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章 脫身（下）

  這一口半僵吐的，那叫一個乾脆，不但啐的聲音響亮，就連吐出來唾沫星子也一點都不少。


  然而這點唾沫可不是那麼容易來的，從四叔把那張符插到劍尖的那一刻起，半僵就開始偷偷的在嘴裡積攢了，腳下他退了多長時間，嘴裡就攢了多長時間，為的就是能像這樣，一次性的啐個痛快。


  當然，半僵沒有瘋，也不會像罵街的潑婦那樣，以為多吐幾口唾沫就能多佔到一些便宜，他之所以會這麼做，完完全全是被四叔這個老傢伙給逼的。


  如果四叔養的是只鬼的話，那就容易了，拿拳砸，用腳踹，半僵他想怎麼收拾就怎麼收拾，可偏偏，四叔弄出來的是只紙娃娃，這就讓他想不頭大也不行了。


  首先，紙娃娃的一舉一動全靠四叔親自來控制，和紙娃娃斗就和四叔斗差不多，光是靠半僵那點三腳貓的功夫，還是早點歇菜了吧；第其次，就是劍上的那張破符了，鎮屍鎮屍，根本就是沖半殭屍妖底子來的，一旦讓貼上，渾身發麻好一陣是免不了的，等那個勁過了之後，就是黃花菜都涼了；最後也就是最麻煩的了，再剛才被那三劍逼退的時候，半僵也不忘順手抓了身邊的紙娃娃一把，結果抓是抓上了，卻軟塌塌的和層紗一樣，一點都吃不上力。


  所以半僵只好暗自琢磨該怎麼對付這隻紙娃娃，而他最先想到的，就是五行相剋：土和木，好像都不怎麼沾邊；金倒是不錯，可惜棺材釘已經被搶跑了；火就更扯淡了，人家本來就是燒出來的；於是琢磨來琢磨去，最後也就只剩下水了，而且水能沖走灰燼，指不定還有點用。


  可這三更半夜的，還是在房頂上，老天爺又沒給面子突然下個雨，落點雪什麼的，你讓他上哪裡找水去。於是乎，半僵才想出來這麼一招，學著那三歲半的小屁孩，一口唾沫沖著越逼越緊的紙娃娃就噴了上去。


  「吧嗒！」


  半僵都可以清楚的聽到口水吐到臉上的聲音，然而讓他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口水雖然是吐上去了，但卻一點動靜都沒有，別說是停下來，紙娃娃的腦袋就連晃都沒有晃一下，照舊端著那把劍一點點的像半僵逼過來。


  「不識好歹，給你臉你不要，那就別怪老頭子我心狠了，」紙娃娃沒事，後面四叔的臉色自然也跟著由驚轉喜，不過還沒等笑出來，他那張老臉就先陰了下去：「一口唾沫就想對付我的紙娃娃，你真的我那是紙糊的！」


  說著，他右手拇指連續一掐，就準備讓紙娃娃一劍上去，給半僵來個乾脆的，誰知這手指剛掐上去，一股白煙就從紙娃娃的腦瓜頂上竄了起來，而那把插著鎮屍符的劍也噹啷一聲，掉到了四叔腳跟前，而在眨眼間的功夫，方才還好好的紙娃娃就真如紙糊的般癱成了一堆。


  儘管四叔的眼睛看不見，但紙娃娃畢竟是他控制的，所以在那把劍落地的同時，他就已經發覺不妙，想也不想，他抬手就搖另一邊的鈴鐺。結果鈴鐺是搖了，可那清脆而又詭異的聲音卻沒有發出來，原來早在四叔反應過來之前，就先有兩根手指伸進去，勾住了鈴鐺里的金屬小錘。


  「有啊，怎麼不有了？」由於舌頭上多了好幾個個大口子的關係，半僵此時說起話來有點含糊不清，但為了能往口水裡多混一點舌血進去，情急之下他也只能是狠著心多咬一口。不然光靠唾沫星子就能驅邪的話，哪還有妖魔鬼怪逍遙的份。


  「我……呃……嗚……」


  四叔想說，但脖子已經給半僵用勁掐在了那裡。人老精，鬼老靈，擔心四叔再有什麼花招的他也只能是出此下策。


  「說！你是怎麼看穿我的？又是誰要對付我？還有，你是怎麼帶我繞圈子的？還有那個什麼亂魂鈴，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一口氣，半僵把今晚所以想不通或是有點迷糊的事情通通問了出來，可知道全部說完為止，才發現被自己掐著的四叔已經開始翻白眼了。


  一下，兩下，三下……


  脖子鬆開后四叔，喘的比剛才爬上房時還難受，呼吸起來身子前後搖的，就跟鞠躬差不多。直到這口氣勉勉強強的喘順了，已經軟的癱坐在房頂上的他才總算開始為半僵回答起來，但就算是這樣，那股斷斷續續的勁還是聽的半僵直皺眉。


  「是誰……誰找的我，我不……能告訴你，但是我……我怎麼看穿你，還是能說……說的……」四叔要說的，也正是半僵最關心的，因此他下意識向前靠了那麼一下：「我有……有個羅盤，可以……」


  說著，四叔顫顫悠悠的把手伸進懷裡拿東西，當他把手再拿出來時，已經多了一把紅彤彤的粉末——硃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