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閉症男朋友
居高臨下地看著那個人,余秋可以清楚地看清那一抹還沒有收拾起來的嘲諷,解析出她的心理。
她對著座位上的老師發話,聲音沉穩,擲地有聲。
「老師,我向來尊師重道,三十年來從未做過什麼不理智的事情,可是我今天要說一句,這位老師,你今天讓彩城蹲幾萬個上下蹲在法律上已經算是體罰了,而且他正在高考緊張期,你卻剝奪他的受教育權,就是在法庭上,我也可以將這些作為呈堂證供。你是老師,是園丁,是他們的人生導師,你怎麼能忘記你教育的初衷?你有什麼理由放棄一個學生?你憑什麼這樣對他?」
「應彩城父母都不敢打罵他一句,他要是因此出了什麼事,我們法庭上見。」
那個老師臉都已經漲紅了,她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余秋卻已經牽過旁邊怔愣的傻弟弟走人了。
辦公室門口站了一個人,那個人有些莫名的熟悉,和她弟同款校服,長得帥帥的。
此時正眨巴著大眼睛看著她,她只瞥了一眼,見他看過來,對他點了點頭。
她去商店買了麵包和一瓶酸奶,將一身是汗的少年塞到車裡,直接將麵包和酸奶丟他身上,然後開起冷氣,他拿起就餓狗似的啃起了麵包,她輕輕抬起眼鏡,看了一眼少年。
「應彩城,你出息了,現在連網吧都敢去了……」
他抬起頭,努力將嘴裡的麵包咽了下去,「唔,姐,你不懂,這種上學時候偷偷爬牆出去熬吧的快樂……老陳也是因為我犯案多次了才忍不住了,你……別告訴爸媽啊。」
她看向車窗外,低罵了一聲,「傻逼。」
「你他媽有點應家強硬的情緒行不?那個女人都這樣對你了你還幫她開脫!那女人長得還沒我好看,比我還大,你不會就情竇初開了吧?」
「不是啊!姐,主要是我不想跟二森分開,而且……」
「姐,這樣太麻煩了,你最近……不是挺忙嗎?」
聽見這話,余秋愣了一下,她還以為……
那個陳老師,就是女主陳媛的母親。
她笑了一下,抬起手在他蓬鬆的頭頂狠狠揉了一下,「別怕,姐姐幫你撐腰,把她搞下去就行,不讓你跟你朋友分開……」
「小城,你要記住,應家,從來不會任人欺負的。」
少年愣愣地看著她,忽然咧開嘴傻笑,「姐,你變了……」
「什麼?」她看了他一眼。
「好像變白了……」
她笑了一下,就發動了汽車。
「唉!姐,我們去哪兒呢?」
「當然是回家了,瞧瞧你這一身,狼狽!回家好好洗個澡,休息一天。」
傻弟弟!
第二天,她讓應彩城待在家裡,把他的高考複習資料都拿過來了,在那個老師沒換掉之前,她多貼心,不會讓這個傻弟弟去學校的。
然後在傻弟弟吞吐著嘴裡的牙膏唾沫的時候交待好一切,就驅車去和諧小苑了。
到了厲家,她手裡托著一盆多肉,敲響了門,門照樣沒給開,依舊是拒絕的姿態。
她又照舊用鑰匙開了門,進去后沒看到人,她觀察了一下旁邊的環境,這個房間的布置是暗黑系的,黑色的窗帘、黑色的桌櫃,只有一張床是乾淨的白色。
「小然?早上好,我今天給你帶了我最喜歡的一盆盆栽,是多肉哦,懶人最愛呢。」
「……」
落針可聞。
「讓我猜猜你的心理好不好?就當玩個遊戲,要是我贏了,你就出來,我輸了就出去好嗎?」
「咚——」是一聲微弱的敲擊的聲音。
余秋微笑。
「你此時在猜測我的心理。」
「咚咚——」耍賴!
「不是嗎?你沒有猜我在幹什麼嗎?」
「……」
「那好,剛剛那個不算,我再猜一個,我覺得小然是個有潔癖的男孩子,因為你討厭這個世界上的所有髒東西。」
……
許久許久,才有一隻腳從柜子里伸了出來,少年低著頭,長長的劉海遮住了眉眼。
「你討厭骯髒,可你對自己有一種厭惡的情緒,所以你讓自己呆著黑暗處,可能是偽裝,也可能……是習慣。」
「你以為自己什麼都知道嗎?」他終於出聲了,聲音沙啞,冷的像冰。
「你的眼裡帶著我最討厭的情緒——漫不經心,好像這個世界上什麼東西都入不了你的眼裡,所以,你是一個高傲的人。」
「你喜歡偽裝成溫柔大方,就像掠食者在捕食前給自己披上保護色,你的眼裡,溢滿了骯髒!」
他的臉布滿寒霜,聲音卻理智的可怕。就好像這不是一個人在揣測另一個人,而是一台計算機通過程序得出機械性的答案,毫無情緒。
她輕輕柔柔地微笑著,撿起滾落到腳邊的鋼筆,遞給他,「小然,你的筆掉了。」
他愣了一下,才從那種情緒中出來,就這樣一直看著她的臉。
「把你的盆栽拿回去,我不喜歡活的東西。」
忽然,他將臉撇向了牆邊。
她點了點頭,頗為理解地將筆放在桌子上,向他微笑了一下,就轉身離開了。
獨剩他獃獃的站在原地。
剛剛她臉上的笑容……竟然是真的。
這個人,真的讓人摸不著頭腦。
「艾爾斯,你覺得呢?她怎麼樣?」
空曠的房間,無人應答。
余秋走出門,真興奮,居然有人看出來了……
被他看出來的那一刻,余秋是感到有些詫異的,她慣會偽裝,已經鮮少有人一眼看透她的真實情緒和心理了。
想到此,她垂下眸,壓下上揚的嘴角,撥通了一個電話,便開開心心地跑去奶茶店泡了……
某奶茶店,余秋正伏在桌子上,手上看著一本書,手指卻拿著吸管下意識地往裡頭戳那些QQ糖和軟珍珠。
她生的漂亮,又是一身白色的襯衫,冷淡的表情,奶茶店有很多顧客下意識地就將視線往她身上放。
就在她看的正入迷時,一隻白皙可愛的小手按在她的旁邊,卻沒能引起她的關注,余秋很淡定地吸了一口甜滋滋的奶茶。
直到一個柔和的聲音響在她耳邊,「姐姐,喜歡少女嗎?」
她才抬起頭,下意識撞入一雙琉璃一般的瞳孔中。
那黑的像夜的,深邃瞳孔中。
有一絲掠過的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