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膏雨纖纖半掩門
柔歌的窗戶外面有一個小小的鐵制花台，擺著她喜歡的苔蘚，酢漿草，鈴蘭等植物。屋內除了幾、案、鏡台、屏風，還有她從人間淘來的玩意兒。
一個茶桌，上面擺著茶具，四周配著幾個矮凳，柔歌每天早上就光著腳在房間里泡茶，喝完茶才洗臉，床上擺著一個紅木小茶几，她就在上面寫日記。還有一個搖搖椅，想問題或者焦慮的時候就在搖搖椅邊搖邊想。
這會兒，柔歌正在泡茶，取出茶餅，用茶刀撬散，將茶器用熱水提溫后，把干茶放進去溫一溫，再倒入沸水醒茶，茶醒好后再注入沸水出湯。
寧川說：「樂殿下，我來的時候見到林晚晚了。
柔歌的情敵是一隻玄鳥，名叫林晚晚。林晚晚有一頭漆黑的頭髮，皮膚雪白，是有名的美人，有小冰山之稱，說她冰雪聰明。
柔歌拿著一份經卷翻了兩頁。思緒又飄到哥哥身上。
「把哥哥的衣服拿來熏一熏吧。」
寧川著丫頭把穆如辰的衣服拿了來，不一會下起了小雨，柔歌湊到熏籠面前一邊取暖一邊熏衣服。
柔歌曾經說要去做和尚，因為佛渡眾生。哥哥就命她身邊的人學佛，那人天天抄佛經，抄完佛經哥哥命人揍了他一頓。柔歌，我是要告訴你學佛救不了你。
曾經有一次，哥哥抱著自己說：「柔歌，我累了。」
他也是會累的。所以哥哥跟其他女人交往的時候，柔歌並不打擾，就靜靜地呆在屋子裡。
「樂殿下，露思茶來了。」
「快跑！」柔歌忙不迭地起來。
露思茶喜歡穆如歌，每次來總用那種柔柔的眼神看著她，而她身邊的哥哥露若斯則用灼灼的目光看著自己，巴不得在她身上戳出幾個洞。
柔歌是男人的時候，曾經因為一個舞姬跟露若斯打了一架。大殿上兩個人打成一團。穆如歌把露若斯壓在身下，摸了一把他的腰，對他說：「你的腰好細。」圍觀的小侍女激動地看著兩人，眼前的畫面升起粉紅色的泡泡。露思茶就是那個時候喜歡上穆如歌的。
而從那以後起，露若斯瞧見穆如歌頭上就飄著鬼火，誰能想到，有一天那個戰神會變成一個女娃抱著自己的腿要糖吃。自己的心情也是複雜的。
「樂殿下，去哪兒呀？」
「去找李盼權，走後門！」
「辰殿下跟林晚晚在小花園。」
「顧不得了。」
林晚晚正在跟穆如辰畫屏風，就瞧見穆柔歌提著裙子跑過來。
柔歌跑過來的時候，剛好看到穆如辰握著林晚晚的手在屏風上畫竹子，兩個人貼在了一起。
蘭夕閣，穆柔歌正在看人跳舞。柔歌喜歡在黑屋子裡看人跳舞，舞姬說那樣看不見，她就說衣服脫了，夠白我就看得見，她就提著一盞燈看人跳舞。
「穆柔歌，還是你會玩兒。」李盼權說。
上個月，李盼權的軍隊攻進了皇城，護城軍不敵，李盼權勝了。
「各地藩王怎麼說？」
」藩王嘛，安撫他們招降，可是遲早是個隱患。」
「所以你需要一個借口削藩？」
「就是沒有借口啊」李盼權好看的眉蹙到了一起。
「你不就是想要這鍋粥亂起來嘛，我幫你！」
「失戀的女人最可怕，那我就靜候佳音～」
魅跟穆柔歌來到篆香郡，此地是信安王趙雨樨的地盤。
趙雨樨喜歡收藏美人，由一頂華美的小轎送美人從偏門入府，玩兒死了往井裡一扔，隨便給些銀兩，一條命就這樣沒了。
這天下著雨，趙雨樨剛與客卿從酒館回來就看到橋上穿著青衣的穆柔歌，好奇地盯著趙雨樨看。
柔歌順利地坐上了轎子。趙雨樨給了裝成老人的魅八百兩銀子。
送姑娘的小廝也稀奇，以往被瞧上的姑娘不是發瘋一樣跑掉就是哆哆嗦嗦不肯下轎，這位特別淡定。
趙雨樨正在宴飲賓客。
「我又得了一個美人。」
「得了吧」趙雨樨的弟弟趙雨棲說「你嘴裡的美人不過是清秀點兒，瘦點兒而已，還沒長成就被你給玩兒死了，你也是造孽！」
「怎麼跟兄長說話？」
「在座的各位都這麼想。」
「這位不一樣。」
柔歌帶著面紗出來了，一雙杏眼掃了一眼眾人。
「醜八怪，把面紗拿掉。」
柔歌長得有異域風情，一雙杏眼，眼尾微微上吊，高高的鼻子，跟爸爸的一樣好看，嘴巴嘟起來特別可愛。她吹了一下面紗。
「是個美人。」趙雨棲眼睛亮了。
「今天以美人為令，說不出來罰酒啊。」
「長得美不一定是好事，」趙雨棲就說。「美人自刎烏江岸，戰火曾燒赤壁山。」
「哎呀，這個人就是掃興。」
「今日我醉美人家，美人顏色嬌如花。」
又到趙雨樨「玄宗回馬楊妃死，雲雨難忘日月新。」
「沒有美人。」
「楊妃不是美人？」趙雨棲說。
趙雨棲一直看著穆柔歌，都快把她看出個洞了。
趙雨樨最後一眼是柔歌面紗下嫌棄的眼神。
他就這樣死在了卧房裡。
柔歌也不知所蹤。
第二天，篆香郡亂了，這幾個月，趙雨樨一直跟景陽郡爭硃砂礦，趙雨樨一沒，景陽郡趁亂攻到了他的地盤上，雙方爭鬥不斷。
柔歌正在酒樓喝梅子青，後面靜靜地站著一個人。
「終於找到你了。」
「嗯？」柔歌回頭看清來人，剛想開溜就被他制住了手腕。
「我不怪你。」趙雨棲疲憊地說。
三個人圍坐在一起。
「兄長是嫡出，小時候有一次出去圍獵，我當獵物給他們射殺，兄長的箭法很准，射中了我的膝窩，我本來是可以上戰場的，現在只能做一個儒生。我永遠忘不了他對我說的那句話，他拍著我的肩膀說懷璧其罪。」
「這麼說，我替你報仇了？」
「算是。」
「景陽郡快攻過來了，你打算怎麼辦？」
「上頭不過漁翁得利。」趙雨棲說「我打算收拾銀兩，去京師告狀。」
趙雨棲上廁所的功夫，魅說「我喜歡趙雨棲」。
「嗯？」柔歌來了興緻，「唉，趙雨棲是挺帥的，高高的鼻子，利落的下頜，側面看最帥，姐妹，喜歡就上。」
趙雨棲回來的時候，對面的阿婆不見了，一個扎著雙丸子頭的小女孩出現在他面前，一瞬不瞬地盯著自己看。
「我臉上有什麼嗎？」趙雨棲被盯得不自在。
柔歌說送你一個丫頭。
趙雨棲說：「我要丫頭做什麼。」
趙雨棲走的時候，魅跟著他。
「跟著我做什麼？」
「我沒地方去了。」魅紅了眼圈兒。
「唉，跟我走吧。」趙雨棲伸出一隻手對魅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