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赴險相救
月黛湊過來看,見那紙條上熟悉的筆跡,他激動的指著紙條,道:「這、這不就是歐陽驍的筆跡嗎?!」
他湊近幾分仔細閱讀了一下紙條上的內容,並再三確定自己並沒有看錯后,他對歐陽璟說道:「師兄,王妃猜測的果然沒錯,真的是歐陽驍把小溪郡主劫持走了!」
歐陽璟緊緊的將手中的紙條握住,力道很大,指甲都快要嵌到掌心中,泛起的刺痛感能令他保持冷靜。
月黛見他擰著眉頭的模樣,看不出喜悲神色,他意識到自己的反應有些太過激動,緩了緩心神,才沉聲問道:「師兄,你真的要一個人去嗎?這其中恐怕有詐。」
「自然要去,那是我的親妹妹,無論如何,我都得去救她。」
歐陽璟深深的看了一眼手中的紙條,眼中閃過諸多複雜的神色,最終他翻身下馬,對月黛命令道:「找幾名身手不錯的可靠人手,派去敵方營帳附近打探一下消息,務必要找到傾城。」
「我這就去辦。」月黛領了命令,親自去找人交代相關事宜。
而這時天色也逐漸暗了下來,距離約定的子夜時分不過還有兩個時辰,歐陽璟負手在軍營中來回踱步,眉頭擰的令人看了也為之揪心。
他能確定方才收到的來信中上的筆跡就是歐陽驍的,也能猜想出歐陽驍會給自己寫這封信的目的,此夜一行,只怕不僅僅是去救歐陽溪那麼簡單。
經歷過這麼多事,歐陽璟已經確定了一件事:歐陽驍再也不是他記憶中那個溫潤爾雅的少年,如今的他內心肯定被報復欲所充斥,甚至帶著一絲令人膽寒的瘋狂與偏執。
歐陽璟不知道他會把小溪如何,也不清楚他會在自己人生的最低谷做出何等瘋狂而暴戾的事。
一切都是未知數。
正當他在營帳中來回踱步沉思時,月黛匆匆回來,道:「師兄,負責打探消息的人我已經親自送他們離開了,另外我還找了大概一千人的隊伍,負責保護今晚師兄的安全,他們此刻在帳外隨時等候命令。」
歐陽璟淡淡的點了點頭,轉而看向月黛,嚴肅的說道:「月黛,眼下正是雙方交戰的最關鍵時刻,不能有任何閃失,否則再想逆轉敗局就會難於上青天。所以,師兄要拜託你一件事。」
聽他說的如此嚴重,深邃的眼眸中折射出令人無法忽視的決絕目光,月黛心中一沉,下意識的挺直腰背,認真的點了點頭:「師兄你說,月黛一定會銘記於心。」
「歐陽驍恨我至極,此次主動找到我,必是做了十足的準備,所以有些事我不得不做最壞的打算,你也是一樣。」
聽到那句「做最壞的打算」,月黛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歐陽璟是做了一去不回的準備了。
他有些激動的想要打斷歐陽璟的話,想告訴他區區一個落魄的歐陽驍何以為懼,但歐陽璟卻做了個手勢示意他莫要激動,繼續聽自己說下去。
只聽歐陽璟繼續道:「不管我能不能回來,何時回來,你都要全力協助高烈、宋青以及武宗直這幾位將軍,安撫軍心莫要自亂陣腳。浣月國的兵力雖多,又熟悉山中作戰的方式,但只要我們能守住殷州,奪回奉天,用不了多少時日就會耗光對方的耐心。」
說到這,歐陽璟伸手輕輕拍了兩下月黛的肩膀,嘴角微微上揚,道:「待到那日,就是我朝勝利之時。」
「師兄,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月黛緊皺著眉頭,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歐陽璟,眼中瀰漫起一股迷霧。
「浣月國的兵力雖盛,卻只是在近兩年才抓緊訓練,耐力不足。所以前期他們夢如戰虎,但時間一長卻逐漸顯露弊端。我們要做的,只是等待他們無法再支撐下去,在此之前只需要奪回屬於我們的城池,守住疆土就好。」
歐陽璟輕嘆一聲,繼續道:「我也是在這兩天的對戰中才看清楚這一點,還未來得及和高烈講,你務必將此事轉告於他,要他切勿貪功冒進。」
月黛沒有立即點頭答應,而是抓住了歐陽璟的手腕,道:「師兄,我是不明白你為何會告訴我這些?如今歐陽驍已經不再是皇帝了,身邊鮮有維護之人,而他的功夫又不如你,師兄為何會要交代身後之事?」
「他手中掌握的是小溪的命,為了救她,我付出生命都會在所不惜。」歐陽璟轉過身去,重重嘆了口氣,道:「歐陽驍雖不可懼,但人心可畏,有些事我還是先交代清楚比較好。」
見他轉身走到桌案前提筆疾書,月黛走上前去探頭一看,歐陽璟是在給朝廷遞摺子,大意是描述了一下方才殷州山一戰的情況。
月黛清楚的看到,歐陽璟的雙手都沾有血跡,身上的鎧甲也都是暗紅色的印記,還有許多深刻的划痕,這些都是在一次次的交戰中敵人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
即便他的臉頰上還有一道擦傷在滲血,深陷的眼眶也看起來分外疲憊,但歐陽璟卻依舊堅持著親筆寫奏摺,呈遞給遠在千里之外的崇成帝,以令皇帝安心。
如此認真而坦然,令月黛不禁鼻頭一酸。
月黛抽了幾下鼻子,壓抑住心中的酸澀,啞聲道:「師兄,我今晚也要和你一起去,至少還能有個照應。」
「不可。」
歐陽璟沒有抬頭,奮筆疾書將奏摺寫完,再閱讀一遍確定無誤后,他吹乾墨跡,將奏摺以火漆封好,交給月黛道:「你必須留守在軍營,若能打探到傾城的下落,你務必要想盡一切辦法將她安全帶回京城。」
月黛接過奏摺,見他態度十分強硬,他也不再堅持,但還是不放心的說道:「那師兄一定要帶著帳外的人馬,埋伏在十里亭外以備不測。」
「好,你去把奏摺拿給信使吧,我歇息片刻就出發。」
歐陽璟倚在桌案上,伸手揉了揉鼻樑,顯得很是疲累。
月黛也不好再打擾,便轉身出了營帳,並命令那一千人率先出發,悄悄潛伏在十里長亭附近,以備不測。
而就在月黛抓緊時間部署兵力的時候,他卻不知道一支疾馳的羽箭破空而來,刺破了歐陽璟所在的營帳,直接釘入了桌案前的草地上。
歐陽璟倏然睜開眼睛,起身走到那支羽箭面前,用力將之從地上拔了出來。
從羽箭釘入地上的深度來看,射箭之人顯然需要灌注內力才能使箭矢保持如此大的力道,畢竟他的營帳位於軍營的中央位置,與外界還是保持著相當長的一段距離。
這支箭矢看起來很尋常,並無任何特殊之處,歐陽璟正想著走出帳外去看一下情況,他的手指突然觸摸到箭矢上一塊凹凸不平的地方。
他拿起箭矢走到桌案前借著燭光細細查看一番,竟然在箭矢的羽翎之下刻著一行字:子夜赴約改至殷州山谷,逾期即死。
歐陽璟微微眯起雙眼,如此狡猾多疑,想來就是歐陽驍無誤。
他看了一眼帳外的夜空,半彎殘月高懸,該是動身的時候了。
歐陽璟握緊了手中的箭矢,轉身走出了大帳,見軍營中一切如常,跳動的篝火中有一隊隊士兵在嚴格的巡視,他稍微安心了些。
他命人牽來自己的馬匹,簡單的交代兩句后就翻身上馬,直奔著軍營外走去。
而恰巧月黛正在軍營門口送走那前去十里亭外潛伏的隊伍,他正準備回去向歐陽璟稟報情況,卻見歐陽璟的坐騎在眼前飛馳而過,直奔著西方行去。
月黛向著馬背上的人影揮了揮手,目送著他騎著馬飛奔出自己的視野範圍,心裡除了忐忑與擔憂之外,還有一絲說不出道不明的奇怪感覺。
「到底有哪裡不對勁呢?」他偏著頭,緊盯著黑暗中那閃著銀光的鎧甲越來越遠。
直到歐陽璟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視野之中,月黛才恍然大悟,猛然拍了一下腦袋,道:「不對啊!十里長亭在城東,師兄為什麼向著西邊跑了?」
月黛急忙回身奔向大帳,卻沒有發現歐陽璟的身影,他揪住守在帳門口的士兵,急切的問道:「王爺呢?他去哪裡了?」
被他急切的神態驚嚇到,那名士兵縮了縮脖子,如實回答道:「王爺方才命小人去牽來了馬,說是要去勘察地形,便走了。」
聽他的回答,月黛確定方才奔出軍營向西而去的人正是歐陽璟,只是他為什麼會跑錯方向呢?師兄並不是那種粗心大意之人啊?
月黛想不明白,但隱約覺得不妙,他也顧不得歐陽璟之前對他的交代,隨便牽來了一匹馬就追了出去,希望能趕快追上歐陽璟。
但夜色正濃,天上的半闕殘月只發出微弱的光華,目力所及不過寥寥,月黛騎馬趕出軍營時早已不見了歐陽璟的蹤影,他也只能憑著直覺追了上去。
而遠在十里開外的殷州山谷里,正有一小隊人馬悄悄潛伏在周圍茂盛的叢林之中,他們如同夜裡的野狼一樣,銳利的眼睛緊盯著進入山谷的道路,握緊手中的利劍準備隨時出擊。
夜逐漸變得安靜下來,偶爾會從遠處傳來一聲悠長嘹亮的狼嚎,那回蕩在幽僻山谷中的嗚咽聲似是一種別樣的暗示,提醒著過往的行人一定要遠離山谷。