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降生(4)
銘雅傷得不輕,他的右手小臂被敵人的馬匹咬了一口,當時雖未察覺,事後卻是無比疼痛,連握拳的力氣也沒有。左肩上挨了一斧子,若不是副將的鎧甲堅固,他的整個胳膊都要被砍下來。軍醫給他敷了葯,用木板將他的臂膀固定住,就再也沒有人來過了。他一個人,靜靜地躺在營帳的床上,連個說話的人也沒有。
「是不是我打了敗仗,門主不高興了?還是要撤我的官?撤就撤吧,本來也是白給的。」他心裏面胡亂想著,卻越想越是頭痛。
大帳的門突然打開,一陣穩健的腳步聲傳來。銘雅費力地想坐起來,可他渾身無力,怎麼也動不了。「躺著,別動。」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他睜眼望去,竟是門主,銘天翔!
「門主……」銘雅還是想起來,卻被銘天翔按住了。
「身子很結實,是塊好料子」。銘天翔看著他裸露的胸肌,「我讓唐遠楠給你叫了一個好醫生來。你很快就會好的。」
正說著,帳子的門再次被打開,這次進來的是兩個人。唐遠楠帶著一個年輕的小姑娘進來了,「小雅,門主,我把葉姑娘帶來了。」
銘雅下意識地掩了掩衣服。「你們這些大男人,都這麼害羞么?」葉千雪笑著走到他身邊,用小手在他的胳膊上和肩膀上捏了捏。「左肩骨折,右臂潰爛,你們這些軍醫,就這麼敷衍了事嗎?」她轉頭看向銘天翔。
「軍中已經沒有藥材了。」唐遠楠插嘴道。
「用不著你說,」千雪不理會遠楠,「我的葯也用完了,沒有藥材,神仙也沒辦法。」烈羽之中有很多受了箭傷,她隨身帶來的藥品已經沒有了。
「我來解決。」銘天翔說道,「銘門在帝都之中還有很多關係可以倚重,實在不行的話,我會打通南方的通路。」
「哼,那就好。」葉千雪撅著小嘴,「雅哥哥可是我舉薦的。」
銘天翔淡然一笑,轉向銘雅:「你的槍術不錯,跟遠楠學的轉身刺和反手槍?」
銘雅點了點頭。
「他練的一點兒不差,以前只是教他,卻從未見他用過。」唐遠楠十分認真地說道。
「恩。」銘天翔看著立在床頭的那柄愛槍,「等你養好了傷,也不必偷偷學習了。可以找我來學。」他稍微頓了頓,笑著說道,「不過以你的資質,想必用不了多久,我就教不了了。」
「真的?」銘雅一下子就坐了起來,完全忘記了手臂上的傷。
「不過你的軍陣,卻是大有問題。」銘天翔看著他,表情嚴肅。
「什麼問題?」葉千雪眨巴著眼睛,說道。
「過於依賴自己的英勇。」銘天翔說道,「你自認驍勇無敵,可於戰場上來去穿梭,但你的手下卻未必能做到。用十條同伴的性命,換對方一人的死,你說值不值?」
銘雅思考著,沒有回答。
「也許很多人告訴你,這是值得的。因為對面是貪狼忌,以十換一,應該是很划算了。」他嘆了口氣,「但是如今時刻,每一個銘門將士的命,都是萬分寶貴的千金之軀。我們需要的,是用最少的損失來殲滅最多的敵人,而不是用血肉之軀跟他們拚命,你可懂了?」
銘雅點了點頭。
「我剛有了兒子,今後的銘門,還要依賴你們這些年輕人。」銘天翔撫了撫他的頭,像是慈父對著自己的孩兒。「養好了傷,別忘了來找我學槍,我教你『銘門訣』。」他起身走出帳外。
「銘天翔這個傢伙,一點也不會關心人。」葉千雪嘟囔著,看他走出去才說。
「他已經答應教我學槍拉。」銘雅重新躺了回去,想著剛才門主說的話,心中有些激動。
「以後上戰場,我就有同伴了。」唐遠楠開心地說,「千雪你在我們頭頂上射箭,我和小雅帶著騎兵在下面衝鋒……」
「誰說要幫你們了?」葉千雪高傲地抬起手來,想要用拳頭打他,卻不小心觸及傷口,那日她摔在地上,也受了一點輕傷,「哎呀。」
「你怎麼了?」唐遠楠走上前去,關切地問道。卻不小心碰到了女孩子的手,肌膚滑膩,令二人心跳加快,臉頰通紅。
「要你管。」葉千雪一把甩開他,飛也似地跑出了帳子。
帝都,太和殿,正宮。
大都護歐陽賀端坐在殿內,身旁的侍衛仗劍而立,護衛著他們的主人。他已經等了兩個時辰,來去傳話的內侍也換了幾撥人。這本是皇帝的寢宮,可他並沒有看見自己的皇兄。
年邁的侍臣戰戰兢兢地立在一旁,看著他坐在那裡,將本是為皇帝準備的茶飲一杯杯飲下。他幾番想要阻止,卻都懼怕而沒能開口。
「丁總管。」大都護突然說道,「我來這裡飲茶,有幾日了?」
「整整十天了。」老總管顫顫巍巍地說道。這些茶飲本是異族進貢給皇帝的,卻幾乎被大都護飲個乾淨,他心中惱火,卻不敢發動。
「卻是一天也沒見到我的皇兄啊。」他言語清淡,但是在場的人都知道,大都護心裡一定更為憤怒。「不知哪一天,我便要住在這太和殿里了。」
他說出這話,丁聞當下一驚:「太和殿乃歷代皇帝寢宮,大都護不可……不可造次!」他說出這話,已是冷汗淋漓,五臟六腑幾乎提到了嗓子眼。
身邊的武士們齊齊拔出了佩劍,寒光乍現。
「可是如今,我卻對此毫無興緻。銘門守得住銀峰關,卻守不住這個皇宮啊。」大都護擺了擺手,依然是淡淡地說道。他把玩著精緻的茶盞,語氣平和,看不出一絲波瀾。「連皇兄都不思朝政,我這個當弟弟的,還有什麼可說呢?」
「大都護!」丁聞跪了下去,「老臣實在無能,不能為大都護分憂!」
「這裡可有皇兄的妃嬪?」大都護眯著眼睛,毫無掩飾地說道。「大都護!大都護不可率性而為!」丁聞跪在地上,叩首哭道。
「回答我!」大都護俯下身去,將老人一把抓起!
「安妃,齊嬪尚在。」老總管戰慄著說道。
大都護冷笑著,將老人一下摔了出去,「今夜,我移駕太和殿,宣她們二人前來侍寢!看見我的皇兄,別忘了告訴他,他不肯取的天下,我替他取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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