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漏舊事 四
「你大哥可曾找過你?」白夫人端坐在桌旁,品了半口茶「可是為門主的事情啊?」
蘇俊鋒是很佩服白夫人的直覺的「夫人果然料事如神。」
白夫人放了盞,心不在焉的說:「你若不願做,給他便事,省的生出麻煩。」
「此事還應該從長計議,做門主是父親的遺願,況且娘不同意吧。」
「那你剛做時為何推辭?」
「我本無心,可娘不應允,之前還曾很堅決的告訴我,萬萬不可讓哥哥做,不然要鑄成大錯。今天既然做了,就要好好做下去,讓更漏軒揚名四海。但如果娘同意了,給他便事。」
「這老夫人也真是奇怪,怎就不同意了呢?」
「誒,不可胡說。」
晚上,蘇俊欽又來找蘇門主。
「鋒兒,你若將印給我,你我便相安無事,如若不然,休怪我不客氣,到時遭殃的是整個更漏。」
蘇俊鋒原本是笑臉相迎的,可聽了哥哥如此說,也一改常態對人板了臉子:「哥哥休要這般,你我去娘那裡告知一二再去宗祠與祖先和長老們知會便可,不然恐爹是要怪罪我的。」
「既然如此,也休與你多費口舌了。你也不用憑爹來嚇唬我,也不用找那些不中用的老傢伙。」說完哼了他一聲,轉身離去,還故意用衣袖刮掉了一桌的茶具。
蘇俊欽走後,蘇俊鋒往南苑白夫人處行,這天的月很圓,圓到第二日就要虧損。
白夫人又細聽了蘇俊鋒的描述。「蘇俊欽似乎很不願意見老夫人,也不願和找長老見證,應該是另有隱情啊!」
「我猜也是這樣,所以才一直沒有禪讓與他,明日我便去問問娘,到底是何事,讓她如此阻攔,讓大哥如此忌憚。」
蘇俊鋒拉住白夫人的手「夫人,大哥今天放了狠話,恐怕更漏軒他日要不太平了。」
第二日一早,陽光剛剛斜射入庭院,蘇俊鋒就急忙去找老夫人。一路上不停有下人和弟子議論。
「你知不知道,大老爺這次回來可是來給咱們當門主了。」
「他?他還不是一直都想。」
「那老夫人呢?」
「誰知道老夫人什麼意思,這一年裡轉變的太快了,現在和門主一家和睦,應該是不能應允。」
話不小心傳到蘇俊鋒耳朵里,回過頭,指著下人大聲的吼:「休要議論。」
「娘,你當時是不願讓我做家主的,現在大哥想做,給他便是,可為何不可,這其中可是另有隱情?」蘇俊鋒皺著眉頭,一臉的疑惑。
老太太長舒一口氣,兩個胳膊架在椅子上,落了淚。「無事無事,娘虧欠你的太多了,應該補償你啊。」
「娘,你何曾虧欠我啊,況且坐家主和補償有什麼關係,哥哥做了也是一樣的。」
「休要再提」
……問了半天,也是無果。蘇俊鋒剛走,蘇俊欽就推開了老太太的門,擺出笑容。
「娘」
老太太閉上了眼睛,用很強烈的語氣說:「我沒你這個兒子。」
蘇俊欽呵呵一樂,到老夫人身邊蹲下:「還在和我生氣啊。」
「你與我有何干係?生你的氣做甚?」
「娘,您有說氣話,您說您就因為知道了我在外面做的勾當,就不顧幾十年的母子情分,是不是太狠心了?」
老太太這才睜開眼,盯這蘇俊欽,搖著頭說:「勾當?你那勾當我都不願提,害怕作嘔,說出去怕人笑我怎教了個你這樣的。今日來有事因為什麼?快講。」
「不瞞您說,還是上次的事情。俊鋒說了,你要是點頭,就給我做了,那樣就能了了你的心愿了。」
「你出去,你給我出去。」
「娘,您糊塗了,您忘了誰對您最好了啊,您不一直讓我當堂主嗎,怎麼讓我出去啊。」
「休要啰嗦,滾出去,出去」
「你這老太太怎麼這麼不講理,我的忍耐也是有限的。」
「哦~那你想怎樣?」
「我想怎樣?就因為我做給銀子就殺人的營生,你就把門主給了他,從我生下來你就最疼愛我,就因此事?怎麼我不是你生的。」
老太太上去就是你巴掌。
「你就真不是我生的,我是虧欠你娘,才如此溺愛你,可哪知道教出一個逆子啊,作孽啊,作孽。」老太太一邊錘著胸口一邊擦著淚。
「你是什麼意思,休要欺詐我。不想讓我做門主,我自己去奪便可,也用不著您老編哄小孩的故事啊。」
「我何曾騙過你,當年你爹在外闖蕩,我也不知什麼仙家門派,被你爹糊到更漏軒,到了家裡才知道你爹早已經娶了你娘,那時候你已經一歲多。見我來了,把你娘氣的回了娘家,我們怎麼攔也沒有攔住:你祖母說她一時接受不了,讓她回娘家清凈清凈也好,過幾日就去接她,可誰知過了幾日,你爹去她娘家,娘家人卻說從未回來過,後來打聽才知道,路上乘船溺死在驃水了。」
蘇俊欽聽老太太說的還有幾分真是,似信非信,心裡告訴自己,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你這老太太,休要肆意胡說」
「不然同樣是兒子,我怎麼會如此差別對待,我是虧欠你娘,對不起她啊,可哪知道把你嬌縱成這般,更是虧欠她啊,老姐姐,我對不起你,沒把欽兒教好。」
「就算如此,我也是蘇家長子,無論如何,門主我坐定了,你不同意也得同意。」
「好啊,你心裡不愧疚嗎,不害怕嗎,不慌嗎?真以為你做的事,無人知曉?除了營生,你可還做了一件人神共怒的事。」
「我做了何事,我怎麼不知道?」蘇俊欽壓根就沒有想過自己做的事會有人知道,早就已經拋之腦後。
「你可真是貴人多忘事,我問你,你爹怎麼走的那麼疾?」
蘇俊欽一聽慌了神,撲通跪在老夫人面前,兩眼無神,一言不發。
「你怎麼不說話了啊?大逆不道之徒。給我滾出去。」
這次蘇俊欽倒是很聽話,像個木偶一樣走出了門。
未等行至院外,突然想起了什麼。又扭頭回來了,推開了門。從衣袖裡取出一包針。
「你要做什麼?」
「娘,未免您知道的太多了,恕孩兒不孝了。」
說罷,抽出一支,輕輕扎在老老夫頭皮之間,又立馬拔了出來。
再一看老夫人,已經走了。蘇俊欽將老夫人擺了一個很端正的姿勢,佯裝老夫人是壽終正寢,駕鶴西遊。
做完一切,在老夫人面前磕了三個響頭,就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