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一次

  終於到了演唱會這天，顧自悠早早就到了，檢票進場，她坐在後半區，身邊都是清一色的女生，她們手裡都揮舞著色彩繽紛的熒光棒，黑暗裡她看不清任何一個人的面容，正如沒有人注意到她的存在一樣。

  而舞台中央的燈光聚集處，似乎又是另一個世界，江清絕穿著黑色的風衣正襟危坐在白色的鋼琴前。

  她透過上方的屏幕一直凝視著江清絕，身邊的女生絡繹不絕地叫喊著他的名字，是她從未見過的瘋狂程度，震的她的耳膜都有些發疼，如此吵鬧的現場，她身在其中忽然覺得有些難過，覺得今天這場演唱會她不該來，如今雖然是相隔不過百米的距離，可讓她感覺仿若咫尺天涯一般的遙遠。

  他們之間隔著一段無法回去的時光，如今舞台上這個萬千少女的偶像早已不是當初的那個少年了。

  旋轉的燈光忽然掃了過來，一瞬間刺的她有些睜不開眼，下意識地抬手擋著光照來的方向，而此刻清脆的鋼琴聲回蕩在場館之中，也讓顧自悠的心泛起陣陣波瀾。

  曾經，他也是這樣身處聚光燈下彈著鋼琴，也是全場人的目光聚焦點，只是其他的一切都完全不同。

  接近尾聲的時候，已經過了十點，江清絕拿著話筒站在舞台的中央，笑容十分溫暖地開口對台下的人說：「最後我想用一首鋼琴曲結束這場演唱會，給你們，也給我自己……還有一個人，我恨了她很久，但是也不得不承認，我還愛著她。」

  話落，場下的人群瘋狂的大叫著，聽到他說自己愛著一個女生，顧自悠的心頓時像是有人在拚命地拉扯一般，疼的有些麻木了，旁邊的人不停地揮舞著手裡的熒光棒，很久之後直到舞台上的燈光突然暗了才慢慢安靜了下來。

  黑暗中，昏黃的燈光突然散落在舞台中央，擺在中間的銀杏樹瞬間金光燦燦，旁邊的鞦韆不停地搖擺著，上面空無一人，江清絕坐在鋼琴前靜默了一會，隨即雙手緩緩落下。

  是《第一次》的演奏版，這是他們高中時期，各種大型模擬考試前必放的舒緩曲。可如今他是在彈給自己心愛的女孩聽，顧自悠無聲的淚從眼角處滑了下來，順著鼻翼落進嘴裡，鹹鹹的，似乎還有點苦。

  正對觀眾席的大屏幕上，顧自悠看見了他的側臉，在各色燈光的照射下讓她覺得眼前的人有些虛無，攝像機鏡頭一掃，正對中間的屏幕，是流動的沙畫，一筆一劃地勾勒出應時的場景。一張照片映入人們的眼帘，照片中是一對背影，裡面的兩人穿著藍白相間的校服，頭頂上偌大的梧桐樹枝繁葉茂，男生的手隨意地搭在旁邊女生的肩膀上，沙畫雖然朦朧了兩人，但是依舊唯美。右邊底下的日期提醒著人們，是七年前。

  坐在觀眾席一角的顧自悠哭的不能自已，沒有人能比她更清楚這張照片和還有他的這些話是說給誰聽的。剛才她在大屏幕上看見了方娡了，就在江清絕告白的時候，雖然攝影機只是幾秒鐘的捕捉，但足以證明一切，只是她沒想到他們七年前就在一起了。

  難怪他從那時起就再也沒有聯繫過自己，自己留下的聯繫方式像石沉大海一樣，再無音訊。

  最後一個音符滑落時，再過喧鬧的場面都慢慢寂靜下來，「今天就到這裡結束了，大家回去都注意安全，到家了記得留言報個平安。」

  「好……」場下應和聲音陣陣。

  散場後人接二連三的離開，只剩下掉落在地上的熒光棒和水瓶，顧自悠突然發覺原本覺得自己看過他之後本該滿足，可如今確實令她更加難過，心像是被人揪著，一切都該結束了，不光是這場演唱會。

  這一次就當作自己和他，還有自己一切虛無的幻想的一次徹底告別吧，本來就沒可能了，還在幻想什麼呢。

  走出門外，冷氣直撲在她的臉上，她就這麼散漫地往前走，腳下的積雪發出吱吱的聲音，路上的車子都是小心翼翼地慢慢往前開。

  紅綠燈處，幾輛車和她一起在等待，她下意識地裹緊了圍巾。

  江清絕坐在車裡打著電話，眼神一直望著窗外，雖然已經是半夜，可天空被白雪照的很亮。

  「嗯……我知道了。」他回答著電話里的人，眼神一直停留在窗外一個女生的身上，大概是半露的側臉和她很像所以他才不由自主地多看幾眼。

  綠燈亮，司機啟動車迅速地開了出去，後面的身影越來越小，直到和黑夜融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