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漏舊事 二
「老夫人」那老丫鬟趕緊跑去蘇老夫人處「我聽門主，門主。」
蘇老夫人見她支支吾吾不耐煩的瞥了一眼「門主怎麼了，你快說啊。」
「門主說要把門主的位置給二公子。」
老太太一聽，瞪大了眼睛，從凳子上一下立起來：「什麼？傳給二公子？他房中兩個丫頭，若是給他，我蘇家豈不絕後了？」
「誰說不是啊」
「那個白宿雨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老二也生的窩囊」說罷，老太太動起身來，去尋蘇老門主。丫鬟立馬上前撫住，老夫人講手臂一揮：「不用，我還沒癱。」
……
老夫人的眼睛死死頂住蘇老門主，擺出好不講理的架勢。「蘇晟，你居然要把門主傳給鋒兒？」
「怎麼了」蘇老門主自己忙著自己的，壓根沒有看老夫人一眼。
「不行，鋒兒房裡十多年不曾添一個男孩，那蘇白氏還是那樣不孝，你允了，我可不會同意！」
老爺子還是忙著自己的，氣的老夫人惡狠狠的挖了他一眼，嘴裡罵著些什麼難聽的就離開了。
本是平靜的蘇家幾日的時間變因此事鬧的雞犬不寧，但是老爺健在，更漏軒自然是不能易主，幾天就無人再議論了。
就這樣，幾年的時間過去了，蘇老門主大病，彌留之際將更漏軒的家主大印交給了蘇俊鋒。
雖說是領了印，可是本來就淡薄名利的他又害怕兄弟關係破解，所以一再想要推辭。便找到老夫人，想蘇老夫人本就極力的讓俊欽當門主，這次肯定會做主讓蘇俊鋒禪讓了的
但哪知，老太太卻變了卦：「那印既然給了你，你便好好支撐起更漏，在其位謀其事。」
蘇俊鋒也是很納悶：「娘，你不是一直……」
說到一直蘇俊鋒便不敢再說了，害怕惹得老夫人惱火。
老夫人抬頭望了望，臉色有些暗淡，猶豫了一會說「我也沒有想到，你爹他走的這麼急，他既然已經給你，我便無權再變，況且我們蘇家向來子承父位，就算是兄弟間，也是一時之間沒有把持局面之人，才能換了交椅，從來沒有弟弟尚壯年，而禪位與兄長的道理。」
蘇俊鋒還是十分糾結，但老夫人話已至此，老門主也留下了遺願，自然不好違抗。
可蘇俊欽卻不甘心，在心裡，更漏軒的主人早十年前就已經是自己了。
待老門主仙逝一個月後，蘇俊鋒半推半就的當上了門主，講更漏軒上上下下打理的井井有條。
一日，老夫人找來蘇俊鋒，拉著俊鋒的手：「鋒兒，這家主雖說是你坐著，可總有那一日，翩兒躚兒終究要嫁人，到時更漏軒。」
蘇俊鋒似乎知道了老夫人要說什麼，「娘，到時候還有大哥家的」
老夫人倒是不理睬「你還應該再納一房」
這話一出，急的蘇俊鋒不知所措，老夫人一向是倔脾氣，要是真的生實了這般心思，恐是要攔不住，「娘，這萬萬不可啊。」
「有何不可，我已替你定下了高家的姑娘。」
「定下了？」蘇俊鋒不太敢相信聽到的話，這要是真的定下了，豈能對得起白夫人。況且自己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再納妾。
老太太點了點頭說了「嗯」這一聲對蘇老夫人也是為難的，他知道這是在折磨兒子，可眼下只有這一個辦法啊。
「萬萬不可，娘快推了這庄親事吧。」
「我已經定下，你若是不允，娘這張老臉我出可放，便是要縊於樑上了。」
「娘」
「這高家的親不是你想退就能退的啊。」老太太看著焦灼的兒子，狠下心來說「這是娘最後一個心愿了，你若不能成全，娘縊於樑上也不能瞑目啊。」
「你這是為難孩兒啊」蘇俊鋒
「娘也知道，但你了了娘的心愿吧。你回去知會媳婦一聲吧。」
「恕孩兒不孝，此事不能應。」
「你若不去，我今夜就將綾子懸上。」
蘇俊鋒站起身，垂這頭，默不作聲，一步一步，慢慢悠悠的走了出去。看似平靜，其實內心已經毫無波瀾。
「門主怎麼了？」院里兩個下人嘀咕著「誒，你聽沒聽說過啊，老夫人給門主又納了妾，說是白夫人生不齣兒子，又上了年紀……」
「小點聲，小點聲，別被聽見了。」看蘇俊鋒走了過來，兩人低下了頭，抓緊手裡的掃把「最近老夫人對門主怎麼這麼上心。」
「不知道啊，原不是還要大公子做家主，聽說那日啊，二公子來推脫家主的位子，都被老夫人給回絕了。」
「就是就是，可真是奇怪。」
「會不會是老夫人和大公子有了隔膜啊」
「有可能有可能，還可能是老夫人覺得這麼多年虧欠門主的太多了呢，哪有她這樣當娘的啊，同樣是兒子，對待卻如此不共。」
誰知這面，蘇俊鋒還未回到南苑，消息就已經傳到白夫人的耳朵了。
夫人知道后讓下人都退了出去，把自己關在屋裡，任憑蘇俊鋒怎麼敲門都不肯開
「夫人，你聽我說，此時我完全不知情。」蘇俊鋒一邊急的扣門，一邊辯解「你也知道娘……」
門訇然而開，白夫人兩手互插入袖中，蓮步輕移，來到蘇俊鋒面前，笑的很端莊。
「夫人」蘇俊鋒很是過意不去也不敢說什麼。
「此事我已經知曉，待到迎親之日，水榭苑就給高家來的妹妹住便是，你又為何如此苦惱啊。」
「夫人，萬萬不可啊。」
說著，院內已經聚集了很多人，有弟子門人還有下人家僕，都來觀望，你一言我一語的議論。
「有何不可，既然娘已經做主了你便要答應，要是二娘子要是願意做主母給她就是。」說完白夫人還微微抬高了頭，撇嘴一笑。
這下蘇俊鋒可是不知所措了，本以為白夫人一鬧，老夫人拗不過就退了這門婚事，可現在看白夫人說的應該是真心話。
「夫人，你不要說氣話。」
「我未曾說過半句氣話。」
「你隨我進來吧」白夫人示意蘇俊鋒進到屋裡談談。
這時一個知事的貼身丫鬟讓圍觀的人都散了。
「夫人剛才在外是何意啊？」
「我未生下過女兒本就對不起蘇家，今有機會讓你再納，我便沒理由若阻攔。」
「夫人你這都是氣話，到底是為何？」
白夫人微微眯下眼睛「為何？你說是為何，你娘已經和高家說定的目的你不知道？」
「除了留住香火還有別的？」
「她為何不找尋常人家的女子，而是高家啊？高家把女兒嫁過來，他日你那哥哥再想讓更漏軒易主恐怕就沒那麼容易了。」
「夫人的意思？」
「高家女兒家來，雖是妾，可夫君也是一門之主，他日說出去也不至於臊。你那哥哥要是再覬覦門主的位置，高家定不會應了他，娘是在幫你啊。」
蘇俊鋒聽了覺得有些道理，還是將信將疑：「夫人有沒有感覺娘這段時間性情大變。原來是極力要東苑來當家的，現在又忽然扶持我。」
「是啊，應是另有什麼隱情。」
「夫人，那此事，我是真的不能答應了娘啊。」
「娘的這做法，也並不無道理，可能是你那哥哥真是要做些什麼過分的事，讓老夫人知道了。我也不是不近人情之人，而你也應該有個兒子了，倒是要是高家的妹妹對了我的性子，還真多了一個可以說話的，從前我娘和我大娘就是這樣。」
「夫人，何出此言啊」
「休要再議論，三日之後便要去迎親，再多說也是無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