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公子秦願,魔穀黑衣
“秦願，秦願！”
一大清早，睡得正舒酣的少年就被吵醒了。
古色古香的精致房間裏，香軟白被大床上的秦願與被窩纏綿好一會，才抱著被子坐起身來，眼皮隨意耷拉著，慵懶地望向緊靠床邊的窗戶。
秦願艱難抬起手推開窗戶，隻見檀木紅框的窗戶外邊，一個黃棉衣的少年正墊著腳尖，滿臉期待地看著他。
秦願打了個哈欠，濃深而精致的眉眼裏充滿了怨氣，心裏很是鬱悶。
“陳二蛋，你大清早地吵醒本公子，活膩歪了？”
黃衣少年眨了眨清澈的眸子，有些疑惑:“呃……不是你讓我今平旦時分來找你嗎？你忘了？”
秦願目光一滯，思索了一番，自己昨好像確實是這麽吩咐來著。
“阿嚏！”
窗外的冷風咻咻吹來，秦願冷不防打了個噴嚏，吸了吸鼻涕，忍不住緊了緊身上的被子。
他無可奈何地瞅了瞅努力墊著腳尖的黃衣少年，兩人都是差不多大，十五歲的少年郎。心裏暗暗翻了個白眼，這個陳二蛋，真是個榆木腦袋。
當下的雲陵城已是入冬，雖未下過雪，卻是落過兩場冷肅的冬雨，這般冷的氣裏，黃衣少年還能在平旦就起床，該是他意誌堅韌還是腦筋僵直呢？
“好了好了，我起床了。”
看著秦願又關上了窗，黃衣少年嘻嘻一笑，頗有幾分傻樂的感覺。
他自然不叫做陳二蛋，那隻是秦公子對他的“愛稱”，他的名字叫做陳胥陽，是城裏有名大戶陳家的公子，論身份與家境，其實他比秦願要好上許多。
片刻後，秦願打開了門，他穿著一件鵝黃色的襖子，頭發紮起來，一根玉簪子從白冠中斜斜穿過，看起來竟有幾分莫名可愛。
不勝其煩地看了眼陳胥陽，秦願頂著涼風走出了門，陳胥陽急忙跑跟過來。
兩個穿著略顯臃腫的公子就走出了這隻有一進院落的秦府，府門頂上，一塊寫著“秦府”字樣的牌匾在風中搖搖欲墜。
秦願看了眼陳胥陽，陳胥陽忙輕車熟路地蹲下來，擺好姿勢，讓秦願輕鬆踩上了他的肩膀，待站穩後，秦願就心翼翼地把門匾扶正。
下來之後，秦願好心地給陳胥陽拍了拍灰塵，陳胥陽麵懷感激。
兩人走上了街道，往雲陵城另一家大戶陸家的方向走去。
“秦願，咱們去哪？”
“先去找晴晴，再一起去妖潭。”
“哦，秦願，你冷嗎？”
“不冷。”
“秦願，那你餓嗎？”
“呃……不餓。”
“行吧，秦願，你能別再叫我陳二蛋了嗎？”
“不行，這名字多好聽呐！怎麽？你不滿意？不對，你是不是有話要跟我？”
秦願邊走，邊直勾勾盯著陳胥陽。
“我……好吧，秦願，我……我不去妖潭了。”
陳胥陽忽然停下了步子，清澈的眼神竟是露出了少年不該有的複雜與慚愧。
秦願臉上浮現訝異，一向不會拒絕他的陳二蛋改性了？
“我了，妖潭沒有你們想的那麽可怕，咱們不是一路冒險過來了嘛，你……”
陳胥陽歉意地看著秦願道：“對不起，秦願，我雖然也害怕，可是不是這個原因。”
稚嫩的嗓音讓秦願又一陣發愣。
“那你……”
“我爹今可能有仙人要來，他不許我離開雲陵城。”
“那我和晴晴一起去。”
秦願頓時臉色就變了，神情冷如寒霜，他毫不猶豫地轉過了身，決絕地往一邊離去。
陳胥陽孤零零地站在原地，悵然若失。
他本想要帶秦願去好好逛逛這已經逛爛的雲陵城，把自己存的錢都給他，可是，他想不到秦願還是對仙人那麽抵觸。
“我不該提仙人的……”
陳胥陽後悔地想到，才日出的雲陵城街道很是冷清，大街上，少年踩著冷硬的白色大理石道路，惆悵地低著頭往著陳家方向走去。
……
……
“晴晴！晴晴！陸輕晴！”
秦願已經喊得腮幫子通紅，可那緊閉的陸家大門仍舊沒有打開的跡象。
他眼神黯然了些，正要轉身離去，卻聽得背後大門緩緩打開了。
“晴晴，我就知道你不會和陳二蛋那子一樣，把我給拋棄了！”
秦願眼睛一亮，喜笑顏開地轉過身看去，站在大門口的不是陸輕晴，而是陸家的管家，他心裏頓時咯噔一下，不好的預感漫上心頭。
管家憐憫的目光落在秦願身上，他心中無奈一歎，對著笑容僵硬住的秦願道：“你回去吧，今日神滄道的仙人要來雲陵城，姐沒空去與你胡鬧。”
“又是仙人……”
秦願牙關一緊，眸子裏閃過一抹恨意。
管家於心不忍，又道：“如果你願意，可以來我陸家，或許可以與姐一起拜入仙門。”
“仙人？嗬嗬，算了吧！”
秦願嗤之以鼻，頭也不回地走去，心裏暗道：“你們不願意去，我自己去妖潭！”
“可憐的孩子啊……”
管家無奈一歎，望著那遠去的背影，往事如水，漫上心頭……
……
秦願裹緊襖子，一個人頂著風去往城外妖潭的方向。
……
鎖魔穀、妖潭終日有雲霧籠罩，乃是因為其四麵環山，地處低窪，平日裏溫度偏暖，從潭水裏升起的霧氣尋不到地方消散，隻能終日縈繞在穀中。
這是一處傳極多地方，其中最有名的一個，乃是據有仙人將一頭凶殘鹿妖封印在了那裏，還留下了某種寶物。
但究竟是傳還是方夜譚，誰也不清楚。但是，雲陵城中人出行都一定會繞過妖潭所在的鎖魔穀，包括那外來者，似乎也會有意避開。
那一處兩三百米高低的荒涼山穀，仿佛生存在一股讓人心悸的氣場，嬰兒接近會哇哇大哭，飛禽避而遠之，走獸寧餓死而不近，就如一團灰白色的陰暗，苟且盤踞在地之間。
可在距離此處十裏遠的黃土大道上，秦願正埋頭行進。
在往日，從十歲起，他就帶著陳二蛋和晴晴沒到處闖蕩，比如再往西走三裏的那有老虎出沒的景崗山，三人曾經照著秦願的設計製作陷阱，將那頭大老虎活活給玩死；還有雲陵城中有一座枯井，裏麵別有洞，竟住著一條碗口粗的大蛇，幾人魂飛魄散地逃跑之時，陳二蛋鬼使神差地絆倒在地，連秦願都沒料到這子居然踢到了機關，那大蛇直接被岩壁裏飛出的生鏽鋼叉插中了七寸，不明不白就死不瞑目，到死蛇眼睛裏似乎還透露出悲憤欲絕的神情；還有鬼廟，還有……
秦願忽然覺得風忽然大了一些，不禁抬頭看去，眼眸立時一怔。
竟有三道錦衣紫華的人影在空禦劍而行！
咻咻兩聲，就消失不見，秦願立即回頭看去，那些禦劍之人都飛去了雲陵城。
“那就是……神滄道的仙人。”
秦願咽了口唾沫，莫名感到口幹舌燥，腦海裏不斷浮現那禦劍而飛的一幕。
望了一會，秦願似是想到了什麽，眼神驟然一冷，轉過頭繼續踏著黃土大道，往妖潭邁步前進。
……
……
白霧湧動的鎖魔穀上方，一片烏雲從邊飄動而來，接著化作一道身影垂直降落在鎖魔穀。
不出片刻，一道黑衣人影在白霧中漸漸浮現出來。
他走到了妖潭邊上，手指朝著妖潭一點，頓時潭水翻卷，漸漸流成漩渦形態，漫白霧都被一股風旋轉起來，猶如灰白色的風柱直至穹。
穿著黑色皮革衣袍的男人凝視著妖潭許久，手指一變，一抹光芒從他指尖彈了出去。
瞬時，白霧之柱潰散消彌。
與此同時，在廣闊的妖潭中央的那漩渦裏，傳出“卡啦啦”的鎖鏈之聲，黑衣男人臉上頓時浮現陰鷙的笑意。。
萬俱寂的鎖魔穀裏，一個深沉而幽冷的聲音從潭水漩渦傳出——
“五百年了，本座總算把你們等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