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坦白
夕陽西下了，紅紅的太陽半掛在山邊，可惜萬里無雲，少幾分晚霞作為點綴，不過未來幾天倒也不用為了躲雨而費心找山洞了。
當沐辰溪施法將驅靈陣的最後一處陣眼埋好后，擦了擦頭上的汗水，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嘴角不由地上揚，輕踏地面，人拔地而起，宛如輕靈的山雀，在山林之中穿梭。
驅靈陣是一門基礎法陣，也是沐辰溪第一個學習的法陣，主要作用是驅趕一些尚未擁有靈智的野獸和毒蟲。
老天爺在關閉你的一扇門時，總會忘記把你的窗戶關掉。
與那一手糟糕的御物術相比，沐辰溪對於陣法一途明顯更有天賦一些，她甚至在驅靈陣的基礎上多加了幾分改進。
沿著記憶中的路線，沐辰溪很快便來到了那清澈的湖邊。
師弟清出的一片空地在這裡可以一眼便望到，數根粗壯的樹榦被安安穩穩地堆在一起，搖曳的火苗在漸漸昏暗的山林之中無比清晰。
陸貞仁就在對面，坐在一個木樁上，雙眼發愣，盯著眼前的篝火，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腳尖輕觸湖面，人若輕鴻一閃即逝，只留下泛著圈圈波瀾的湖面。
沐辰溪背著手落下地，隔著火堆，一屁股坐在師弟對面的木樁上。
本該充滿細刺的木樁表面明顯被師弟特意打磨過了一遍，坐上去沒有一絲不適。
「我回來啦~師弟。」
沒有想象之中的熱情回應。
陸貞仁依舊在盯著篝火。
「師弟？」
這時陸貞仁彷彿才回了魂。
「師姐，你回來啦。」
長時間的未曾進水，令陸貞仁的嗓子十分乾燥，連連咽了好幾下口水，才緩了過來。
「師弟，你在想些什麼？怎麼這麼入神？」
陸貞仁沒有第一時間回話，而是舔了舔嘴唇，望著那張寫滿了關心的面容。
他似乎在組織措辭，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師姐」
「怎麼了？」
「你實話告訴我，太乙門是不是已經被滅門了？」
陸貞仁的話冰涼涼的比刮過湖面的夜風還要寒冷，直接揭開了沐辰溪深埋在心底的傷疤。
臉上的笑容漸漸散去了。
「嗯」
「太乙，到底是太一？還是太乙？」
「太乙就是太乙，從來就沒有過什麼太一。」
「那你為什麼不直接跟我說，太乙門已經滅門了？」
充斥著抱怨的話語彷彿在指責沐辰溪。
沐辰溪瞬間便彷彿意識到了什麼，她低下了頭，沒有回話。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我們一路西行只是為了躲避仇家。」
「所謂的歷練地點，是你想要重建山門的地方，對吧？」
是呀，當初為什麼不告訴他呢？哪怕最開始沒有察覺到他真的只是一個誤入的凡人，在接下來的幾個月的相處之中聰慧如她的門派驕子真的察覺不出來嗎？
沐辰溪依舊背著手，低著頭，看起來就像被老師訓斥無言以對的學生。
將一個凡人拖入了仙人們的恩怨糾纏之中，這也就是沒有被那些歹人追上，可萬一要是追上了呢？要是真有人非要趕盡殺絕呢？
毫無修為的陸貞仁就是一白給的，白白添上一條性命。
在逃亡的路上帶上陸貞仁這無疑是一個不理智且十分自私的做法。
沐辰溪無話可說。
夜風吹過，本該早已冷熱不侵的嬌軀卻在微微顫抖。
莫名的東西在燃燒殆盡，火苗無法在盡情地跳躍，漸漸暗了下去。
哪怕不用神識，沐辰溪也能聽到坐在對面的那人走了。
黑暗在漸漸侵襲而來，沐辰溪彷彿又回到了那個晚上，一貫親切和藹的大長老染紅了花白的鬍子，師尊那曾頂天立地的身體如破爛一般被丟在大殿之上，曾經說說笑笑的師兄弟們一個接著一個倒在了血泊之中。
又只剩下我一個人了嗎？
抿緊嘴唇，淚花難以控制，終究是衝出堤壩，順著臉頰緩緩滑下，低落在腳邊。
藏在身後的魚兒落到髒兮兮的地上，雙手圈住了雙膝，將整個腦袋埋在其中。
她又哭了。
不敢發出一絲聲響的哭泣。
他是對的，他一個凡人，天資也不算差，不管加入哪個修仙門派都能得到很好的發展，何必跟著自己提心弔膽。
是自己任性了。
她不敢追過去，生怕聽到更加傷人的話。
火苗越燃越小，黑暗一步步侵襲。
「嘩~」
火光徹底消失不見，可沒過幾秒一簇愈發茁壯的火舌從可燃物下探出頭。
那本該離去的人又坐回了原處，手上還提著一尾鮮魚正在撲騰個不停。
「師姐，你怎麼也不添點火啊？還好我回來的早，不然這火都滅了。」
哭花了的小臉慢慢抬了起來，看到了師弟那張呆愣住的帥氣臉龐，本以為壓抑住的情緒終於衝破了封鎖。
「陸貞仁，你混蛋！」
帶著哭腔的罵聲驚起了一片林鳥。 ——
日出東方，剛探一點頭。
穿著分不清是被汗水還是露水打濕了的練功服，陸貞仁一絲不苟地進行著每日的早課。
俯卧撐100個！仰卧起坐100個！下蹲100個！然後跑步10km！
當然不能忘記師姐傳授的煉體決。
說是煉體決，實際上就是十來個簡單的姿勢，主要目的也是為了打磨肉體，畢竟想要長生，沒有一副好身體可不行。
陸貞仁回憶起昨晚哭得梨花帶雨的師姐，嘴角就忍不住地咧開。
雖然看出來師姐年紀應該也不大，涉世未深，但是沒想到真的跟一個小女孩一樣，自己不過是看一下是否有落入陷阱的傻魚，便哭成了這樣。
一拳揮出，重重砸在無辜的樹榦上，隨著巨大的樹軀緩緩倒下，陸貞仁的視野里出現一串字元。
「樹木*5」
要是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師姐直接說太乙門已經被滅門，陸貞仁絕對二話不說，拔腿就跑。
要是昨天自己還沒有獲得系統，自己一定拉著師姐再往西跑上個半年再考慮停下來。
可是如今金手指到了！
太陽也就出來了！
我，陸貞仁，覺得自己又行了！
不就是正魔兩道嗎？
老子查不出來是誰滅了太一門，但老子滅了你們可不是一次兩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