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不被血染的
并州師範大學，校長辦公室。
高校長的辦公室和其他老師的辦公室在裝飾和設施上沒什麼區別，只是房間稍微大了一些，但是山不在高，有仙則名，只要高校長往那一坐，半僵就能明顯的感受到兩者的不同。也許這就是所謂當權者的氣勢吧，儘管這個當權者的身上如今有不小的麻煩，但他依舊還是當權者，一個管理著一千多名教室，兩萬多名學生的當權者。
自從凡半僵坐到高校長面前開始，高校長就沒說一句話，只是靜靜的盯著他看。不得不說，儘管他因為長期休息不好，眼圈發青，但是這並不能讓他震懾的眼神打一絲折扣。
「凡半疆同學，你知道嗎，如果不是你叔叔凡金丑說學校里的事你完全可以解決，而我有找不到其他人來幫忙的話，以你的學歷，我是萬萬不會允許讓你進這所大學學習的。」高校長總算說話了，但他一開口就把半僵入學的原因點明了，絲毫不給半僵留一點面子「現在見到了你，我更加懷疑我當初決定是否正確性。」
字字帶著懷疑，句句懷著不滿，半僵毫不懷疑，如果今天自己不能給高校長一個滿意的答覆，那麼到不了明天，自己就會被這所學校所開除。
「我來這所學校還不到兩天的時間，而且我對這裡以前發生過什麼也不太了解，但是」當半僵說這前兩句的時候，高校長的臉已經越來越黑，要是半僵再不把「但是」這兩個字及時的說出來，很可能立馬會被結束這次談話，而後再被請出這所學校。「但是經過昨晚發生的一些事，我已經發現一些端倪。」
高校長的臉色還是沒有變，「昨晚？昨晚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你又能發現什麼端倪？」
「高校長，昨晚小樹林里到底發什麼了什麼事，你我都很清楚，又何必要刻意隱瞞呢，如果高校長還是不相信我所說，那麼我給您個提示：血紅色的眼睛。」
「咣當」半僵的話音剛落，高校長一下子就站了起來,剛才他還是一臉的懷疑和不信任，但此刻他的臉上充滿了震驚，而且震驚到連他帶翻的椅子沒空去扶。「昨晚的事你怎麼知道的？」
「高校長，你找我來是幹什麼的，如果我連這點事都弄不清，那我也就沒有在這繼續帶著的必要了。」
扶起椅子，高校長坐了下去，此刻，他已經不再懷疑眼前這位年輕人的實力了。從頭到尾，不管自己話語如何懷疑，眼神如何壓制，這位年輕人的臉色一點都沒有變，光是這份鎮定就讓他不得不暗暗叫聲好。昨晚的那件事的真相，除了那名當事保安，就只有學校幾個高層領導知道，而這個年輕人居然能隨口說出來，看來這個年輕人的確有些真本事。
「那麼，半僵同學，學校的這些事交給你，估計要多少時間才能搞定？」在高校長的言語中，已經默認了半僵入學的這個事實。
「不知道。」半僵的話語還是那麼冷淡。
「不知道？」高校長有點不理解，剛才不是還說的那麼有把握嘛，怎麼一下子又成不知道了。
「我現在只知道我來了以後發生了什麼，之前發生的事情我一點都不了解，更何況要想辦這件事，我還需要您的一些幫助。」談話的主動權已經由高校長那到了半僵的手裡，要是半僵還不知道抓住機會講條件，那他就是個傻子。
「你需要什麼就說吧，只要對解決問題有利而又不過分，你的條件我都會答應。」
「第一，我要我來之前，學校發生不平常事情的所有資料，包括發生的具體時間，地點和內容，我還要一張學校的平面圖，發生的地點都要標在上面。」到這半僵想了一下「我還要近六十年內來在學校內死亡的學生和教師資料，也要包括死因，時間和地點」
高校長有點猶豫，「事情的資料和地圖我待會就能讓秘書小袁給你，但是師生的死亡資料用不到那麼長時間的吧，近幾年的就行了吧？」
「高校長，五十年的時光可以讓一個孩子變老，讓一個年輕人離世，但是鬼魂這種東西既不會變老，也不會死去，您說呢？」半僵這麼一說，再配合上他冷冷的表情和淡淡的語氣，聽的高校長不由得打了個冷戰，哪還敢不答應。
半僵的條件還有沒完。「第二，有的時候我難免會違反一些校規校紀，到時候……」與上一條相比，這次高校長很快就答應了，身為一校之長的高校長又怎麼不明白想讓馬兒跑，就得給馬吃草的道理。
說完這兩條，半僵深吸了一口氣，下一個條件對他來說來說至關重要，他想不慎重也不行:「您也知道，拿到資料之後我就會認真的處理這件事，爭取儘快吧事情弄好，但是後天就開始軍訓了，我擔心我沒那麼多的精力。」
「這個我明白，這樣吧，軍訓你就不用參加了,我回頭和你們老師說一下就行了」說到這，高校長拿起了桌上的電話就準備打「對了，你是哪個系的，你們系主任是哪個老師？」
「歷史系，鐵老師。」
「歷史系？！鐵老師？！」聽半僵這麼一說，高校長當時就愣住了，他想把手裡的電話放下，儘管半僵有坐在他面前看著自己，他還是怏怏的放下了電話。
「你放心，軍訓這件事，一定能幫你解決，只希望你能儘快把學校里的這些事解決，還學校一個安寧，還大家一個安寧。」
「沒問題，我一定會盡我所能的。」校長的要求自己已經明白，自己的條件校長也都答應了，那麼自己也就沒有在留在這裡的必要了，於是說到這裡，半僵就要起身告辭，然而他還沒起身，高校長就把他給攔住了。
「那個，那個半僵同學，你有沒有什麼鎮宅的東西可以借我一兩件？」說這話時，高校長顯得十分不好意思，但他還是堅持著說了出來。
「鎮宅的東西？」半僵有點不明白。
「就是鎮宅安家，趨吉避凶的那些東西，比如什麼開光的刀啊，劍啊之類的，實在沒有就是一兩道符也可以。」此時的高校長更加尷尬，但他眼神里卻充滿了希望。
這下半僵明白了，剛開始他看到高校長的黑眼圈時還以為是高校長沒有休息好，現在看來不是高校長不想休息，而是他家和學校一樣也不怎麼太平。「噢……沒有，連符也沒有」半僵的話讓校長的希望之光一下子滅的連渣都沒有剩下，但跟著他又說了一句話，又讓高校長的希望再次蹦出了火星子「要是你想要，鎮宅符我現在就可以給你畫。」
看來之前不幹凈的事把高校長折騰的夠嗆，而高校長也為此下過不少功夫。半僵還想去宿舍拿傢伙，而校長卻已經從他的抽屜里把畫符的工具都取出來了，符紙，硯台，毛筆外帶硃砂，一樣也不少，看的半僵眼睛都直了。
「夠嗎？」高校長有點迫不及待。
「夠，不過你這有酒沒有，度數越高越好」能把高校長給逼成這樣子，看來一般的符作用未必夠，所以半僵決定給高校長弄幾張夠勁的。
「有，有」說著，高校長從一旁柜子里掏出一瓶酒遞給了半僵，正宗的洋河大麴，度數絕對夠高。接過酒，半僵先擰開灌了自己小半截，在山上天天和師父搶著喝二鍋頭，現在有機會喝好的當然不能錯過。
喝完酒，自然就得開工了。先捏了一撮硃砂放進硯台，再往裡加些大麴，跟著半僵拿起毛筆就開始輕輕的攪，不一會，硯台里的硃砂就全部溶入了大麴，形成一灘鮮紅色的液體。然而這還不算完，既然要夠勁，就一次勁個夠，趁著高校長正看的出神，半僵一下子就把他的手抓了過來，緊緊拉住，掏出胸前的棺材釘對著他的中指就是一下。雖說高校長已經不可能是童子之身，但他的血也要比半僵的陽氣重，再與半僵鎮屍的棺材釘相配合，這血的陽氣就是不旺也差不多了。
半僵這下扎的夠狠，疼的高校長差點沒早原地竄起來，他想把手抽回來，但半僵的手就像鐵爪一樣緊緊地卡著他的手，直到他的手指不再滴血了才放手。半僵扎的深，滴的血自然也多，當高校長抽回手，發現整個手掌都因為失血過多而慘白，而硯台里的液體也因為他血的滴入變成了深深地血紅色。
收起棺材釘，半僵沒有理高校長的抱怨，而是伸出雙手並收起中指和無名指，用剩下的三根手指以三足鼎立之勢，一上一下的夾起了硯台，然後半僵就開始走步。半僵是按北斗七星的方位走得，但在高校長眼裡，半僵在那就是瞎晃悠，但是很快，高校長的眼睛就直了：當半僵最後的一步重重的落下時，硯台里騰地一下竄起股火苗來。
一手端著硯台，一手執著毛筆，半僵開始畫符。
毛筆在硯台里重重一蘸，筆頭立刻成了一顆燃燒著的火球，筆畫到黃紙上，黃紙立刻跟著燒了起來，但這燒著火焰並沒有把黃紙燒破，而是跟著半僵毛筆的筆頭一起燒，筆畫到哪裡，火焰也就燒到哪裡。
當第一張符紙畫完，半僵的筆離開之時，黃紙上的火焰也跟著熄了。這時高校長才發現，原本很普通的黃紙之上已經多了一道血紅色的符文，與他之前見過的符紙不同，這道符文彷彿是烙在紙上一樣，而且好像隨時能夠再燒起來。
第一張符紙畫完，半僵的腦門上已經見了汗，當把三張符紙都畫完之後，他的襯衫就濕的差不多了。半僵他今天之所以會這麼認真用心的畫這幾道符，不僅是因為高校長是他以後四年的直屬上司，更是為了給凡金丑，他的師叔爭個面子，證明師叔並沒有向高校長推薦錯人。
這三張符紙是怎麼做的，高校長從頭看到尾，雖然不懂裡面的奧妙，但光從半僵畫完之後的辛苦樣子，他也知道這三張符絕對不一般。拿著三張符，高校長就像拿著什麼寶貝似的，就連他送半僵離開辦公室時，都沒捨得將符紙放下。
對於高校長的這種態度，半僵很理解，當得知自己能畫符石，他從高校長的眼裡看到了那種希望的目光，那種真感情的流露，靠裝是裝不出來的，因此半僵才知道高校長的確很需要那幾張鎮宅的符紙，這也是讓半僵會給他畫符的原因之一。
拿到自己的符，想必高校長會鬆口氣吧。這麼想的同時，半僵也大大的鬆了一口氣，他本來不想這麼早來見校長的，不管是哪方面，他都沒做好見校長的準備。就在剛才高校長盯著半僵，一言不發的時候，坐在那一動不動的半僵看起來是很鎮定，但要是摘下半僵戴著那副黑色墨鏡，高校長就會發現，半僵的眼睛壓根就沒張開！你靠眼神來散發氣勢，我乾脆連看都不看，看你怎麼辦。
至於那雙紅色眼睛的提示就更簡單了，人就是他給嚇的，要是連他自己都說不清，也就再沒人能說清了。半僵就這樣連蒙帶哄把高校長給震在了那裡，直到高校長把他的三個條件都答應才離開，當然，最後他畫的那三道符的確是真材實料。
他提出的那三個條件，第一個是他想弄清學校里的事，就必須具備的；第二個是為了以防萬一，在關鍵時刻用來堵鐵老師嘴的；只有第三個，才是半僵迫不及待，提前與校長見面的真正原因。
儘管因為以後要和葉明一起住而不高興，儘管以為半僵是在明知故問，沒話找話，但萬卷還是向半僵認真仔細的揭示了一下什麼是軍訓。剛開始，半僵還有軍訓感到很好奇，很有興趣，但聽著聽著，他的臉色就變的很難看了。
按萬卷所說，軍訓最重要，也是最難熬的就是站軍姿：頂著一輪大太陽，他們要在教官的巡視下，直直的站上一兩個小時，甚至是更長的時間。半僵並不拍曬太陽，道行高點、怨氣重點的鬼魂都敢在太陽底下晃來晃去，更何況是他凡半僵呢，但是萬卷也說了，在軍訓期間眼鏡是允許戴的，但是像半僵這樣戴著的墨鏡就絕對不行了。正如萬卷所說，頂著墨鏡訓練，知道的是訓練學生，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訓練流氓呢。
半僵不是流氓，但是他卻必須戴著那副墨鏡。在秋天最炎熱的時候，頂著那麼大的一輪的太陽，還非逼著半僵把墨鏡摘下來，那麼離了墨鏡后的他也就只能一直緊緊的閉著眼鏡，只要他敢睜開一下，那麼他就是在找死。
於是被逼得無可奈何的半僵只能硬著去找校長，如果校長都不能免去他的軍訓，那也就沒人能免去他的軍訓，要真是那樣的話，他也只能離開。雖然大學這份新生活對他很有吸引力，但還沒有到他能為此付出生命的程度。
軍訓的事校長已經答應，因此此時的半僵也輕鬆了不少，然而出辦公室出來的他還沒走到樓梯口，後面的高校長就推開門追了出來。
高校長跑的很快，幾乎可以用沖詞來形容，沒跑幾步就已經來到半僵的面前。高校長此刻很驚慌，臉白的都快趕上半僵了，他手裡拿著部手機，可以說是顫抖著地道了半僵的面前。
「你能看到的，對不對？！他們說他們看不到，但是你能看到的，對不對？！你一定能看到的，應該能看到的，對不對？！」高校長此刻因為驚慌而語無倫次，而且他的手還緊緊地抓著半僵的胳膊，使勁的搖晃著。
接過手機，半僵發現那上面什麼都沒有，甚至是連那部手機的屏幕都沒有被解鎖。山上沒有信號，也自然不會有手機，因此下山之前，半僵還真沒怎麼見過手機，但是在下山之後，滿大街的人都帶著手機，半僵想不知道都不行，萬卷也有一部手機，閑著的時候半僵還借過來試著玩了玩，所以手機半僵多少也會用點。
半僵從手機上什麼也沒看出來，但是他並沒有著急回答高校長，而是拿著手機認真的看了起來。這部手機上一定有什麼問題，否者不可能把一位威嚴的校長一下子嚇的變成一個驚慌失措的老鼠。
就高校長剛才的樣子來說，半僵相信這部手機剛才一定收到了什麼信息，只不過這條信息他現在看不到，甚至是把衣服里法器掏出來也看不到。
半僵並沒有就此放棄，用眼睛看不到，但他還有其他的辦法。拿起高校長剛剛被自己扎過的那隻手，半僵握住了那根中指，傷口是現成的，需要的只是用勁擠一下。
血一滴一滴的滴在了手機的屏幕上，隨著半僵擠血的手不停用勁，手機的屏幕很快就要被滴下來的完全覆蓋，可就是在這種情況下，還是有些地方無法被血所覆蓋，而當把這些屏幕上沒有沾血的地方連在一起看時，有幾個字就出現在了沾滿鮮血的屏幕上。
「高校長」看完那幾個字，半僵看向了高校長「也許我該去你家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