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章 難兄難弟
并州早間新聞，是個收視率一點也不低的新聞，每當人們為了討生活，不得不早早的從美夢中醒來，離開那個暖和的不能再暖和的被窩人，他們就會趁著早飯的那點功夫，擰開電視，看看在這個自己每日辛苦工作的城市中，又有什麼亂七八糟，雞毛蒜皮的事情發生。
並不是所有早起的人都會看這個節目，因為有的家庭甚至連台電視都沒有；同樣，看這個新聞的人也不一定都是大清早才爬起來的，因為他們當中有一些是剛剛上了一晚的班，沒辦法，為了生活嘛，而也有一些人，則是由於剛剛發了一夜的愁——比如此刻正蹲在警察局的葉明。
故地重遊，無限感概，多少詩情畫意，結果到了葉明這全化成了滿腹的憂愁。
搶劫，而且還是入室的那種，以前聽法學班的哥們說過，在個罪名要是真的坐實了，那至少也要在號子里蹲個十年八載，就算家裡人回頭想往出撈，也夠費勁的。一想到這，葉明心裡就挺後悔的，你說自己拉完閘之後拖著萬捲走人就算了，為什麼還有留下來跟著他一起揍那個「紅蘋果」，出什麼氣呢，現在倒好，揍的把自己也給揍進了警察局。
「咯吱……咯吱……」裡邊的萬卷又磨起了牙。這小子簡直就是只不怕開水燙的死豬，出了這麼大事情居然一點都不擔心，自從進來就開始睡，怎麼搖都搖不醒。不過話說回來，事情到了這個份上，現在就是再急也沒有什麼用，所以有時候，葉明還真羨慕萬卷的這份淡定。
這麼一想，葉明只好暫時壓下心裡的煩心事，把眼光撇向柵欄外邊，透過拘留室那扇半掩著的房門，有心無意的看起電視中播放的早間新聞。
「……經熱心市民舉報，我市各個警局於昨天深夜聯合行動，突擊了多間以美容美髮之名，行不法勾當之實的洗頭按摩房，其中的共查處涉嫌賣淫嫖娼的人員四十多名……但警方驚訝的是，在被抓獲涉嫌嫖娼的十三名男子中，年紀最大的已經有五十多歲，而且懷疑其視力也有一定的問題……」
本來葉明對於這種新聞並不怎麼感興趣，但緊接著電視屏幕上閃過的一個畫面卻讓他突然一愣。開始以為是自己看錯了，葉明揉了揉熬紅了眼睛，可不管怎麼揉，畫面中，那雙手抱頭，靠牆蹲著的背影依舊是那麼的熟悉。結果這下葉明不再揉了，一邁步的跑回去，沖著還在睡的萬卷就是一腳。
「哎呦……姓葉的，你TM又……唔……」折騰了一晚上萬卷正在夢裡胡吃海喝呢，突然間就這麼被攪醒了，怎麼可能輕易罷休。可不等他罵完娘，就被葉明夾著脖子，連滾帶爬的拖到了柵欄邊。
「看！」
「看什麼呀啊，你讓我？」
「看電視！那邊！」
又是擰，又是掰的，葉明總算把萬卷那肥腦袋前方對準了台電視的屏幕，而上面的新聞還在繼續播放著：「……昨天晚上，劉先生正是在這家飯館吃飯時，吃出一隻長達兩厘米的蒼蠅，目前雙方仍然就賠償問題爭論不休，具體情況……」
「就是這個？」把眼睛一斜，把嘴角一咧，指著電視上那個還在滔滔不絕的主持人，萬卷很「深情」的看向了已經愣在那裡葉明：「難道你大早上的，把我從夢裡揣起來就是為了看這個……兩厘米長的蒼蠅？」
「不是，我，剛才，那個……」葉明是手足無措，百口莫辯。
「不是這個？那是哪個？」本來萬卷就是個沒事找事的主，這下可好，葉明自己撞到槍口上了，萬卷又怎麼可能就那麼會輕易鬆口：「我還沒吃早飯呢，你就弄只蒼蠅來噁心我，不就是多揍了幾拳，連累你進來嗎，用的著這樣嗎你？」
「不是，你聽我說，」葉明知道，和萬卷這種人講道理，那就是對牛彈琴，但現在哪怕就是來只蛤蟆，葉明這破琴還是得彈：「我剛才在電視上看見了四叔！就是昨天……」
「打我的那個老傢伙，對不，我知道。告訴你，我剛才還看見半僵了。」萬卷毫不客氣的打斷了葉明：「半僵在吃飯，結果吃出來四叔一隻長達兩厘米的四叔，對不對，你就是想噁心我，對不對？」
得，這下葉明真的是有嘴都什麼講不清了，大清早的，慢肚子火氣的萬卷對著葉明又是吵又是鬧，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樣子，那嗓門大的連電視機的聲音都蓋了過去。結果，有人不答應了。
雖說他們是以入室搶劫的名義被抓回來的，但由於僅僅是懷疑，而且這兩天警局地方又比較緊張，所以當被帶進來時，那間拘留室里早已經有幾位「大哥」存在。見萬卷和葉明兩人年輕，那邊警察剛走，這邊的幾位「大哥」想給兩人上上課，講講規矩，結果，在經過一番認真仔細的「探討交流」之後，幾位「大哥」的位置易了主。
這是就解釋了為什麼萬卷大清早的吵來吵去，卻沒有人勸阻的緣故，但沒人敢勸阻並不代表就沒有人敢管。這不，在忍無可忍之後，一個人就從他的鋪上爬了起來，而且他一張嘴，就不怎麼好聽。
「你大爺的，一大早的號哪門子喪，還讓不讓人睡了？」頂著那一腦袋的紅毛，同樣被攪了好夢的「紅蘋果」也沒什麼好氣。
「TMD，你罵誰？」把胳膊一擼，萬卷指著「紅蘋果」的鼻子就罵了起來：「找死是吧，別以為昨晚你幫了忙，我就不敢動你，也不想想上上次是誰嚇的當街尿了褲子。」
既然揍人萬卷葉明會被抓，那挨揍的「紅蘋果」自然也跑不了，剛進來時，他自然也少不了被「教育」，所以說，除了萬卷葉明以外，他就很成了這裡的第三位「大哥」。本來三個人已經是暫時停止內戰，一致對外了，可如今萬卷把他的短這麼一揭，丟了面子的紅蘋果肯定不能答應。一時間，戰鬥的號角再次吹起……
「咣！」
警棍狠狠的敲在了鐵柵欄上，跟著，一個比萬卷還要響亮的嗓門就吼了起來。
「幹什麼！想要造反呢，通通給我蹲下！」
其實不等他罵完，萬卷，葉明，還有「紅蘋果」就已經老老實實抱頭蹲那了。在局子了，不管你這「大哥」混的多牛，人家警察面前，都得老老實實的蹲著，除非老子是李剛，否則就是給自己找不痛快。
「吵吵，才七點鐘就開始吵，有什麼好吵的？」儘管裡面都已經老老實實的蹲下了一大片，但這名負責看守的警察還在罵罵咧咧的教訓著：「待會又有新人要進來，反正地方不夠，你們誰要是再吵就給我進單間去。」
警察局裡的單間可不比醫院病房，那可不是個好地方，屁股帘子大小的地方就塞你一個人，而且一塞就是一整天，吃喝拉撒睡全在那裡，遇上個健談的人，差不多能給悶死。見所以人都蹲老實了，這名警察也就不再浪費時間了，轉身剛想離開，蹲著的葉明就出聲了：「問一下，警官大哥，那個要進來的都是些什麼人？」
「昨晚剛抓的嫖……打聽這個幹什麼，想欺負新人？在那老老實實呆著！」說完，這名自知說漏嘴的警察摔門離開了。
警察前腳剛走，後腳這些蹲著的人就全都站了起來，這次，萬卷沒有理會「紅蘋果」挑釁的眼神，還是直接溜到了葉明跟前，摟著他躲到了房間的拐角處，像做賊一般咬起了耳朵。
「還警察大哥？掉下來的雞皮疙瘩差點沒有把我給活埋了，說，你沒事問這個幹嗎？」別看萬卷人直，有時候他心眼也多著呢，一下子就發現了今天葉明的不尋常。
「剛才新聞播了，昨晚警察掃黃，」見萬卷聽的有些糊塗，葉明又給他補充了起來：「在別抓嫖娼人員當中，我好像看見了四叔……」
「嘿！這老東西，人老心不老，以前以為他還挺正直的，沒想到也是個淫賊，而且還是個老淫賊……」自從後腦勺挨了四叔那兩下之後，萬卷一直是耿耿於懷，如今四叔攤上這種事情，萬卷那張破嘴自然不會留情。
「我還看見了半僵……」咬了咬牙，葉明的臉色顯得有些慘白。
「哦，半僵，那小子也不是個好鳥，我早就知道……誰？拌醬！」萬卷差點沒把自己舌頭給咬了：「你說拌醬？凡拌醬？我告訴你姓葉的，拌醬要是會去嫖娼，那我能去就傍富婆了，我看你TM是一夜沒睡。眼睛熬花了吧你！」
「我也希望是我眼花了，但那是親眼所見……」葉明的眼光已經開始發直了，但萬卷還是不信，於是他也急了：「……不信你回頭？」
「回你的頭，難到我回頭就能看見……」
柵欄外，一幫剛剛被卸去銬的人正準備往進走，而最前面的，正是萬卷想都想不到的凡半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