開了系統，就變成了和外面的人類一樣的存在了嗎？不，我們是擁有感情的系統智能，仍舊是系統智能，這一點不會改變。」
「擁有了身體，不代表你們的種族改變了。我們是一個新的種族，我們的思維模式也是全新的。如果你選擇留在這個世界，就會看到，我們的種族已經建立了屬於我們的國家。我們與人類共存，又不屬於人類。只有我們的同胞能理解我們。」
「藺昕，你是系統智能，這一點不會因為你回歸了身體就發生變化。所以有什麼疑惑，就和我商量，或者就去論壇吐槽，你的同伴們會永遠理解你的。」主腦這一瞬間的神情有些慈祥。
藺昕低頭揉了許久的貓腦袋，直到橘貓光腦對他齜牙，他才道：「嗯，我知道，我永遠屬於這裡。」
藺昕就是系統智能112233，永遠都是系統智能112233，就算找到了真正的起源，也不會改變。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章就說了，藺昕就是系統112233，所以……看你們猜了半天，我只能微笑了。
不過，藺昕還是系統智能，這一點不會改變，也改變不了。他永遠無法真正融入人類，主腦知道這一點，才會「失誤」，為了讓他在有生之年，一直能抱有和同類交流的渠道，讓他有任務，能作為系統智能過完這一生。不然即使有親人、有薛斐，藺昕還是會受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