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巨銀杏
匆匆又是兩輪春夏秋冬。
一覺醒來，琉璃窗外銀裝素裹，白雪皚皚，那四季長青的巨銀杏上也披上新衣。
推開門，迎著朝陽，敖夢申深呼吸，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早喲，今年的雪有點大啊。」
回應他的是輕輕搖擺的枝葉，一大坨蓄謀已久的雪團從天而降，敖夢申早有防備，向前躍一步，雪團落到了空處。
敖夢申嘴角上揚，眉飛目舞，雙手環抱於胸前：「還想陰我？」
嘩~啦~
這株比尋常銀杏樹高大幾分的巨銀杏樹枝搖曳，堆積在上的雪兒紛紛落下，鋪天蓋地。
定點打擊失敗，開啟洗地式轟炸！
純白的美景之中多出一個雪人，樹葉的莎莎聲宛如兒童歡快的笑聲。
也許是惡疾去除，解開心結，如今敖夢申偶爾也會流露出幾分孩子心性，不再像當初成熟得不像個少年。
只是不知道為何這初開靈智的巨銀杏也喜愛跟他玩鬧，甚至不願居於內門，自己搬到這山腳下的木屋前。
世間萬物皆可通靈，但需靈氣充沛和潑天的機緣，而太一門最不缺的便是充沛的靈氣。
只是陸貞仁萬萬沒想到自己種下去這才幾年功夫的巨銀杏竟然也能通靈，若非是陣法突然傳來異動，他都難以察覺。
一番探查，竟看到這一人一樹不知何時成了朋友。
遠遠將一切收入眼底的陸貞仁臉上露出老父親特有的擔憂。
身旁的山門之上，蟠龍探下腦袋，緩緩吐出點點雲霧，開口道：「小銀杏很喜歡那小子啊，年輕人嬉戲玩鬧罷了，有何不妥的？」
陸貞仁瞥了它一眼，沒好氣道：「你早就知道那顆銀杏樹通靈了？」
「見過幾面，不過它好像很怕老子，老子明明這麼和藹可親！」
陸貞仁無語，不管何時龍這個形象都與和藹可親這四個字不搭邊，更何況這類初生的靈物往往憑藉感知趨吉避凶，你一個大凶山門，它沒被嚇哭都算性格開朗了。
「尋常銀杏樹成精倒是並無不妥，但這小樹精本體乃是巨銀杏啊。」
「巨銀杏咋了？不就是基因突個變嗎？老大哥你還物種歧視啊？」
陸貞仁眼神一斜，這耍滑頭的蟠龍縮了縮脖子，嘴裡還念念叨叨：「別介呀，開個玩笑而已，你咋還當真了捏？是不是玩不起？」
真·龍慫嘴不慫。
「誰的主意？」
「沒有，哪有誰的主意，這不是大傢伙看到這麼一個小可愛就想起了當初天真爛漫的自己。」
蟠龍心虛了。
「你個沒腦子的憨貨，你也就比那小樹精大兩歲罷了。」
「講道理，那為什麼老子沒這麼天真爛漫呢？」
砂鍋大的龍眸之中充斥著不解，滿滿的都是求知慾
陸貞仁也懶得跟它解釋器靈與妖物精怪之間的區別，留下裝作思考龍生的蟠龍，操縱黃輝鴻邁步向大殿走去。
自家這幫子非人也是不省心，明明知道這巨銀杏成精卻不願告訴自己，甚至還偷偷以靈木來頂替這巨銀杏原本的位置。
想來往日自己對待那些通靈器物的手段令它們害怕，故不願將此事告知自己。
懂得陣法，還能取來靈木，若要做到這兩點無非需要那兩物的配合。
靈符燃燒，拘靈遣將！
一胖一廋兩道小小的身影被陸貞仁提在手中，往蒲團上一丟。
老老實實各自跪好，顯然兩熊孩子都知道東窗事發，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
陸貞仁手持三炷香，拜了拜，恭恭敬敬地將香插入香爐之內。
香爐之後是數塊牌位，此處本該放置祖師牌位，但如今太一門開山之人便是陸貞仁，哪裡來的祖師。
只能順著師姐的意，將太乙門的諸多前輩供奉於此。
轉身，陸貞仁看向這兩化作孩童跪坐的器靈。
小胖墩臉上忐忑不安，視線遊離，而帶著眼鏡的小女孩卻面無表情，甚至還有點想睡覺。
陸貞仁開口問道：「為何不告知於我？」
跪著是兩個靈，陸貞仁卻只是看著眼鏡女孩，旁邊的小胖墩直接無視了。
這小胖墩咽了咽口水，還挺講義氣的，大著膽子：「跟文姐沒關係，是我」
「你閉嘴。」
縮脖子，害怕·jpg。
小胖子不敢吱聲了，老老實跪著。
那被小胖墩稱作「文姐」的眼鏡女孩坦然道：「他們覺得你會砍了它。」
「你覺得呢？」
「不會。」
「為何？」
「因為它已有了靈智。」
通靈和擁有靈智是完完全全兩個概念，前者不過是有幾分靈性，尋常動物皆有幾分靈性，但死物通靈往往難以馴化，故陸貞仁往往是砍了，當做上好的材料儲備著。
後者卻已有了堪比人類的思維能力，宛如新生的嬰兒，陸貞仁自然不會一概而論。
「那為何不告訴我？」
「告訴你了。」
「？？？」
「我想養點花花草草。」
陸貞仁嘴角抽搐，好傢夥，感情你的花花草草就是一顆啟了靈智的巨銀杏？
「我記得你不是養了一隻兔子嗎？」
「太笨了，被小黑吃了。」
「小黑呢？」
「被我丟了。」
小黑是眼鏡女孩所養的黑熊。
自打女孩化靈以來就有養寵物的愛好，雖然沒有一隻可以撐過一個月的。
陸貞仁一開始也就沒把女孩所說的話當回事，只當她終於放棄了養寵物的想法，可沒想到其中竟還有這麼大一坑。
「你們兩個，在這裡跪坐兩個時辰，靜思反過！」
小胖墩的臉瞬間就耷拉了下來，拘靈遣將是對付它們這類靈體最有效的靈符，會給予它們實感，跪坐同樣會帶來不適。
「我不服！」
眼鏡女孩不服！
陸貞仁瞅了她一眼，鏡片后的大眼睛毫不畏懼與之對視。
陸貞仁慢條斯理地說道：「那巨銀杏本就有聚靈效果你知道嗎？」
女孩點了點頭，這點常識她自然知道。
「敖夢申以地母靈液滋補已身，修補經脈，你應該也知道。」
依舊沒察覺問題的女孩點了點頭。
「那你應該清楚，巨銀杏所聚集的靈氣只會令敖夢申感到不適，而如今我將給敖夢申傳授的功法名為《北斗洞心劫法》，你應該也清楚咯。」
女孩的臉黑了，低下頭，老老實實的靜坐。
木克土，金克木。
你品，你細品。
寵物死得早不是沒有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