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章 虛驚
腦門上貼著符紙,萬卷冷冷的坐在後面,一句話也不說,只是用手直直的指著前方,看了他一眼,在確定沒有什麼大問題后,坐在前邊的半僵又把目光投到了前方的路上。羅盤還在手上,可上面的指針卻跟上了發條一樣在不停的轉來轉去,儘管另一隻手裡已經緊緊握住棺材釘,可半僵心裡卻還是像車窗外下著雨的天空一樣,又黑又冷。
半僵知道水鬼很弱,但他沒想到水鬼會弱到使萬卷連話都不能說的地步,只要萬卷一說話,泄出的那口陽氣就會讓水鬼連北在哪都找不著。然而更讓半僵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他們居然會坐到這輛計程車上來。
從剛才開始,半僵就一直端著那個羅盤,這並不是因為半僵像水鬼一樣找不著北,而是他要看好身後的萬卷。鬼是可以上人身,但並不是想上就能上的,除了看人的內心是否堅定,還要看陽氣的輕重與否,而像萬卷這種陽氣很重的人,別說是上身了,躲還來不及呢。
但是現如今,水鬼已經在他的幫助下上去了,這就相當於在萬卷的身上給開了大口子,而有了一就可能有二,有了二就可能有三,所以為了防止其他的二三四五六來搗亂,半僵除了在萬卷的腦門上貼了一張符做保險外,還拿起了陰氣的探測器——羅盤。
可該來的不管怎麼躲也還是躲不掉。眼看著葉明那邊的情況越來越不妙,可他們卻因距離太遠沒法趕過去,而就在這個時候,這輛計程車開過來了。及時雨,及時的酸雨,就在車來的同時,羅盤上的指針也動了,而當半僵把車招停后,更是一眼就就看出司機師傅已經過世多年。
如果當時有別的選擇,半僵是絕對不會帶著萬卷上車的,可在那個時候,那個地方,除了這輛車,半僵就是連頭驢都找不出來。上車,萬卷是可能出事,不上車,葉明卻是肯定要出事,相互衡量之下,半僵做出了最合適的選擇。
自從上了車,給司機指明了方向之後,車裡的人就再也沒說過話。萬卷是不能說,半僵是不願意說,而開車司機是因為半僵的緣故不想說。為了以防萬一,半僵一上車就把棺材釘摘了下來,這樣,半僵身上的陰氣也跟著散了出來。
一個是鬼,一個是半人半鬼,還有一個是不人不鬼,他們三個同時擠在這一輛車裡,車裡面陰氣之重,自然可想而知,而這也就是為什麼羅盤上的指針會轉個沒完沒了的原因。
窗外的雨已經下了好一陣子了,而他們的車也早已駛出了并州市區,儘管從萬卷的表情上知道,他們離葉明是越來越近,可是兩個人的心情卻是越來越重。這一路下來,他們已經見過好幾個標著「前方路斷」的標誌,這說明這條路早已經廢了,葉明要是好端端的沒事,跑這來幹嗎。
終於,萬卷的手不再指向前方,而是開始拐向了一邊,順著那個方向,半僵在雨中看到了一個白色的影子,而旁邊就是葉明。
「停車!」
司機踩剎車了,可是在濕滑的路面,汽車的輪胎還需要滑一陣子后才能停下,而這個時候,半僵的人已經躥了出去,後面跟著的就是萬卷。兩個人心裡都很著急,因此沒跑幾步就趕到了那裡,半僵拿著棺材釘,萬卷則是掏出了那把沾著公雞血的菜刀。
「你要幹什麼?」
葉明倒在地上,一點反應也沒有,而一個穿著白裙子的女人正彎下腰準備要對他下手,於是半僵想都沒想,在大喊一聲的同時,手裡的棺材釘就已經飛了出去。棺材釘就這麼一根,因此半僵在這上面可是下過苦功夫的,手一揚,棺材釘就想一道黑光一樣朝著白衣女子的腦袋上射了過去。
本來半僵出手也並不是怎麼狠的,可如今事關葉明的安危,他也顧不得那麼許多。棺材釘是黑的,在這種天黑又下著雨的情況下打出去,那就是眼神再好也很難躲過,可白衣女子還是有幾分本事的,不知道把個什麼擋在了前面。
「咔嚓」一聲,棺材釘射中了什麼東西,但是也因此拐了方向,讓白衣女子躲過了一劫,不過這個時候半僵已經撲了過來。半僵是不怎麼會打架,但此時他不再會打也得打了,棺材釘已經不知道飛到了哪去,而葉明此時又昏迷不醒,所以為了葉明,半僵這會兒也只能玩命了。
白衣女子有點詫異,因為按照正常的套路,半僵這會兒應該捏張符或者畫個咒,再不濟也應該那個桃木劍什麼的,可半僵在棺材釘已經掉落的前提下,居然停都不停,抬手就朝自己抓過來。
「嗤」的一聲輕響,白衣女子的裙子上的一塊白布被半僵給扯了下來,隨即化成了一股黑氣散去。原來面對半僵那一抓,白衣女子雖然心裡有點迷糊,但她還是下意識的躲了一下,不過這下她還是躲的有點慢了,所以才被半僵把裙子邊給扯了下來。
「你?!這怎麼可……」驚訝白衣女子剛想問這怎麼可能,可一個「能」字還沒來得及說出來,就發現眼前的半僵已經變了:兩眼血紅,十指的指甲變黑了不說,更是突然間長了一截,一股濃的不能再重的陰氣撲面而來,哪還能找到一點人的氣息。
此時的半僵已經把自己非人的那一面發揮到了極致,他知道自己這會兒可能像妖,也可能像鬼,但就是不可能像個人,但就是當半僵如此不顧一切的要出手時,他聽到了嬰兒的哭聲。
不知何時,白衣女子的懷裡多了一個血糊糊的嬰兒,也正是這個嬰兒讓半僵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氣。
怨嬰?!
什麼是怨嬰,那自然是有怨氣的嬰兒。如果即將臨盆的婦女因為某些特殊的事情,孩子還沒來得及出生就不幸的弄成了一屍兩命,那麼不但這名婦女死後有怨氣,就是那個未出生的孩子也有怨氣。可是,即便孩子的鬼魂再凶,也因為還沒出生,神志未開,不會成怨嬰的,因此要成為怨嬰,除了自身的條件和天時地利,最重要的是還要有人來給孩子接生。
接生可不是個容易的活,光是給人接生就很麻煩了,更何況是去給鬼來接生呢,那個的成功率可是連百分之一,甚至是千分之一都沒有。看著眼前剛剛出生不久的怨嬰,半僵除了吃驚之外,就是在心裡暗暗的罵了一句:
「真不知道是哪個王八蛋給她接的生。」
說來也巧了,這邊半僵心裡剛偷偷的罵完,接生的王八蛋就發話了:
「你們倆在幹什麼嗎?」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葉明居然醒了,更讓半僵想不到的是,攔住他們之後,葉明做的第一件事並不是問他自己發生什麼,而是跑到了白衣女子的那邊。
「孩子沒事了?你怎麼下車了?不去醫院了嗎?」
還去醫院,要是白衣女子真帶著怨嬰去了醫院,那麼估計就該輪到醫院的大夫遭殃了。看葉明的那副樣子,半僵就是再傻,也知道接生的那個王八蛋是誰了,雖然心裡氣葉明人鬼不分,但半僵心裡一直懸著的那塊石頭卻是穩穩的放了下來。
既然這怨嬰是葉明接生的,那麼白衣女子自然不會對葉明怎麼樣,甚至可能會報答他,因此這事就只是虛驚一場而已。想到這,半僵趕緊趁葉明還沒注意,把自己那副嚇死人的德性給收了回去,然後開始找他的棺材釘,可是腰還沒來得及彎,半僵的人就已經沖了出去。
棺材釘好找,天雖然黑,但耐不住半僵眼力好,可問題是半僵在找棺材釘的時候發現,萬卷沒了。
半僵記得清清楚楚,自己下車的時候,萬卷就拿著刀跟在自己身後,而就萬捲來說,他是不可能就這樣把葉明的扔下,那麼唯一的解釋就是萬卷已經出了事。越想越驚,剛剛他實在是太著急,一看見葉明就往下跑,居然連羅盤都落在了車裡,不然……
「撲通!」
萬卷出事了,那麼最有可能下手的就是車上的司機,因此半僵下意識的往回沖。但是他沖的太猛了,心裡又急,結果根本沒有注意到腳下有什麼的東西,於是一下子就被絆的搶在了前面的地上。
跑的快,摔得自然也就越疼,不過半僵根本就沒有在意臉上被石子劃破的傷口,因而絆倒他的人,赫然就是不見了的萬卷。
就見倒在地上的萬卷是臉色慘白,雙眼緊閉,渾身上下不停的哆嗦,不管半僵怎麼喊都沒反應,至於他腦門上貼著的那張符紙,早就讓雨水泡的稀爛了。
「怎麼回事,萬卷怎麼會搞成這個樣子?」見事情不對,葉明和那個白衣女子也趕了過來,葉明更是急得幾乎是撲過來的,然後對於葉明的問題,半僵卻什麼也沒有回答。
不是半僵不回答,而是他也不知道,讓他怎麼回答。可能發生的情況半僵都想過了,可沒有一種能和萬卷現在的情況套上,既不像是有什麼別的東西進去,也不像是裡面的水鬼或是萬卷的魂魄要出來,反而有點像是萬卷在……
「做惡夢而已。」就在半僵遲遲不能下這個結論的時候,一個聲音從他身後冒了出來。
這會兒半僵真的是急昏頭了,根本沒注意到為他們開車的那個司機也已經來到了他的身邊。說完話,就見這個司機伸出了手,用兩根手指夾住了萬卷的鼻子,然後沒一會兒,他們就聽到了熟悉的罵娘聲。
「TMD,差點沒把老子給嚇死……」
雖然又是虛驚一場,可不管怎麼虛那都是驚,更何況半僵這一驚就是連著兩場,所以當看到萬卷也沒事,半僵終於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然而他不知道,更讓他驚著的,還在後邊。
給讀者的話:
奇怪,從昨天開始就一直暈沉沉的,難道是因為七月十四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