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柔歌

  穆柔歌是神的孩子，是個混賬神仙。

  她的侍從寧川的日記：她生氣了，不會發火，而是讀佛經，坐在燈下默默地讀，不吃不喝，等火消了，她又出去玩兒了，她的佛經都是濕的，因為她時常淌眼淚，看完一本燒一本，有的是絕本，別人曬她不放心，搬一把椅子睡在樹下，蓋在臉上，就這樣一動不動，這時候沒人敢打擾她，這時候打擾她的不是被割舌頭就是被沉湖，她割過一個人的舌頭，割完你又給他接上了，抱著他哭，沉完湖以後就盯著湖水發獃，往湖裡流眼淚，沒有一次是沉了的，她早就跟手下說過了，不要理會他，讓他定在那裡，像一棵樹一樣，我假裝他沉了。她命人焚香，焚了香她就會忘事，她哭不出來，她需要一件事讓她傷心，醒來往往是晚上了。她披著披風站在湖邊淌眼淚，有的時候是哭著睡著的，佛經掉了她也不撿，呢喃著但願長醉不願醒就睡了，她睡著的樣子很美，就是個睡美人，她的手下就會焚香，讓她睡久一點，睡夢中，她叫著一個人的名字，她說她的心在滴血，滴完她就死了，可還有什麼話對她說，然後她就抱著他嚎啕大哭，說為什麼？他就把她抱走照顧她，她們就會幸福美滿一段時間，過一段時間他又要焚香讓她忘記他，她死盯著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但不會阻止他。她需要他。

  她喜歡別人誦讀佛經的聲音，她會去聽，沒人跟著，她騎馬去，牽著馬，站在山下聽鍾，聽完就走，或者坐在樹下發獃，坐到夕陽西下，太陽落山了，她就上去借宿，借到半夜，提著一盞燈就走，她想看佛祖保不保佑她，一個人獨行，還穿著白衣服

  有一次她被截走了，是一群土匪，他們把她脫光了綁在樹上，她發著呆，剛想摸她，她遍體生寒，把人給凍死了，等太陽出來，她穿穿衣服又走了

  他始終都是懂她的，他們之間的誤會不叫誤會，頂多算吵架，他們之所以有誤會也是人搞的鬼。

  他們不喜歡她不是因為她壞，而是因為他們壞。

  她對他們不是感情，是悲天憫人，不及她哥哥心狠手辣。

  她哥把她關進籠子，他是保護她，她在裡面發獃，敲擊著桌面，她進退兩難。

  錯不在她。

  她的日記：我怕熱，總是待在太陽照不到的地方，太陽移動過來了，我就挪開，別人都笑話我，我不知道怎麼回事。

  我本來是要做戰神的，但是我懶，我上輩子太辛苦了，也膩煩了，最重要的是，我喜歡的人不喜歡我。我想做女人。後來才發現我變成了自己最討厭的女人，而且那個男的就是我自己，我好傷心。我經常抱著女人的腰痛哭，把她們勒死，然後冷著臉去請罪，我才不要做戰神。沒有人替我，為什麼是我？我是最不適合這個崗位的，為什麼？她們說你頭腦簡單。

  我頭腦怎麼了？我原本是最聰明的，我聰明嗎？或者我是最蠢的，總是頭疼，一想起過去的事情就頭疼。

  我總是去大殿上吵架，說我原本是什麼樣的，為什麼會有一頭白髮。

  懶懶散散是我的本性，我也不喜歡處理事情，就喜歡探究天機，玄妙。

  我很有危機感，時時刻刻都有種不安，喜歡割手指，彷彿流血了才能安全，看人就是抬頭冷冷一瞥，看我做什麼？

  開會的時候，哪兒又有滅頂之災了？我來了興緻，我不說話，就坐著聽，聽煩了就叫他們不要說話了，聽到有趣的部分就嗯？他們就解釋給我聽，我就神遊天外了，或者看頭髮，有時會忽然吐出一口血來，把所有人都驚呆，還呆呆傻傻讓別人不要碰我，打架讓手下去打，他們讓我打，我說我不會打，我打架靠感覺，感覺對了就打得好，感覺不對就不打了，手下上，我還學習他，我會問手下我可以學你媽？他就回頭，就會受傷，我會回過頭跟他說我發現我們是平等的。」

  後來，我落難了。

  我會分身術，我有好幾個化身，有一個人，他體內有我的東西，絕對有，我說你是我的，蒼蒼。

  變成女人後我愛上了我自己，我不想活了，每一秒都是煎熬，我把他們化成了疼痛，雖然疼，但是我平靜了。

  別人要傷害蒼蒼的時候我會去擋刀，可我總會避開，我說是本能，我為了跳最好看的舞蹈，練習躲刀，現在要擋刀太矛盾了，那人就總是替我擋。

  我不敢看他後背，讓一個溫柔的女人給他上藥，男的手太粗糙，我又怕嚇著人家，我自己又不敢看，還會臉紅，我就讓她們低下頭去，每次都是他自己上的葯，我心裡很難受，後來才知道是他的隨從為他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