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何為貴？
一顆、兩顆.……七顆光點出現在這片漆黑的空間之中，曾帶給敖夢申刺痛感的星象之力在這一刻竟令他感到陣陣溫暖。
運轉心法，星象之力緩緩轉化為純粹的靈力，滋潤孕養受損嚴重的經脈。
看到敖夢申的體表滲出點點銀芒，氣息逐漸穩定，陸貞仁便知道自家徒兒已經破而後立，成功入門了。
築基期為築造修道基礎。
體內的道基就如一顆種子，而各類心法則決定了這顆種子究竟是美麗動人的鮮花，還是那遮天蔽地的蒼穹大樹。
可這心法對於修鍊者的要求也是很高的，陸貞仁心中其實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自家徒兒就一定能修成這北斗洞心劫。
待敖夢申醒來時，連綿的山峰后已隱隱能看到那一抹晨光。
不曾散去的純白雲霧在盡情地舒展自己，有鶴鳴猿啼在山澗間回蕩，起起伏伏。
陸貞仁獨立於崖邊，晨風拂過，衣角微動飄揚。
口鼻微動，納初陽之息於體內，存於紫府之中。
一日之計在於晨，對陸貞仁這個符修來說更是如此。
以靈基為符，金烏之力為紅砂，繪製本命靈符便相當於尋常修士的金丹之道。
正午的金烏之力過於暴躁，靈基難以承載，傍晚又過於消沉，效果不顯，唯有這清晨，卻是最為恰當，
每日清晨的功課自然是必不可少。
這一幕落在敖夢申的眼中，那是何等的仙風道骨。
明明已經築基的自己在師尊身上竟沒感受到一絲法力的流動。
靈識之中，縷縷炎陽在湧入師尊體內，順帶著驅散了冬日清晨的寒意。
「醒了？」
「謝師尊教誨！」
陸貞仁轉過身，望了已經爬起身的敖夢申一眼。
迎著那淡泊的目光，敖夢申只覺得自己全身上下再無一絲秘密，這種詭異的錯覺令他略感不適。
「北斗洞心劫法，共分九重，天樞、天璇、天璣、天權、玉衡、開陽、瑤光、左輔、右弼，雖分九重，實則這九個境界不分前後。」
「還請師尊解惑。」
「與尋常功法不同，北斗洞心劫法需觀想天象，北斗九星，功法九重，雖可引星象之力加持已身，但有得必有失。」
「修鍊此法者無瓶頸，卻有劫難，與九星一一對應，共九重。」 ……
陸貞仁與敖夢申一一細說。
北斗洞心劫法確實是一等一的無上功法，在體內開闢星河納北斗星象入體內，每悟得一枚星象真意，便是一劫。
悟得貪狼星，便是已至天樞境界，需過一劫，待劫至圓滿，方可再悟下一個星象真意。
尋常功法，築基、金丹、元嬰、元神、化神，元神、渡劫。
敖夢申若修成魁，即天樞、天璇、天璣、天權組成的斗身，便是尋常化神期化神初期都未必是他對手。
若是修成杓，即衡、開陽、瑤光組成為斗柄，卻也可以匹敵元神中期。
若是所修星辰未連星斗之象，那可就不好說了，具體還是要看悟得是哪顆星。
師徒二人又聊上了一段時間，大部分時候都是敖夢申虛心請教，陸貞仁傾囊相授。
這一聊，便至午時。
陸貞仁領著意猶未盡的敖夢申順著來時的道路，一步一步走下山。
行至一處庭樓，勾人饞蟲的香味順風飄來。
按理說已經築基，無需進食的敖夢申咽了咽口水。
這味道好香啊！
陸貞仁笑了笑，率先走向那庭樓。
那庭樓牌匾上龍飛鳳舞三個大字「醉仙樓」，這名字倒與那凡間酒樓沒有多大區別。
「太一門並不限制口舌之欲，以後不會再有人為你送吃食，若有需要，可到此取些仙釀，佳肴。」
二人進樓，入座，敖夢申本還有些猶豫，卻架不住陸貞仁直接一句：「修行之人，無需講究那般俗禮。」
敖夢申只好坐下。
立刻便有客串小二的傀儡帶著餐單殷勤地湊上前來：「二位仙長，要些什麼？」
陸貞仁刷刷報上兩道敖夢申未曾聽過的菜肴。
「龜蛇盤，烈火灼心各上一盤。」
取出一袋靈石遞給那小二。
「好嘞，您稍等。」
這一聲吆喝，倒是給了敖夢申莫名的熟悉感，一瞬間自己彷彿又回到了那紅塵滾滾的俗世之間。
「龜蛇盤乃大補，對於元氣大傷的你有滋補之效，那烈火灼心則是上好的狼脊背以烈火烤制，在這寒冬之時吃起來最為舒坦不過。」
望著之前仙風道骨的陸貞仁如今像一個普通凡人一般在酒樓之中點菜，敖夢申有一種偶像破碎的感覺。
「是不是感覺這個時候師傅不像一個仙人了？」
誠實地點了點頭。
陸貞仁笑道：「本就不是仙人，又何必強求？」
「我輩只是修鍊之人，哪怕無需五穀雜糧進食，但不還是兩個眼睛一個鼻子？莫要有那般高高在上之心。」
「除了能打點，活得久了點，會點神通，個性怪異了點，與那凡人實則沒有太多區別的。」
區別已經很多了！
敖夢申在心底默默吐槽。
「徒兒啊，莫要因踏上了修行之路，便瞧不起俗世中人，我輩修鍊之人誰不曾是俗世中人呢？」
「你出身修仙世家，應當也見過其他修鍊者。」
敖夢申點了點頭，他那哥哥姐姐便是入了仙門。
「什麼感受？」 ……
思考一番，敖夢申緩緩道：「視凡人如螻蟻，高高在上，不可褻瀆。」
陸貞仁嘴角露出玩味的笑容：「那麼你覺得是對是錯呢？」
敖夢申沉默不語。
他無從判斷，曾經他便是被俯視的那一個。
可是當他真正踏上修鍊之途，看到那更為廣闊的天地后，敖夢申發現自己的兄姐高高俯視自己，是一件理所應當的事情。
彼此之間已經不是一個世界了。
陸貞仁慢悠悠道：「吾等修鍊之人視凡人為螻蟻，與那天之道對我等又有何區別？」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何為貴？何為賤？」
「你呀，還需要好好地學。」
「吃飯，吃飯。」
這一頓飯，敖夢申吃得不是滋味，腦子裡還在想著師尊剛剛所說的話。
吃了三碗飯，便放下了筷子。
何為貴？何為賤？
告別師尊后，恍恍惚惚地回到木屋時，坐在桌前依舊在沉思。
直到有幾本書憑空出現。
負手而立在門派大殿之中的陸貞仁嘴角含笑。
願意思考是好事，太一門弟子至少三觀要正！
出身在這方世界難免會有階級觀念，這是無法避免的事情，慢慢改便是。
陸貞仁終究並非此界本地人，他無法接受的事情太多了。
光在他的腦海里便有上百種利用凡人生命增加修為的歪門邪道之法，且不會有一絲副作用。
只要陸貞仁願意，這太一門化作千古魔門不過一念之間的事情。
他、陸貞仁便是絕世大魔頭，肆意人間逍遙快活毫不費事。
一將功成萬骨枯，可他陸貞仁終究是那輝煌大國的接班人。
有些事當為則為。
也算是他這個穿越者的小任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