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六章 廁所

  晚上十二點剛過，七號樓的大部分房間就已經陷入了一片黑暗與沉寂之中。雖說年輕人的朝氣蓬勃，可連日來的軍訓已經把這幫大一新生折騰到了腦袋一挨枕頭就能相會周公的地步。可就是在這個人人都應該進入夢鄉的時刻，七樓的廁所里，卻傳來一陣奇異的聲音。


  「咯吱，咯吱，咯吱……」在昏暗的燈光下，一個廁所隔間的門如同有人在推一般，不停的打開，關上，尖銳的聲音傳出在樓道里傳出很遠很遠……


  「拜託別再推那個破門了，行不？」與其相鄰的隔間里，一個不耐煩的聲音傳了出來。


  「拉你的屎吧，管那麼多幹嘛。」推門的也不客氣，把話硬頂了回去。


  「因為我聽著煩！」


  「煩就回屋去，沒人要你呆在這。」


  「你以為我不想回房間去嗎，我腿都蹲的快沒知覺了。」


  「那又怎麼樣，我的也麻了。」


  「你不覺的你應該為這事負些責任嗎？」最先說話的那個此時聲音里充滿了憤怒。


  「我？你自己拉不出屎你怨我？！」


  「狗是你挑的，血是你放的，肉也是你割的，你不負責誰負責？」


  「扯淡，那肉還是你煮的呢，而是你說差不多了我們才吃的，要怨也怨你！」


  「胡說，明明是你選錯了狗。」


  「一黑，二黃，三花，四白，黑狗是最好吃的。」


  「好吃？好吃就把人吃的進了廁所，我都蹲了半個小時啦。」


  「那又怎麼樣，我也沒站住拉屎啊，不想蹲就回去。」


  「你！」


  「我怎麼啦，不服氣就提著褲子過來咬我。」


  兩個人的聲音越吵越高，就在他們真的有可能提著褲子出來干一架的時候，第三個聲音從裡面傳了出來：「兩位別吵了行不，還上著廁所呢，就不能消停一點？」


  沒錯，這三個人正是住在714宿舍，混蛋三人組的三位成員，不停推門的是「流氓」萬卷，和他鬥嘴的是「變態」葉明，至於最後一位，則是最不好色的「色狼」凡半僵。而他們之所以會弄成這個樣子，就要從那鍋香肉說起。


  其實那鍋香肉真的很香，不但是肉，就連剩下的肉湯都被他們喝了個一乾二淨，吃飽喝足了，夜也深的差不多了，於是三人就關了燈，上床睡覺，可剛躺下不到半小時，問題就來了。


  先是渾身發熱，這個較簡單，一腳把被子踢開就行了；跟著就是口渴，三人喝光了壺裡所有的水；最後，也是最嚴重的問題來了——肚子不舒服。三個人，帶著三捲紙，蹲進了三個廁所隔間，而這一蹲就是半個多鐘頭。


  不是他們不想起，而是他們不敢起，明明肚子里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可該死的就是出不來。當然，他們也不是沒有打算起來過，可腿還沒來得及伸直，那種呼之欲出的感覺就會迅速並強烈的冒出來，於是他們只能這樣遙遙無期的蹲下去。


  那麼長時間的蹲下去，誰都累了，因此半僵一勸，兩個人也就不再吵了，萬卷也不推門了，整間廁所又陷入了一片安靜，然後沒多久，那盞昏暗的聲控燈也因此滅了。


  「啪！」葉明拍了拍手，昏暗的燈光又亮了，可萬卷卻不幹了，閑著無聊的他又開始沒事找事：「幹什麼你？」


  「拍手啊，怎麼了？」


  「許你拍手就不許我推門，你也太不講道理了吧。」


  「什麼啊，我要看書，燈滅了，我不拍手怎麼辦？」


  「還『我要看書』，好像你多麼認真學習似的，你就裝吧你。咱們宿舍里連張紙片都沒有，哪來的什麼書。」萬卷心裡有點妒忌，要是在廁所蹲著是很難受的，但手裡拿份東西看，就舒服多了。


  「你懂什麼，這是資料，我在半僵那找到的。」一說是半僵的，萬卷就乖乖閉嘴了，可後邊的半僵卻納悶了。


  「我的資料？什麼資料？」


  「就是師大這些年出事的資料，你不知道嗎？」葉明有點詫異。


  「沒錯，是有那個，那個資料。」半僵的臉紅了，葉明一提半僵就什麼都想起來了，那是一份關於師大校內不尋常事件發生以及師生死亡記錄的資料。想當初這還是他逼著高校長要過來的，可到手之後，他翻了幾頁就沒耐心看了，又過了兩天那東西乾脆找不著了，如果不是葉明現在提醒，他早就忘光了。


  「葉明你幫我個忙。」既然資料又找到了，而現在又蹲著無聊，半僵就想讓葉明幫他查查紅衣女生和水鬼的資料，看看能不能有什麼線索。「幫忙看看關於彤彤的資料。」


  「彤彤？拌醬你也太過分了吧，為了她資料都找來了？」儘管看不到萬卷的臉，但那傢伙這會兒肯定笑的賤兮兮的。可萬卷卻不知道，就是這麼一個隨便的玩笑，讓半僵的心裡又泛起一股酸酸的滋味。


  「找到了。」就在半僵心裡不是滋味的時候，葉明那邊有了他要找的東西：「薛彤彤，女，1905——1982……額，好像搞錯了，半僵你再等一下。」當然是搞錯了，這位去世的時候都七十多了，不錯才怪呢。


  於是半僵又等了一會兒，就聽見葉明那邊一直都是「嘩嘩」翻資料的聲音，翻著翻著，那種聲音終於停了，可就在半僵以為查到了的時候，葉明卻給了他一個難以置信的答案。


  「沒有？！什麼叫沒有？」如果不是沒法站起來，半僵真想提著褲子去葉明那邊親眼看看。


  「我騙你幹嘛，除了剛才那個，這裡面就再沒有叫了彤彤的了，就算名字里有彤的，甚至是同音不同字的我都查過，可就是沒有一個符合彤彤的啊。」


  「都沒有？」儘管有葉明那麼說，可半僵還是有點不相信：「那你再幫我查一個叫袁子豪的，也就是水鬼。」


  「哦……嗯，沒有。」


  「那幫查一個女生，上吊的，柳樹上，而且當時還懷著孕。」


  「嗯……這個……還是沒有。」


  這不可能！高校長答應給他六十年內師生死亡的全部資料，怎麼紅衣女生，水鬼，木魁這些凡是跟布套子有關的人的死亡記錄到了上面就全都找不著了呢？難道說是高校長……


  「有了！」


  就在半僵為資料的事情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最前邊的萬卷突然激動的大喊了一聲。這讓半僵有點納悶，難道萬卷是查到了？不可能啊，資料都在葉明手裡呢，所以他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什麼有了？」


  「嘟……」


  回答他的是一聲「悠揚」的長鳴，聲音還沒停歇，一股腐臭的氣息就充滿了整間廁所……


  XXXXXXX

  第二天，不到九點，還賴在床上死活不願意起來的萬卷就被半僵和葉明兩人生拉硬拽的搞了起來，看著萬卷一臉不樂意的神情，半僵和葉明心裡那叫一個樂。這次半僵傷的有點重了，以至於休息了一天兩夜，身子還是虛弱的連多走幾路都費勁，所以要想出去，必須找個隨從看著。至於為什麼他們非要把萬卷拖起來不可，那還得從那盆狗肉說起。


  一盆狗肉，讓他們三個大半夜在廁所蹲了將近一個小時，可最後蹲出來的卻是一個能把人活活熏死的響屁。萬卷反應最快，一完事，他就提著褲子從廁所竄了出去，而留在裡面，蹲著不能起來的半僵和葉明可就慘了。如果不是當離開廁所后，兩條腿已經麻的站不穩，而且腦袋又特別重的話，他們兩對不會讓萬卷這小子一覺睡到現在。


  看著圍著他一臉壞笑的半僵和葉明，剛才還睡眼惺忪的萬卷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看來他也明白了昨晚的事。可不等有什麼解釋，被子就已經捂到了頭上，跟著葉明上去就是一頓暴捶。


  「滿意了吧？舒服了吧？開心了吧？」頂著一腦袋青疙瘩，萬卷的臉要多綠就有多綠。一邊穿衣服，萬卷一邊開始抱怨：「用得著這麼狠嘛，你還好意思笑？」


  能把萬卷如此名正言順的狠揍一頓，葉明不樂才怪呢：「有什麼不好意思的，誰讓你小子昨晚把我們扔在廁所，聞你的臭屁，快點把你，半僵還要出去呢。」


  「難道最後你們沒放？你們的不臭？停，停，停，是我活該行了吧。」看到葉明和半僵又不懷好意的圍上來，萬卷趕緊轉移了話題：「那個半僵，這麼早我們要去哪？」


  「去學校辦公樓啊，我找高校長有點事。」資料是高校長給的，現在出了問題，半僵自然要找他。可是半僵他沒注意到，就在提到高校長時，萬卷提著褲子的手突然很不自覺的抖了一下。


  「那個，半僵，那個……」好端端的萬卷突然莫名其妙的支吾了起來「……半僵，那個……」


  「到底怎麼了你，有話說啊你？」


  「那個，那個，有件事我沒跟你，不過這個不怪我，實在是，我也不太確信……」


  「不確信你說什麼，你什麼時候成小媳婦了？」葉明也在一邊跟著起鬨。


  「死一邊去，我說什麼關你屁事！那個……」罵完人，萬卷說話又不利索了，深吸了兩口氣才顯得好了一點：「那個，前天，也就是救你的那天晚上，你最後不是拿著杠鈴片給了那傢伙一個脆的嗎，那時候他臉上的殼子掉了，我……」


  不等他把話說完，半僵就一下子撲了上去，把褲子還沒穿好的萬卷給撞的差點沒摔啪下。「你看見他是誰啦？」負責萬卷，半僵急的心都快跳出來了。


  「看是看見了，不過我沒看清楚，也不太確信，所以才沒和你……」


  「到底是誰？難道你認識他？」


  「我只是見過，不過，不過你卻認識？」


  雖然半僵心裡不相信，但結合昨晚出問題的資料和萬卷剛才的莫名其妙表情，一個名字還是不由自主的從他嘴裡問了出來：


  「高校長？！」


  萬卷沒說話，但他的腦袋明顯點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